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10、第 10 章

　　原玦用将近两小时时间看完了原始群组内的数千条信息，等她收回电子屏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除了群聊消息外，有很多玩家还私聊了她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因为她是最后一名走进教堂的人，编号还是“零”。

　　“零”这个数字很微妙，它代表不存在，除非真的有特殊意义，不然这个数字可有可无。原玦没有对私聊作出回复，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必要过于暴露在公众视线内。
　　她揉揉眼睛，推门走出隔间。

　　外面还在下雨，她在图书馆门口停留了片刻，打算像往常那样冒雨直接走。
　　“原玦？”有人叫住了她，原玦转过头看，是大学时期的舍友许昕苒。

　　她小跑的原玦面前，表情带着惊喜：“你没事了吗?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宿舍，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可担心你啦！”

　　原玦这才想起她完全忘了看通讯器：“抱歉，我这几天都在忙，忽略了很多消息。”

　　“别道歉呀，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就当庆祝你成功被执行局录取，你这几天联系不上，咱们班的毕业聚餐你都错过了。”

　　许昕苒抱住原玦的手臂，原玦点头，笑着说：“好。”

　　她不喜欢肢体接触，也觉得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没什么必要，但不想拒绝这份好意。

　　许昕苒是官宦家庭的独生女，父亲在珑川市行政机构担任高官，许家在珑川市有一定根基，许昕苒出生便被判定为三等公民，算得上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出身优渥但没什么小姐脾气，对包括原玦在内的四、五等公民非常友好，不像其他两名舍友总排斥五等公民身份的原玦，偶尔还会帮原玦化解来自赵砚亭的刁难。

　　原玦记住了这份人情，毕业的时候她也帮了许昕苒一份大忙，让她成功通过考核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并凭借此履历顺利干掉另一名官二代入职了珑川市行政机构的后勤闲职部门。其实这两年里原玦大部分时间都在兼职赚钱，待在宿舍的时间少之又少，她不在乎同学和舍友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事实上她不在乎离开地下区以后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许昕苒对自己算得上不错，所以她对许昕苒的态度也很温和。

　　许昕苒开车带原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她说这家店在网上特别出名，尤其是自助甜食特别好吃，颇受年轻女孩子喜爱。
　　以甜食好吃出名的火锅店——听起来很奇怪，但又忍不住感到期待。

　　嗯，期待?原玦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又不爱吃甜食，为什么要期待？

　　火锅店在78楼，墙面被改装成特制玻璃，坐在窗边可以俯视整个城市。许昕苒很贴心地点了鸳鸯锅，她记得原玦爱吃辣，而她饮食比较清淡。

　　但原玦竟然不太往辣锅里下食物，和她一样只吃清汤。
　　许昕苒问：“你嗓子不舒服吗？”

　　“嗯，我最近经常熬夜。”原玦随便扯了个接口糊弄过去，她也在纳闷为什么红彤彤的辣锅对自己丧失了吸引力，她可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啊。这时许昕苒把调好的蘸料递给原玦，她放了麻酱和耗油，上面铺满绿绿的香菜。

　　原玦闻到香菜的味道，差点吐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蘸料和许昕苒道谢，表面上没露出任何异样。许昕苒是个细心的姑娘，通过为数不多的接触清楚地记下了原玦的口味，原玦可以用嗓子不舒服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吃辣，但调火锅蘸料一定会放香菜的她突然变得排斥香菜就太反常了。

　　原玦明白了，试图和寄生在体内的魔种对话：“你不吃香菜？”

　　没有反应。

　　原玦把肉放进铺满香菜的酱料上，强忍着恶心准备蘸一蘸。

　　“拿开。”脑海里传来零号没有起伏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加冷。

　　原玦乐了：“你竟然挑食。”

　　“闭嘴。”

　　“这算是排异反应吗？”原玦问零号，被寄生带来的变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她变得不爱吃辣，还不吃香菜。

　　“哼。”零号透过原玦的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碟里的香菜，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厌恶与嫌弃。

　　“我去加酱油。”原玦对许昕苒说，她端着蘸料碟火速起立，幸好这个火锅店很大，她绕到许昕苒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像丢掉定时炸弹一样把碟子丢回回收处。

　　她终于不再反胃了，零号让她的嗅觉更加灵敏，香菜味道钻进鼻子让原玦一直忍不住干呕，难受得要命。

　　“挑食是坏习惯。”原玦吐槽零号，“香菜本来很好吃的，你让我失去了吃火锅的乐趣。”

　　零号非常高冷地不搭理原玦。

　　原玦重新调了不带香菜的蘸料往回走，路过糕点自助区的时候忍不住瞟了两眼。她是一个不爱吃甜食的人，连喝咖啡都绝对不会加糖，如今站在各式各样的甜点前却有些移不开眼，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它们一定很好吃，粉红色的甜甜圈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原玦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渴望甜食。

