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7、第 7 章

　　白修筠抬手示意，站在显示屏前的电子管家点开投影，开始播放录像。

　　录像是用无人机上的夜间摄像头拍摄的，受枭安装在在仓库附近的干扰仪影响，有时候会出现白色雪花点。

　　画面开头就很血腥，身着校服的女孩制服了两个穿着黑衣的“乌鸦”成员，第一个乌鸦狰狞着怒骂，于是她一刀刺入他的脖子。
　　下一个乌鸦连忙换上讨好的表情对她说了些话，女孩点点头，紧接着手起刀落，把他也杀了。

　　女孩扯下其中一人的斗篷披到身上，贴着墙隐匿到黑暗里。下一秒画面一转，两个乌鸦端着枪守在其中一个仓库前，百无聊赖地靠着墙，一边抽烟一边在说些什么。身披斗篷的身影突然出现，手中刀光闪过，两秒钟内便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黑影没有驻足，闪电般跳上仓库顶，矮下身在仓顶间跳跃奔跑，漆黑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她在四号仓库前停下，用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瞄准五号仓库前看守的人，扳机扣动，目标被成功击毙。她潜行到五号仓库，带走尸体身上的冲锋枪，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六号仓库背后。

　　“啪，啪，啪。”
　　情报部副部长黎慕华故鼓掌，点评道：“六分钟内刺杀5个‘乌鸦’，完成十二号仓库至六号仓库的潜行，且没有惊动任何敌人。是堪称完美的暗杀行动。”

　　原玦不语，黎慕华话语里除了夸赞更多是警惕。

　　“你的实力和表现让人惊讶，说实话，执行局中大部分资历超过三年的专员都做不到你在机场的表现。”何接青道，饶有兴趣地盯着原玦：“能说一说你的作战思路吗？”

　　“抵达机场后，我跟随队长周浩天在十二号仓库行动。一个叫陆十三的人找到了我们，周队长说他有A级，让我赶紧逃……”

　　何接青打断她：“你走得非常坚定，没有想过留下来帮忙吗？”

　　原玦摇头：“我是一名刚通过职业认定的应届毕业生，没有觉醒异能，我很清楚自己与A级异能者之间的差异，我留下除了碍事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这样的选择很理智。”后勤部部长祝青瑶问：“那离开现场之后呢，为什么选择去六号仓库，你应该知道鬼面蛛就在里面，你不应该赶紧逃命吗？”

　　“我不认为我一定能逃走，所以我决定抢占先机，也许我能杀了他。”原玦如实相告，逃跑的成功率有50%，回去暗杀鬼面蛛成功率只有不到10%，但如果她能成功，活下来的概率就会变成100%。

　　“就算你能杀死鬼面蛛，留在十二号仓库前的浩天肯定不是陆十三的对手，你还是逃不掉。”何接青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用手指敲击桌子。

　　“周队长说过陆十三不杀女人和小孩，如果情报属实，他不会杀我和陈雅娴专员。这是我身为一个应届毕业生能做的所有事情了。”原玦把“应届毕业生”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何接青看起来并不吃她这一套：“你过于妄自菲薄了，原玦专员。你可是一名在六分钟内杀掉五名□□成员的顶级杀手。”

　　“普通的乌鸦和A级异能者不能相提并论，您应该清楚。”

　　“陈雅娴是治愈系异能者，她的作战能力甚至不如你。她明知鬼面蛛在用张烜维布置陷阱，可她还是去了。你明知陆十三不杀女人，却不利用这一点牵制他，而是直接离开现场。”

　　何接青咄咄逼人，原玦沉默了片刻，抬头环视了一圈坐在对面的部长们，最终看向局长白修筠。

　　“所以……”原玦看着她，轻声问：“我应该死在那里，对吗？”

　　回答她的人是黎慕华：“何出此言？”

　　白修筠淡笑，终于发话了：“我认为原玦专员的做法无可厚非，何部长，你没必要抓着这一点不放。原玦也可以大胆说出自己的意见，你话里有话。”

