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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外来木匠 ...

  •   元仁二年秋,季家海草房。
      季爷爷和季奶奶在灶台上热了些饭食,院里季挽林和李常春一人收拾桌子,一人去搬吃饭的小凳子,无需多言的分工,二人做的熟练,已经成为习惯了。
      天空渐渐高远了起来,吹来的海风带来些许凉意,秋天已经来了。
      小桌上东西南北一人一个面,筷子和碗的声音碰撞,时不时交谈几句,吃饭的氛围很是轻松。
      “东边老张先前赊的银两,咱家就不再收了吧,老头子。”季奶奶开口说道,她和季爷爷二人生活了一辈子,有些意见二人很有默契的一致。
      “老张要给,咱就收,不要伤了他的心。”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
      东边的老张,就是先前鱼课时接银两的老人。
      老两口心善,邻里乡亲这么多年一起生活,情谊深厚,老张和老季又是儿时的玩伴。季家现在不缺那笔帐。
      听着二老说起鱼课时候的事,季挽林眼前仿佛又看到重税下寸步难行的百姓,一时嘴里鱼肉难以下咽。从河泊官来小渔村开始,她的胃口就一直不见好。
      见季挽林有意搁筷子,李常春微微皱眉,他又捯了一筷子菜到她的碗里,低声劝她:“挽娘,再用一些,你吃的太少了。”
      对上李常春不容退缩的目光,季挽林默默把拒绝的话咽下去,勉强吃下这一口,又想撂筷子的时候,自己的碗里又多了新加的菜。
      毫无胃口的季挽林:……
      最后季挽林在少年的投喂下,又多吃了一小块饼子,然后在季爷爷季奶奶惊讶的目光,以及李常春皱起眉的神情下,拿着自己的小碗直接从餐桌跑开了。
      季奶奶想着这几天挽娘猫一样的饭量,心里发了愁:“挽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吃的这么少?八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没二两肉。”
      “可是饭食吃腻了?近来打渔收成好,银两也不必省着,去市集买些别的菜,老婆子你做给挽娘,她喜欢吃的我们再多买些。”季爷爷在疼孙女这一方面上,是从不吝啬。
      “好,饼子再蒸些新的,新的软和儿些。”
      老两口还在商量,如何改良饭食,李常春心里挂念着跑走的季挽林,匆匆用完饭,跟二老说道:“爷爷,奶奶,我去瞧瞧挽娘。”
      “哎。”
      季奶奶话音刚落,少年长腿一迈,跨出去半米远。
      季挽林正在自己的小屋里待着,李常春进来的时候,她正窝在床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挽娘。”唤她的声音微哑,看她神色倦倦,李常春心情也不明快。
      听到声音,季挽林从床上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李常春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少年一贯清冷,不是多话之人,此时看着床上的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一时之间竟有满腹的话语等着说出口。
      但最后他还是压下心中的情绪,语气温和的和她说话:“怎么了,饭吃的那样少,也不爱出门了?”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季挽林没有多说,尽管脑海里的场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一场鱼课,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后世,这不是那个山河无恙的富康之年,这里,连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带你去东边走走好吗,林子红了,不想去看看吗?”床边的人还在柔声劝着。
      耳边是少年的关切,季挽林越发的难过,她害怕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人命如草芥,在没有历史事件发生的元仁二年已经这般艰难,战事四起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
      百般思绪红了眼,心事不知归处。
      “挽娘,你有心事,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在这一声声关切的话语里,季挽林红了眼,鼻子涩涩的,情绪有了宣泄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鼻梁掉落在被褥上,晕开一点湿意。
      少年从未见她红过眼,伸手无措的去擦她的眼泪,“挽娘,发生何事了?”,情急之下,他也不坐在床边了,下了床,整个人蹲在季挽林的面前,一下一下的帮她擦着眼角的泪。
      指节修长,动作克制又温柔。
      许是季挽林异世之人,在充满未知的世界太需要一个依靠,许是李常春留名史书,是她唯一的已知,又许是少年的声音太过温柔。
      女孩儿环住少年的脖颈,给满腔恐慌,找了一个温柔的落脚点。
      被季挽林搂住的人身形一顿,不知所措的轻拍女孩儿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他没有挣开,也没有环住她,只是默默的任她动作。
      “我害怕。”声音哭的哑了,她把眼泪埋进怀里。
      听见她的话,李常春眼神晦暗,想起鱼课那几天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和苍白的脸色。
      挽娘在怕什么?怕官吏?还是怕这一贫如洗的日子没有尽头?
      李常春没有问,又或许是不必问。

      后来季挽林哭着睡着了,李常春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少年迫切的需要一身本事,足够他在乱世闯出一番成果,足够改变现在的生活。
      秋天走的深了的时候,转机来了。

      市集近日来了个奇怪的人,一个木匠。
      那人身长八尺,留着络腮胡,穿着一身粗布黑衣。他去了市集,只管找一处地方坐下,也不吆喝,也不摆商品,每次手头都做一个木工活儿,神情专注。
      但这里是渔村,市集大多是做水产品交易的,乍一下来了个木匠,有些扎眼。
      南边常收鱼货的小商贩偷偷打量几眼,和旁边卖渔具的说道:“我瞧那人怎这么古怪?这么高大,又性格孤僻,来了好几日了也不与人说话。”
      卖渔具的接话道:“嘿,那是个木匠,昨日孙老头去问了一嘴,接不接木工活儿,那人说接,孙老头问多少银两,你猜那人说什么?”
      小商贩一下被勾起了兴趣,凑上去问:“什么?”
      “他说,看着给就行了。”
      “豁,这还是个不要钱财的?”说完这话,小商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别是个背上案子的人吧?来着逃命的?要不离得远些,避避风头,别沾上事了?”
      那木匠不知自己已经在流言中成为朝廷缉拿的犯人,仍低头专心刨木头,他的力道用的巧妙,木屑剔下来均匀。
      做完工,他便背着木活儿的物什离开,木头加上工具统共是不小的重量,可这木匠脚步轻盈,肩背挺直,竟像背着纸片一样轻松自如,不一会儿,身影就远去了。
      看着这一幕的两个小商小贩更是暗戳戳的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第二日默默的离木匠远一些的地方摆摊去了。

      但小渔村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木匠并不是什么朝廷缉拿的犯人,而是一个精通武学的武夫,以及一位货真价实的木匠。
      没人知道他师从何人,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徒弟是谁。
      是的,这位奇怪的外来木匠在小渔村收了个徒弟。
      正是李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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