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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夜袭 ...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还没回到碧波园,师韵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小娘子捶胸顿足地,脸都憋红了。

      “那个默羽先生肯定就是黎青鸳本人!他肯定知道好多事!但就是不肯告诉我!”

      三人回到暂居之地的中庭,坐在假山旁的石桌椅上,研讨应对之策。绫时将师韵早前在城外百花园的遭遇道与蒋文懿,然后问道:“你也觉得默羽先生就是我们要找的黎青鸳?”

      文懿稍稍颔首,慢言道:“很有可能。青鸳默羽本就对仗,若他因为幽谷消亡不得不化名以谋生存之道,也不无道理……”

      “如果他想要大隐于市,为什么还要建个飞鸿书院抛头露面?”绫时双手托腮,深感不解。

      “应该也有他的苦衷吧……”蒋文懿叹了口气,不论如何那人棋艺无双,并有洞察人心的智慧,只是深深陷在了难言的仇恨里。“但是阿时说的对,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不管他如何记恨师大侠,都不应该迁怒于韵儿,更不应该出手伤人。”

      师韵朝蒋文懿笑了笑,嘀咕说:“但他提到了我娘的名讳,华珵……只是他不肯多说,还得靠我们自己去查……”

      “是啊……”文懿叹道:“青鸳也好默羽也罢……这位黎前辈对我们芥蒂深重……想要说服他将白梨印中的钥匙碎片拿出来,可是难上加难。阿时,有什么主意么?”

      绫时从怀中掏出那个收纳了三个碎片的小锦盒。他将盒子打开,从已经收到的碎片形制来看,这把钥匙也是白玉所制,雕刻成了一截梨花残枝。分成八块以后,每一块都能毫无破绽地藏于白梨印内。绫时难以想象做出此物的匠人,是有何等巧夺天工的手艺。

      “你们俩觉得,墨黎谷这地方,咋样?”

      蒋文懿没料到他会来此一问,思忖片刻才答说:“我们所接触到的幽谷旧人皆是讳莫如深,所以对墨黎谷也只见了冰山一角。但我觉得这地方很特别。它似在江湖中又不在江湖中,弟子们如一盘散沙天各一方,却又彼此惺惺相惜难以忘怀……十五年了……每个人提到幽谷覆灭的过往,依旧锥心刺骨……”

      师韵点点头,附和道:“所以我想知道是什么人,会要毁灭这么个地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绫时和蒋文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不觉吓了一跳。“干嘛干嘛?你俩瞪着我干嘛?”

      绫时一把按住师韵的肩膀,雀跃道:“哎呀我们大小姐就是不一般!能说服默羽先生的点子!这不就有了嘛!”

      阿时话音未落,突然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不好!今天来飞鸿书院刺杀的人!之前没有得手,说不定会再找他的麻烦!快走!他要出了事,就什么都完了!!”

      白日西斜,忙碌了一整日的剪秋来到紫藤花架下小坐一会儿,喘息片刻。她侧头看向廊下一筐一筐的白瓷瓶,心说今日忧心忡忡的,花露都没能做够数量。只能明日早起赶工。柴房里已经备好了今日的晚餐,剪秋手托香腮望着院门,就等他回来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柴扉被轻轻推开。

      剪秋赶忙换上笑容,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鸳哥!你回来啦!”

      默羽先生青鸳向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二人相识相伴多年,早已达成了不需言语的默契。这个唤作剪秋的女子,是当年浮春坊颜惜缘身边的四个丫头之一。十五年前,颜惜缘搬去东京接任离舵,谷主便将空缺出来的震舵舵主一职交给了青鸳。

      青鸳还记得当时自己心怀抱负,踌躇满志。他在众人背后耕耘了那么久,终于有一日能够接过白梨印,走上台前。但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挥手一别竟是阴阳永隔。数日之后墨黎幽谷化作一片火海,他的亲人,他的挚友,挣扎着,嘶喊着,被烈焰吞噬,化为灰烬。

      剪秋被颜惜缘留在五鹿城接待新上任的舵主。青鸳前脚刚到,他们就接到长安送来的最后一支墨竹筒。里面只有两个字:解散。

      没有进一步的解释,更没有回旋的余地。谷主的命令便是金科玉律。震惊之余,青鸳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执行命令。如何解散分舵,如何安置弟子,也在各舵舵主上任之前修习的课业中。青鸳以最快的速度关闭浮春坊,连夜撤走迎客亭,并将账房留下的银钱平均分发给震舵弟子,以作补偿。

      剪秋噙着泪水,帮他内外打点,回来之后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账房。

      “舵主!你把浮春坊所有的积蓄都散出去了,你怎么办?从今以后你要如何过活?!”

