《越来越靠近》沧渚

2、第二章

　　汗水已经打湿我的头发，我站在空调下猛喝了一口顺道买来的矿泉水。

　　教室里还有一小部分人没有离开，因为地板上的水还没干，他们坐在桌子上有说有笑地讨论中午吃什么，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也开始考虑起午饭的问题。

　　或许是为了让我不这么烦恼，这时妈妈发来一条让我自己解决午饭的消息。

　　回复完我妈，另一个社交软件也弹出消息来。

　　新朋友

　　泉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一看就是温泉发来的好友申请，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和我做朋友呢，我感到很高兴。

　　我从自动弹出的打招呼表情包里选了个猫咪的图片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她发来一条很长的消息。

　　温泉:你忘了要领取校卡吗，班主任已经把你的卡给我了，不用再去找他领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但班群里的消息太多了，我根本没有细看。

　　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温泉:不谢。

　　为了不就这样结束，我开始没话找话，我的社交能力可能已经退化到了和原始人差不多的地步。

　　我:温泉，你明天几点到教室啊。

　　我有点担心温泉根本不会回复我，毕竟她已经说完了要通知的事。

　　温泉:六点五十。

　　虽然不是秒回，但也回复得相当快了，我悬着的心落下。

　　我:我正准备去吃午饭，你呢？

　　温泉:我在食堂。

　　一般来说，刚开始都会经历这样的尴尬期不是吗？我放下紧抓着头发的手为自己开脱。

　　我:那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说明天见了，我羞耻地想要撤回，但温泉先我一步发来了消息。

　　温泉:好。

　　说不定温泉已经忘记了，我关掉手机，这样想着。

　　学校附近的店几乎都是爆满，我只能绕路去最近的那条商业街。

　　我吃完午饭，已经接近正午，路上没什么车，我骑行的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头盔边沿的头发在风力作用下高高扬起。

　　我驶入一条被阴影覆盖的道路，边上的榕树伸展出茂密的枝叶，垂下的根须像丝带那样缓缓摇曳。只有这种天气，它们的存在才得以被大多数人注意。

　　麦芽糖商贩敲击出的叮叮声慢慢在我身后远去。

　　到家后，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果汁饮料，回到房间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

　　我坐在电脑前，推了一部分昨天刚买的游戏，但是我现在的心情似乎太好了，好到不足以静下心来认真玩游戏。

　　我喝了一口冰饮料，试图安抚自己躁动的心情，学校的第一天过于顺利，我原本沉闷的生活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新事物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它们渐渐覆盖掉那里原本的东西，我可能真的要改变了。

　　我拍了拍脸颊，警告自己不可以得意忘形，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明天没有到来，太多的不确定就在其中，我要更加努力的经营好这一切。

　　关闭电脑，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漫画，就这样一直看到了天黑，直到我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把漫画放回去，我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一股滚烫的热气朝我袭来。

　　“啊，热死我了，快去给我倒杯水来。”

　　妈妈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客厅的空调。

　　我从冰箱里取出水壶和杯子，起了一层雾的杯子很快被注满水，我走到她面前递过杯子。

　　“下午做的美甲，好看吗？”

　　她刚放下杯子，就迫不及待向我展示她的指甲，渐变的蓝色，像宝石一样。

　　“好看好看。”

　　我随口敷衍道，比起美甲，我更加关心的是今晚又得我做饭了。

　　不像我妈，我并没有做饭的天赋，只会一些简单的东西。

　　我在锅里打入两个鸡蛋，艰难地把它们翻了个面，然后加水，沸腾后的水面上浮现出奇怪的颜色，我硬着头皮把青菜和两捆面条放进去，最后凭感觉放好调料，水煮面就完成了。

　　我把过滤掉奇怪漂浮物的面条端到餐桌上，妈妈看了一眼，对我说，“你不会把煎好的鸡蛋也一起煮了吧，下次先盛出来。”

　　“哦。”

　　她先是尝了一口，接着就往碗里加了两大勺辣椒酱，火红的颜色瞬间晕开，然后她又吃得满头大汗。

　　“好辣好辣，我的水呢。”

　　“不能吃辣就别放这么多啊。”

　　我把她的杯子拿过来。

　　“没办法，你煮的面没有辣味的刺激根本吃不下。”

　　“我觉得味道正合适。”

　　晚饭时间结束，我洗完澡，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漫画，虽说之前已经看过电子版了，但现在我除了看它以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离结局还有一小部分，我被困意笼罩着，迷迷糊糊关掉灯，闭上了双眼。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六点过，闹钟还没响，房间里有了些许光亮，我拉上窗帘，眼前又变得昏暗。

　　比我勤快的蝉一直在叫个不停，我走出房间，在七层的阳台上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橙红的云彩裹挟着紫色不断延伸，在这之上还有几朵昏黑的云，像是在缓缓飘动。

　　有些凉意的空气透彻肺腑，让我不自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给阳台上的几盆绿植浇上水，它们原先放在一个小架子上，之前被风吹倒过，后来就随意放在角落里了。

　　“早上好。”

　　温泉果然到教室了，我在校门口吃完早饭进来已经快七点。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头发披在肩上。

　　“嗯，早上好。”

