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4、第 4 章

　　陈雅娴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重伤加上过度使用异能透支了她的生命力。

　　六号仓库被炸毁了，这里到处都是浓烟和熊熊烈火。原玦抱着陈雅娴准备离开这里，这时她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常年在地下区厮杀的直觉让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用力把陈雅娴丢出去，然后翻滚躲到一边。

　　她原本站的地方被蛛腿刺穿，大理石地面硬生生被凿开一个不小的坑。鬼面蛛的腿乌黑发亮，根部泛着紫黑色的冷光，比刚才要更加锋利坚硬了。

　　“区区一个异能都没觉醒的小丫头！”他怒吼着，被烈火灼烧过的身体比刚才更加巨大膨胀，鬼面蛛摇摇晃晃地迈着八条蛛腿向原玦走来，像喝醉酒一样趔趄。

　　“为什么……”
　　原玦有一瞬间茫然，随即她想到了，执行局前往海港是为了毁灭“玛格丽特试剂“，那负责走私它们的夜枭身上会有违禁药品也不奇怪。

　　会死的——原玦这回能感受到二人之间天堑般的实力差距，鬼面蛛服用药剂强化了身体，实力在短时间内直逼A级，而她浑身是伤，手无寸铁。

　　那一刹原玦想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鬼面蛛的步伐不紧不慢，就像蜘蛛捕捉到猎物后总喜欢戏耍一番再撕碎食用。以原玦现在的实力没法预料他的动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鬼面蛛对着自己抬起腿，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插进自己的胸腔，然后转动关节，造成胸腔大面积撕裂。

　　原玦眼前一黑，撕心裂肺的痛让她险些昏死过去。

　　服用药剂后精神不太稳定的鬼面蛛把怒气发泄到原玦身上，另一条蛛腿用力插进原玦的肋骨：“一个异能都没有觉醒的蝼蚁，凭什么站在我面前？！”

　　又一条蛛腿插进腹部，一瞬间血流如注。

　　“你竟敢用火烧我！你知道那有多疼吗？！我要让你千百倍奉还！我要把你一刀一刀撕成碎片！”

　　原玦什么都无法回答，血液在流失，体温也在流失，她感觉这回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是好不甘心啊，她还有好多事情没能完成，她还要……还要……

　　还要什么呢？大脑疼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浑身浴血着站在火海中，微笑着对她说着些什么。

　　又是他。

　　很多年前在地下区帮派混战的时候，战斗到濒死时原玦眼前也出现了这个身影。她本能地觉察到他的话很重要，眼前的人嘴唇一张一合，她拼了命睁开眼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可能看到的只有带血的重影，模糊得仿佛幻觉。
　　原玦知道这不是幻觉，这件事一定实实在在发生过，可是她忘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噗嗤……”鬼面蛛把原玦丢在地上，她的胸腹处都有大面积创口，左手被残忍地硬生生切断，再过几分钟应该就会因为失血而亡。

　　她艰难地向那个影子爬过去，伸出残缺的左手想要抓住他。鬼面蛛以为原玦想逃，冷笑着用蛛腿把原玦用力踹到一边，原玦砸到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货架上，铁架倒塌，把她堵死在墙角。

　　血流进眼睛里，目所能及范围内尽是鲜血和烈焰。原玦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渐渐模糊、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要走……”绝望感从心里蔓延，原玦的眼泪流了下来。

　　手被鬼面蛛生生削断时她硬是咬着牙没有出声，现在她却觉得心里好疼，比被烈火灼烧的地方还要疼。原玦眼前一阵阵发黑，等视线慢慢回归后，她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站有一个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黑发在烈焰中飞舞，皮肤苍白细腻，面容如雕刻般俊美无暇。他站在原玦身前低头看着她，双瞳倒影着火光中她浑身是血的身影，一片殷红。

　　“你要死了。”
　　他开口道，冷静甚至冷漠地陈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

　　原玦微怔，随即笑着仰起头，这会让缺氧的她小幅度减轻眩晕。她当然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也懒得问莫名出现的男人是谁——如果是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就好了，她无不惋惜地想。

　　男人站在高处，血红色的眼睛里仿佛凝结着冰霜。他居高临下看着原玦，神色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想活吗？”

　　原玦想说些什么，可惜一开口就吐出一大口血。她挑衅般看着男人，谁不想活呢？可她伤成了这副模样，狂化后的鬼面蛛还近在咫尺。

　　男人视线如凛冽刀光，和他对视的感觉很不好受，男人气场太强了，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原玦倔强地睁着眼睛和他对视，额头上的血流进眼睛，她视线里的男人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带着挥之不去的殷红，一如他那双眼眸一般。

　　男人接着道：“那就杀了他。”

　　原玦用嘶哑不成调的声音说：“我快死了。”

　　男人割破自己的手腕，一瞬间血流如注，殷红液体没有自然坠落，而是顺着某种诡异的纹路开始在男人的手掌上流淌，最终在男人掌心凝结成繁复瑰丽的花纹。
　　他道：“说出你的名字。”

　　“原……原玦。”

　　“原？”男人好像有一瞬间微怔，但很快恢复了冷漠，他接着道：“我是零号，接纳我，然后杀了他。”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感情与他仿佛是绝缘的。

　　疲惫不堪的心脏如突然擂鼓般跳动，那一刹连灵魂都在悸动。原玦在自称“零号”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度恐怖、扭曲的力量，那是来自魔鬼邀请，潜意识告诉她接纳他的后果一定非常可怕，也许连灵魂都会被束缚上枷锁，她会被拖入无间地狱！
　　可是铁架外开始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怕火的鬼面蛛在杀意驱使下在掀开铁架，很快他就会找到原玦，然后把她撕成碎片。原玦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想带着无法想起但刻入骨子里的遗憾和悔恨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仅剩的、伤痕累累的手，场面和周浩天饮下玛格丽特试剂时如出一辙。

　　十指接触，原玦身上爆发出红黑色的光，甚至盖过了熊熊火海。那一刹的感觉很难形容，她和零号通过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互相交融，零号的血液流进她的血液，零号的血肉融合进她的血肉，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知到零号的心脏在自己胸腔里跳动，蓬勃、有力，和他冷漠的外表大相径庭。

　　如果有人在现场，一定会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说不出话。红黑色的光像茧一样包裹着原玦，零号就像幻像一样不见踪影，原玦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伤口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再生愈合，没有焦距的瞳孔一点一点被浸染成和零号一样的血红色，巨大的黑色羽翼穿破后背血淋淋地展开，场面诡异到无以复加，就像宗教传说中的恶魔降临。

　　可惜原玦看不到，她只是觉得过程有点像拥抱，有点奇怪，不过说不上难受。

　　身体不再疼痛了，红光暖洋洋的，让紧绷的心弦一下放松下来。红光消失，原玦坠地，被零号接住了。原玦看到他血红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惊讶，仿佛遇到极度不可思议的事：“你……”

　　“抱歉，我累了。原玦说，话音刚落她就失去了意识。”

　　“……睡吧，剩下的交给我。”零号在她耳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