      从青鸳疲惫的双目中,剪秋看到了他的答案。

      “不……不行!”剪秋急道:“你不能轻贱自己妄议生死!就算墨黎谷没了,你也还有自己的生活啊!”

      青鸳缓缓摇了摇头。剪秋不知道,他本就是另一场浩劫的幸存者。他失去了故乡失去了亲人,被谷主自血泊之中救出,带回墨黎谷养大成人。他还没来得及报答谷主的养育之恩,就又一次失去了所有眷恋的人。

      站在大门外,回首望着空空如也的浮春坊,终有一滴泪从青鸳的面颊划过。他怨也不得,恨也不得,有心求死,无意言生。

      “你跟我走!”剪秋目光坚定地将他拉上马车。“城外有颜舵主早前购置的小院一直用作库房!我还有制作脂粉的手艺!我能养活自己就能养活你!在搞清楚总舵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你绝对不许死!!”

      剪秋这一诺落地,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二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地,将荒废库房改成一座百花园。青鸳化名默羽先生在五鹿城教授手谈之道。他棋艺精湛,声名鹊起,索性建了飞鸿书院。青鸳将幽谷往事慢慢道与剪秋,并告诉她自己苟且偷生,是在等一个人。离谷之时,他承诺那人教他的孩子下棋,他坚信自己终有一日,能等到他。

      “他今年……也没来吗?”

      剪秋接过青鸳的外袍,抬头一看,才觉得他比往日更加阴郁憔悴,而且袍子的袖口还有斑斑血迹。

      “鸳哥你怎么了?!”

      剪秋拦住他,慌慌张张地问:“你受伤了??是书院出什么事了吗?”

      “师长乐……他的女儿寻来了。”

      “她找去书院了?!”

      剪秋看向青鸳质疑的目光,赶忙将早些时候师韵的造访简要说与他。“我什么都没和她就,就把她赶走了……没想到她会找到书院去……”

      “该来的总会来……”青鸳胸口依旧隐隐作痛,转身坐在了石椅上。“但没想到师长乐死了……连他都死了……墨黎谷……真的无望了……”

      剪秋知道他在期盼着什么,那也是她心中的期盼。当年的日子那般灿烂夺目精彩纷呈,谁人不盼望有生之年,还能再现昨日。

      说到这里,青鸳忽然抬起了头。他拽住剪秋,厉声道:“走……你快走!”

      剪秋一愣,“啊?我走?走哪去??”

      青鸳还来不及多做解释,门扉外的不速之客悄然而至。两人一个跟头翻进院,身着黑衣,手提长剑,神色阴鸷。他们稍作停顿,旋即不由分说,杀将上来。

      绫时三人离开碧波园,一路飞奔向飞鸿书院。可等他们到了书院一问,才知道默羽先生说身体不适,已经早一步返家休息。阿时再追问先生高居何处,管家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焦急之际,师韵突然灵光一现,向二人招手道:“我知道他住哪了!跟我来!”

      出五鹿城,三人纵马飞驰。师韵再度回忆与剪秋见面时的对话。她很确信无名小村中的百花园并非剪秋一人居住。娘子口中所指的主人,说不定就是默羽先生。他们顺着官道快马加鞭,一骑绝尘。赶到小村时,白日西斜,暑气渐收。师韵带着二人两个急转终于来到百花园外,但眼前的景象可不甚明朗。

      院子两道柴门虚掩,里面没有声响。三人暗道不好,前后冲进院中,猛地就被馥郁芬芳的紫藤花香熏得头晕脑胀。师韵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四下一看,院子里残花断枝散落一地,花架翻倒,原先摆在门口的山茶连花带盆都被踩个粉碎。一筐筐的白瓷瓶也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整个院子溢满了紫藤花香,香得令人心悸。

      “这……”韵儿知道这些花草香露都是剪秋的心血,这般被人糟践,顿觉心疼不已。

      忽地,堂屋里传出一声尖叫。三人忙不迭地破门而入,登时愣在了原地。

      屋中的家具陈设被砍得七零八落,默羽先生背对着他们,双膝跪地。他衣衫染血发丝凌乱,双手向上,怀中抱着一人。

      那人正是剪秋。剪秋面白如雪,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胸口一片血红,如红花浸开。她朱唇轻启似要说些什么,但只有殷红的血自嘴角流下。

      二人对面是两个黑衣剑客,手提长剑,鲜血沿着银刃滴滴坠落。

      “剪秋姐姐!!”