　　原玦低下头：“我没有意见，我为自己的无礼道歉。”

　　“无须介怀，这里是中央审讯室，我们向你提问，你也可以说出你的想法。”黎慕华道。

　　原玦还是很坚定地否认：“是我唐突了，抱歉，我的情绪还不够稳定。”

　　“我怎么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呢。”她在心里道。

　　黎慕华的表情变严肃了：“原专员，你不应该在审讯中有所隐瞒。”

　　原玦抿着嘴没说话，在心里想：“万一这里面有‘赵’家的人，好不容易逃生的我可能还是会被杀死。”

　　“你现在是执行局专员，坐在那对面的白局长是整个珑川市权限最高的人，她可以直接与位于中心城的中央执行局总部对接。原专员，你只需要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在场所有人会对信息保密。”黎慕华放缓了语调，从严肃变成尊尊善诱。

　　她说完这些话后原玦知道了，黎慕华就是那名拥有读心异能的人。

　　她犹豫着看着白修筠和几位部长，双手绞在一起，脚尖焦虑地微微蹭地面。

　　三秒钟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了，说道：“身为一名信任执行专员，我对执行局怀有万分敬意，全心全意遵循执行局方针政策，认真执行执行局下达的任务……”

　　夏彦真叹气：“原专员，直接说重点。”

　　原玦叠完甲，放心说：“为什么要派遣我前往机场？我只是一名没有异能的新人，不具备执行该任务所需的素质。现场队员对我的到来也表现了诧异。”

　　“这是个意外，原本安排前往机场的人是一名叫齐祯的B级异能者专员，但不知为何，本该发给他的信息发到了你这里。”后勤部部长祝青瑶说，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执行局铜墙铁壁般的防火墙竟然被悄无声息破解了，有人篡改了他们的通讯网络，这对负责信息安全的后勤部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所以你认为，把你派往机场是一个阴谋。”黎慕华道，情报部最擅长的事就是抽丝剥茧，她要把原玦的心里藏的秘密都挖出来。

　　原玦点头，还不忘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何接青一眼：“是。”
　　她在心里想：不然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一定是想让我替某个人死，但我活下来了。

　　黎慕华适时提醒她：“原专员，这个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绝对可信。”

　　原玦像一个被欺负过头的年轻女孩一样收回略带怨愤的眼神，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推断一定准确，但我会把它们都说出来。在珑川大学上学期间，我曾被一名叫赵砚亭的同学霸凌，赵同学是一个显赫家族的本家子弟，据我所知他的父亲有非常多子女，为了给自己争夺继承人增加筹码，他非常希望能在珑川大学就读期间能取得一定成就，但获得第一名总是我。所以他在背地里对我做了很多不耻的事，包括语言暴力、小团体霸凌、刻意孤立、造谣诬陷等。我的心思在学业上，没空和他纠缠，幸亏珑川大学的老师非常照顾我，我才能顺利完成学业得以毕业。”

　　“但在我收到中央执行局录取书的当天，赵砚亭利用自己在学校工作的亲属的关系，冒充中央信息处更改我正在执勤的任务。原本我只需要负责在现场传递信息，但他在任务中指示我进入一间帮派盘踞的酒吧，五分钟后有两个团伙在里面火拼，我差点死在那里。”

　　“这是我收集的证据。”她把一个白色的芯片递过去，机器人管家把它放置在投影仪里，里面有两个文件。第一个文件按类别被整理得非常详细，包括珑川大学中央信息处被入侵的痕迹、赵砚亭违规进入信息处的录像、键盘上的指纹鉴定、甚至还有针孔摄像头拍摄下赵砚亭在宿舍内的言论、赵砚亭个人电脑上浏览黑色网站的记录等，很明显有一个技术远强于他本人的黑客入侵了赵砚亭的信息网络甚至整个私人生活，把他的所作所为摸得一清二楚。

　　黎慕华饶有兴致地盯着原玦：“原专员，要考虑来情报部工作吗？”

　　夏彦真斜了她一眼：“迟了，想抢人以后记得早点下手。”