　　她拿了一块蛋糕吃下，甜滋滋的奶油划过味蕾，原玦向来平静如水的心间竟泛起划过丝丝涟漪。

　　原玦又吃了一块草莓巧克力味的甜甜圈，她的心里暖洋洋的，由衷的喜悦自心底腾升，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翘起弧度。

　　她没忍住，接连吃了好几块甜食。

　　“见鬼了，怎么停不下来！你就这么爱吃甜食吗？！”原玦被惊呆了，她从未想过一块小小的蛋糕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感知到了零号的情绪，他现在很开心，发自内心地开心，连带着原玦的心情也被感染得很愉悦。

　　“吃小蛋糕就能让你感受到幸福吗？”原玦只觉得不可思议，幸福感在胸腔蔓延，诡异到让原玦抓狂，她很想把零号抓出来当面质问。

　　“蛋糕很好吃。”零号语气认真。

　　“这些东西热量很高，吃太多会胖的！”

　　“反正胖的不是我。”

　　原玦：？

　　排异反应开始了，开始狂炫小蛋糕，过几天估计就会胖成球。

　　别人的契约魔种，恐怖残忍，图谋不轨，嗜血滥杀。
　　她的契约魔种，英俊高冷，不吃香菜，甜食狂魔。

　　原玦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座位，带着歉意和许昕苒解释：“不好意思，我去了趟洗手间，还把蘸料忘台子上了……”

　　她想打嗝，强行忍住了。

　　许昕苒非常善解人意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雨停了，云雾散去，夕阳的余晖染红云霞，像火烧一样金灿灿的，风景美不胜收。

　　“晚霞挺好看的。”这是零号的想法。
　　“血的颜色。”这是原玦的想法。

　　零号：“……”

　　不知为何，原玦好像在零号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嫌弃。

　　“我准备结婚了。”许昕苒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景色，她笑着说：“齐濯析昨天和我求婚了，我们准备在下个月举办婚礼。”

　　夕阳打在女孩清秀的脸上，留下暖色的光泽。许昕琳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对未来的期待。

　　原玦哑然，想开口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最终她选择祝福：“恭喜你。”

　　“嗯，你也一样哦，执行局是很好的工作部门，你的未来一片光明！”许昕苒的表情很真诚。

　　齐濯析是许昕苒相恋二年的男友，比原玦他们大两届，来自珑川赫赫有名的财阀家族齐家。许昕苒嫁给他算得上强强联合，许家需要通过婚姻与齐家攀上关系，来自旁支的齐濯析也需要借助新兴政治新秀许家的影响力巩固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齐濯析算得上是很完美的结婚对象，他外表帅气，家世显赫，感情专一，对许昕苒很好——如果忽略他曾做过的某些事。

　　可是对着许昕苒幸福的表情，原玦说不出口。

　　“我昨天转正了，现在我是执行局的正式员工。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原玦轻声道。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许昕苒惊喜道：“你真的很优秀！”

　　她举起玻璃杯，对原玦道：“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干杯。”原玦与她碰杯。

　　今晚之后，原玦就彻底和大学生身份告别了。后勤部庄琴给原玦安排好了住所，原玦告别许昕苒后直接回了执行局员工宿舍，在零号强烈欲望的驱使下，她还顺路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甜食。

　　真搞不懂这个看起来高冷又强大的面瘫男为什么会喜欢甜食。

　　执行局的宿舍位于繁华地段的高层公寓，乘坐悬浮列车只需要两站就能到执行局大楼。原玦的宿舍在44楼，使用空间约50平米，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算很不错的住宿条件了。

　　“怪不得人人都想考编，执行局确实很有钱。”原玦感叹，她在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享受难得的闲暇。

　　“他们没有在房间里装监控。”零号说。

　　“你现在出来不太好吧，我在洗澡。”

　　“我没有‘出来’，我只是感知了房间的布局。”

　　“行吧，你比雷达还好用。也就是说我能在房间里随意看电子屏咯？”

　　“嗯。”

　　原玦躺在浴缸里召唤电子屏，原始群照例在刷屏，玩家们在分享自己排异反应期间出现的各种症状，他们恐惧且痛苦，需要在群内抱团宣泄情绪。

　　通知群里多了两条信息。

　　【玩家39号】
　　在体温达到47度后，我短暂失去了身体支配权。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浑身是血地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我的体温降到了41.7度，与契约魔种的融合度上升了1%。
　　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血应该不是我的。我不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我脑子很乱。

　　【玩家33号】
　　白鹭市图书馆被执行局列为重点观察地点

　　39号是创建通知群的群主，33号原玦有些印象，这名玩家之前有在群内发送□□安全屋的信息。

　　在现实生活中有特殊身份的玩家值得留意，原玦点开33号玩家的信息，在名字上备注了星号。原玦自己也属于身份特殊的玩家，玩家们所面临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各地执行局，而原玦自己就是执行局的员工，她在某种程度上能比普通人身份的玩家占有更多先机。