      师韵胸中气血翻涌,怒火中烧。手中金扇被她的怒火点燃,毫不留情地杀向黑衣人。断空金扇既然以断空为名,自然有破金碎石之利。师韵身形飘逸,手腕翻飞,每一招每一式都锋利无比,浸染杀意。

      绫时与她同时抽出兵器,并肩作战。黑衣歹人觉他年少,并未将这少年放在心上。那人剑风切切,如疾风骤雨,接连刺向绫时。若是换做数月之前,阿时早就被这锋利长剑轻松击败。但今时不同往日,除了颜惜缘传授的岁寒三绝,他手中还多了一把宝剑。

      此剑名为折光,是他们客居绣叶庄时,叶归思所赠。叶归思将宝剑交与他,并嘱咐说:“习武之人,习剑修心,绝不滥杀无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便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折光剑乃晶石所制,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剑身造型独特,可凭借折射光线而隐匿自身。配上遇强则强以快打快的岁寒三绝,可谓如虎添翼。

      绫时眼力极好,身手敏捷,他见招拆招,左右格挡,在对方急攻之下竟不落下风。一连十几招都被阿时稳稳接住,他逐渐有了自信。两脚一错,长剑一横,转守为攻。

      师韵这边金扇呼来喝去,上下飞舞,将对手晃的眼花缭乱,顾此失彼。那人一时大意,被师韵一扇劈面而来,险些中招,连忙后退。但师韵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她步步紧逼,金扇化为夺命利刃,招招刺向要害。

      就在黑衣人反手格挡之际,师韵抠动机关,金扇射出一束毒粉。对方显然没料到此着,脚下一个踉跄。韵儿趁此时机,连飞两脚,狠踢对方前胸,然后收拢金扇,重击那人手腕,打落他兵器。长剑哐当落地,师韵一个跟头翻到他身后,取出三根银针,刺入他双肩后脊。那人顿觉浑身酸麻,双手无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弟!”

      另一人见同伙倒下,转身想跑。绫时一个探身拦他去路,掐幽篁剑诀,长剑势如破竹,将之节节逼退。

      “阿时用不着手下留情!”

      师韵高喝一声,金扇飞掷而出,化做暗器削那人下盘。黑衣人躲闪不及,被断空扇割破血肉,步子一下就慢了。绫时趁机猛攻,横剑一扫打落对方兵器,再出两脚踹他心腹。然后转到他身后,将其双腕向后一拧,那人一声闷哼,双臂就脱了臼。

      阿时照着他的膝盖窝一踢,怒道:“跪下!”

      虽然不情不愿,黑衣人还是被踹倒在地。

      绫时扯下二人面纱,看两人二十上下。他伸手一探,从他们身上摸出了灵山剑派的腰牌。阿时冷冷一哼,心说此二人白日行凶还打着手到擒来的算盘,身份都懒得藏上一藏!

      阿时站到他身前,把长剑架在那人咽喉出,喝道:“说!你们受何人支使?为何来此地行凶?究竟有何目的?!”

      灵山道士横眉侧目道:“我二人不甚落败是时运不济。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来训道爷我的话?”

      师韵脸色一沉,自怀中取出银针向其颈中一刺,冷言道:“呵,修道之人生有何堪死有何惧是吧?那你就尝尝这不生不死的滋味吧。我这银针上的毒,料你灵山掌门来了也解不了!你不是不怕死吗?那你就看着自己的皮肤血肉一点点溃败糜烂,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吧!”

      另外一个灵山弟子听完师韵的话脸色唰就变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他思量着自己只是同意替小师爷跑趟腿,落得他能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可不愿将性命搭上。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跪行至师韵身旁,哀求道:“女侠饶命!你们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请女侠为我解毒!”

      师韵嘴角一勾,“你倒是知趣。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我……我二人是灵山弟子,奉师爷逍遥道人之命,将默羽先生请回山中……”

      青鸳阴沉着脸色道:“我与你灵山派素无瓜葛,尔等三番两次寻我麻烦,意欲何为?”

      那弟子支吾道:“这个……具体因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听说……好似与前掌门的死因有关……”

      青鸳长眉一皱陷入思索,忽见剪秋拽了拽他的衣襟,轻声道:“鸳哥……他们指的恐是十几年前灵山之乱,死于烈火之中的第十三代掌门人楚成岳……那时你还未到五鹿城,是颜舵主……”

      剪秋感到伤口剧痛,拧紧眉头咳出血来。

      “莫再管他们的闲事!”青鸳试图把剪秋抱起来,“你撑着点!送你去医馆!”