　　她也侧身向我问好。

　　我落座时看见桌子上有张校卡，印着我中考时的照片，我收起来放进了准备好的卡套里。

　　这个卡套通体白色，背面有只小熊，希望它能起点作用，让我的卡少丢几次。

　　我现在才发现，男生和女生的位置是分开排的，可能是为了防止早恋，同桌都是相同性别的人，整个教室被切割为两部分，女生在靠窗的两组，男生则靠门。

　　今天上午也闲得发慌，只有分发教材时我才不至于无事可做。

　　我把每个科目的教科书筛选到伸缩书架里，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其余的书全被我塞进了收纳箱。

　　和昨天一样，我同温泉还是没什么话可说，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或许是，其他同学的话，肯定会谈到初中的时候，但我只可能去避免这个话题。

　　我不断地翻着新发的教材，温泉也和我做着同样的事，她的书就这样堆在桌子上，但摆放得很整齐。

　　我们的位置，可能是嘈杂教室的最后一片净土，很快，这里的安静也被打破。

　　“你们好，我叫阳卓盺。”

　　我抬起头，看向转过来的前桌，很清秀的女生，黑框眼镜，头发上别了两个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小夹子。

　　我和温泉也向她自我介绍。

　　阳卓盺脸上挂着笑容，“你们初中都是哪个学校的，我们说不定是校友呢，我原先是实验中学的。”

　　果然这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我的初中是一所私立初中，非常小，升学率也一般，能考上我现在就读的二中的人都算是特别成绩优异的了，但胜在离家近。

　　“可惜了，我是五中的。”我这样回答。

　　最后的发言回合很自然的落在温泉那里，她拢上书，“我是本校初中部的。”

　　温泉话音刚落，阳卓盺忽的靠近。

　　“哇，那你肯定对学校很熟悉，我待会要去教务处交文件，能找你问路吗。”

　　这时阳卓盺的同桌也转过身来，但她的眼睛扔停留在手机上，手指像弹琴一样不断划拉。

　　“我原来也是初中部的，还和温泉一个班呢，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心都要碎了。”

　　“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这倒是没错。”她又慢慢转了回去。

　　在温泉答话之前，我抢先道:“我有学校的地图，一会发给你，要吗？”

　　“啊我要，谢谢你，那就不麻烦温泉同学了。”

　　阳卓盺后面很快被班主任叫了出去，我趴在桌子上，听着旁边传来的翻书声，感觉要睡着了。

　　温泉从书包里拿出外套穿上时，我才清醒过来，发现我们的位置正对着空调，尤其是温泉那里，无论哪个角度扫风都会有冷气落下来。

　　我起身过去，关掉扫风，把导风板朝上到最大程度。

　　“要把温度调高一点吗。”

　　“不用，中间位置的地方可能会热，而且我还穿了外套。”

　　尽管温泉这么说，我还是把温度从16°调到了18°，虽然没多大区别。

　　“谢谢。”

　　“没事，我也觉得挺冷的刚才。”

　　我看了一眼天气，未来十五天还是高温不下，要是能早点降温就好了。

　　毕竟炎热总是让人提不起劲。

　　不知道谁从后门出去没关上，从那里刮来一阵热浪。

　　“温泉，你知道吗，蝉的一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地上和地下。”

　　“不知道，我只知道蝉的寿命很短。”

　　似乎是觉得堆起来的书让桌上的空间变得很小，她把书挨着我的书架横放到角落。

　　“其实蝉是世界上最长寿的昆虫，一般有两到三年，长的能活五到六年，美洲的13年蝉和17年蝉就更久了呢。”

　　“只是它们一生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在地下生活，到地上的日子最多也就十多天。”

　　温泉听得很认真，或许她喜欢这种话题，“挺神奇的，为了适应自然规律。”

　　窗外的蝉似乎听到我们在谈论它们，发出更加吵闹的叫声。

　　“蝉钻出地面可能是因为地下又冷又黑，连鸣叫都没力气。它们最喜欢叫了。”

　　温泉似乎被我这种说法逗笑了，“那为什么不早点钻出来？我觉得到地上应该是为了繁衍后代。”

　　“你的觉得没错，因为我是胡说的。”

　　黑板上方正中间的挂钟已经快十二点。

　　“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

　　“嗯。”

　　我有话卡在喉咙里，总觉得铃声就快要响起，但实际上时间过得很慢。

　　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直到急促的铃声真的响了我也没有问出口，我留下一句“拜拜”，比温泉先走出教室。

　　说不定妈妈已经做好饭等我回去了呢，不吃就太可惜了。

　　下午的时候，我在桌子左右两侧都贴上挂钩，然后把垃圾袋挂在右侧。

　　装有晚饭的不锈钢保温桶和收纳箱一起放在墙壁和课桌之间。

　　选班委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长，竞争还是比较激烈，几乎每个位置都要投上一轮票，我都快不认识“正”这个字了。

　　温泉仅在阳卓盺竞选班长时投了一票，其余时间都在看生物教材，她翻得很快，我很怀疑她只是为了看插图。

　　“你在预习吗？”

　　“没有，只是觉得很无聊。”

　　结果展示在黑板上，班长是阳卓盺毋庸置疑，对于其他班委，也基本和昨天记住的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