　　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私聊。

　　【玩家21号】
　　【图片】你现在的融合度也在10%以上了，对吧？

　　图片是一张属性界面的截图，显示着融合度为12%。

　　【玩家21号】
　　我私聊了编号50以内的玩家，其中有8人回复我，他们的融合度都超过了10%，顺利度过了排异反应。我们的编号应该不是偶然，身为0号的你肯定有过人之处，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执行局和神创纪元都是庞然大物，玩家之间需要联合。

　　【玩家21号】
　　三天后的晚上八点，我们将在珑川市废弃机场A区13号仓库集合，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

　　珑川市废弃机场？

　　原玦若有所思，放下电子屏幕问：“零号，在吗？

　　零号清冷的声音传来：“干什么？”

　　“我们来聊聊吧，我有很多事想问你。神创纪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站在你背后的人想干什么？”原玦一口气把累积了很久的疑问全问了出来，但她也没期望零号会把答案和盘托出，他们现在可以和平共生，但未必就属于统一战线。

　　出乎意料地，零竟然号回答：“不知道。”

　　“那你的编号是什么意思？”原玦接着问。

　　“不知道。”

　　原玦扶额：“那你有没有……类似顶头上司之类的存在？”

　　“没有，我就是我自己。”

　　“那你就不应该叫零号，你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正常来说你无法跨越大陆间的屏障，你是被神创纪元投放后才能到我身体里的。”

　　“不，我会出现是因为你在呼唤我，我之前说过了。”

　　零号出现在原玦面前，男人英俊的脸庞在氤氲水雾间带上些许朦胧，血红色的瞳孔光华流转，像血滴石一样绚丽。

　　原玦眨了眨眼睛：“我在洗澡。”

　　零号低头看了一眼浴缸里的原玦，愣住了。

　　原玦低下头用长发遮住胸口，平静地说：“请你出去。”

　　零号“唰”一声消失了，他没有回原玦身体里，反倒是去了浴室外的客厅，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原玦感到有些好笑，魔种也会和人类一样有羞耻心吗？文献上记载魔种都是怪物，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们残忍冷酷，以杀戮与破坏为乐。

　　零号是魔种，但并不像文献记载所描述得那般恐怖，原玦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她起身走出浴缸，打开浴室内的“快速烘干”模式。身体和头发中的水分迅速蒸发，原玦换好睡衣后把头发扎起，推门离开浴室。

　　零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对面是夜幕中的珑川市市中心，悬浮列车自轨道间穿梭，时不时有一辆辆飞艇划过，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灯火灿烂辉煌，一片繁华缭乱。

　　零号苍白俊美的脸上晕染着陆离的光，他冷漠地俯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好像世间万物都与他全然无关。

　　听到脚步声，那双血红色的瞳孔看向了原玦所在的方向。

　　原玦对他笑笑：“晚上好，这里景色不错。”

　　零号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他向原玦走过来，身体慢慢淡化变得透明，直到融入原玦的身体里。

　　“我刚刚收到了其他玩家的私聊，他说一批融合度已达到10%以上的玩家将会在三天后建盟建立组织，地点是珑川市废弃机场。”原玦说道。

　　“上次那个机场？”

　　“嗯，他们竟然把帮派林立的机场选择集合点，这里面一定有大文章。我上次被卷入了阴谋，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死了。”

　　“你要加入吗？”

　　“我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打算，但我需要前往机场一探究竟。能告诉我你的实力大约有多强吗？我心里好有个底。”

　　“比目前你见过的人都强。”

　　“包括白修筠？”

　　“嗯。”

　　零号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然而S级异能者在东大陆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原玦迄今为止见过的S级异能者一个手指都数得出来，每一个都强到逆天。没想到她的契约魔种也是这个登记，不知道其他人的魔种水平又如何呢？

　　“但是我的能力发挥程度有限，且不稳定。从现在开始我会进入休眠状态，三天后见。”零号说，这貌似是他说过的字数最多的话。

　　原玦笑弯了眉眼：“明白，我会给你提供良好的休眠环境，谢谢你。”

　　零号竟然同意配合她的行动，这位契约魔种意外地好说话。

　　“嗯。”零号恢复了惜字如金，没过几秒他就再次在原玦身体里沉沉睡去。原玦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风景，21号玩家已经给序号排名前50的玩家拉了小群，约定所有人在珑川市废弃机场碰面，其中49号和36号玩家在群里对他表示了支持，并附上了自己融合度超过10%的截图。

　　珑川废弃机场是走私团伙“枭”的大本营，原玦几天前才杀了其B级成员郭淮和超过五名走私成员，和那个帮派大概算有挺大过节的。

　　而且“枭”还有陆十三坐镇，那个操纵狂风的男人已经快接近S级了，把他看做目前珑川市最强的战斗系异能者都不为过。

　　50个玩家里肯定包括很多外地人，除去必要路程，他们未必有足够时间调查清楚隐藏在珑川机场背后的组织，如果玩家届时再和“枭”起冲突……

　　这群人约定在机场碰面，很明显没安好心。

　　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啊。原玦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