　　白修筠轻笑，退出文件夹点开第二个文件。她注意到原玦的手紧张地握成拳头。

　　如果说第一个文件只是搜集证据，那第二个文件则把赵砚亭这位家世显赫的富公子扒一干二净。

　　赵砚亭在珑川大学就读之间长期霸凌包括原玦在内的7名四、五等公民，其本人亲自或授意他人挑起不同等级公民之间的对立，赵砚亭本人在学校论坛上有至少四个小号，经常发送带有争议性标题和内容的帖子。根据针孔摄像头拍摄的内容，赵砚亭不止有一次宣扬：对四等以下公民最好作肃清处理、四等公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我们这些“贵族”服务等观念，尽管现在确实是一个阶级分明的特权社会，但东大陆中心城政府为缓解社会矛盾并不希望既得利益者过于张扬跋扈，赵砚亭的个人观点如果大范围传播一定会成为其个人污点，最起码赵家家主的职位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他有缘。

　　再往下看，有几位部长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赵砚亭在暗网上有三级的账号，这证明他本人是一个常年混迹网络非法地点的人。他曾在网络上购□□支、服用后会导致人瞬间陷入昏迷的致幻药、来自南部辐射区的异化金属等违禁品，还与一些著名的偷渡客、黑客有过交易。在最近半年的交易记录里，他曾多次从发货地为“北海市海港”的地区购买一种名为“暗夜精灵”的鸡尾酒，且购买数都是10瓶以上。

　　执行局只要看到鸡尾酒就什么都明白了，臭名昭著的“进化药剂”就是以一系列鸡尾酒命名的，原玦在珑川旧机场仓库见过的“玛格丽特试剂”便是其中一种。来自北海市的走私犯喜欢把它们藏在大量的普通鸡尾酒中，北海市市长为打击进化药剂曾尝试过禁酒，但生活在极寒地带的北海人根本无法离开酒精，这个禁令最终只能作罢。

　　“鸡尾酒”是被中心城政府严令禁止的违禁品，如果赵砚亭真的购买并服用过进化药剂，他本人会立即被执行局逮捕，哪怕是他的父亲也救不了他。

　　“B-127任务中有一位叫赵津茗的人，他也来自赵家。在周队长下令销毁试剂的时候，他曾亲口说这批货物和齐家有关系，让我们小心点。”
　　原玦取下左耳上的耳钉，轻轻敲了敲正中央红色的水晶花纹，赵津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总之我们还是慎重一点”这句话。

　　这竟然是一个微型录音设备。

　　何接青一拳垂在桌面上：“我就说过别让财阀子弟进入执行局，这帮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

　　“你是有备而来的，原专员。” 白修筠看向原玦：“如果我们没有召开这场审讯，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布这些数据？”

　　“我不打算公布，我搜集它们只是为了在赵砚亭步步紧逼的时候有一点筹码。五等公民拥有的政治权利有限，倘若我公布后赵家查到传播源来自于我，他们有无数种方式让我在世界上悄无声息消失。”

　　“但B-127任务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一些事，如果我本次的遭遇依旧和赵砚亭有关系，那就是他第二次试图杀我，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很不容易。”白修筠说，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原玦苦笑着对她点头：“感谢您的理解。”

　　“接下来请回答我两个问题，回答过后审讯即为结束，你讲直接渡过考核期，成为执行局的正式成员。”

　　原玦感到白修筠身上的气质变了，她依旧闭着眼睛，但好像有一双更加宏大、宽广的视线自她身上释放，所到之处一切皆无所遁形。
　　原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宏大”这种词语形容视线，但她确实在白修筠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的气质。

　　几乎是本能地，她在心里急促地大喊“快躲起来！”很明显零号的反应比她更快，一瞬间原玦在再也感觉不到零号的存在，他切断了和原玦所有的联系。

　　该来的总是会来，原玦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冷静下来了，她原本就是情况越凶险越冷静的人。

　　能度过则生，被发现则死，她会自己寻找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