      “不……”剪秋扯住他的衣袖,缓缓摇头道:“伤在心肺……纵然扁鹊在世也已无力回天……我……”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气力稍稍坐起,“我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我放心不下你……”

      她仰起头望向青鸳,眼中泛起氤氲。她在此人身边十几载,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勿说笑容,他将七情六欲都舍去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但剪秋知道,冰冷的躯壳之下藏着是一颗悲天悯人,满怀鸿鹄之志,却求而不得的心。

      一滴清泪自剪秋的眼角流出,淌过面颊,低落在青鸳的衣襟上。

      “鸳哥……答应我……放下仇恨,放下墨黎谷……别再等着他了……离开这里,去四处看看……你心里的愧疚,懊恼我都知道……但你不能只沉浸在悲伤里……答应我……”

      她强忍着剧痛抬起手臂,轻轻拂过青鸳的脸。那忧郁的双眸依然令人心碎,但她却不能再陪着他了。

      “不……剪秋!你跟我一起走!”青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抱起来。“我说过要带你去长安!去看骊山春景!我们现在就走!”

      剪秋靠在他的肩头,看向屋前的小花园。昏暗的视野忽地明亮了,白日当头,碧空如洗,山峦蜿蜒,瀑布倾泻如白练,溪水淙淙跃山间。山谷之中,梨花似雪,洁白无瑕,随风轻舞,落英缤纷。小溪边,水声潺潺,清澈见底,鱼翔浅底,游弋自如。

      “鸳哥……我看到了……”

      剪秋的语调已细若游丝,“如仙宫之境,可忘却尘嚣……鸳哥,我好喜欢这个地方……我们搬来这里住吧……”

      “好……!”青鸳紧紧搂着她,双目充血,声音颤抖。“我们搬来这里!这次换我陪着你!我陪你采花,陪你分拣,陪你熬制,陪你……剪秋……?剪秋……!”

      怀中的人儿轻轻地笑了。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原来她想要的,他都知道。剪秋在漫天飞扬的白梨花中闭上双目,沉沉睡下,陷入了永眠。

      “剪秋!剪秋!!”

      青鸳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喊,那个在他身后温柔笑着的人也回不来了。她已先自己一步,去了忘川彼岸。又一个他所珍视之人,永远离开了他。

      “剪秋姐姐!”

      师韵悲愤交加,一把提起脚边的灵山弟子,怒喝道:“你们既是奉他人之命来请默羽先生!为何要伤人性命!!”

      他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地不知当如何解释,另一旁的师兄却冷冷一哼,轻蔑道:“师爷只交代要把男的带回山中,我怎知道他还有个丫鬟!再说不就是个丫鬟么,保护主子丢了性命,也算死得其所!你们也至于……”

      “混账!”绫时大喝一声,一个耳光扇在此人脸上,“人命关天!就你这样的也敢自称修道之人?!剪秋姐姐与你无冤无仇!你伤她性命,还不知悔改?!”

      阿时握剑的手不住地抖动。他咬牙切齿地逼迫自己要保持冷静。文懿说过,功过是非当有王法定夺。但绫时担心灵山剑派这样的地方难免成为法外之地。

      突然,他觉得手腕一紧。回头一看,见是默羽先生放下剪秋折了回来。青鸳显然将方才灵山弟子的一言一词悉数听得清楚,他抢过阿时的剑,面不改色,照着灵山弟子的胸口抬手就是一刺。

      “先生!”

      “师兄!!”

      在屋中众人惊喝声中,折光长剑刺入灵山弟子的胸口,前胸入,后心出。

      青鸳的脸色从没像此刻这般阴翳,但压在他心口多年的巨石,却随着这穿心一剑悄然消散。他下巴一扬,回手收剑,噗呲一声,鲜红的血自那人胸腔喷涌而出,飞溅在青鸳的衣襟上。他垂下双目,睥睨地看着不知名姓的灵山弟子,面色惊恐地倒在血泊之中。青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积压的仇恨锥心刺骨,无法被岁月磨平。青鸳抬手将剑上的血迹以袖摆擦净,他想通了,一昧地压抑与等待换不来他所求的结果。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踏出自己亲手搭建的桎梏。

      “派你们来的,是逍遥道人廖成欢?”青鸳凛冽的目光落在另一名灵山弟子身上。

      那人已被横生的变故吓傻了,只能呆呆点了点头。

      青鸳眼波一转,开始在脑中检索。初掌震舵时,他曾步入浮春坊的密室,将这些年震舵收集的消息逐一看过。那些由颜惜缘亲自誊抄的手卷,少说也有上百卷。他们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放在搁架上。以江湖门派,市坊百业来区分。这些卷宗,青鸳看了三天三夜也不过读了十分之一。在这十分之一中,灵山剑派确实占有一席之地。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青鸳细细回想,也只隐约记得几个名字,而且好像还有一本剑谱。他曾经问过剪秋剑谱的来历,剪秋说要给颜惜缘去支竹筒打听一二。可竹筒还没发出去,谷主解散幽谷的命令就到了。墨黎二字遂即成为历史,那些往事也就被一并尘封了。

      青鸳收回思绪,将长剑还给绫时。

      “廖成欢要见我,我便随你去会他一会。但他伤我家眷,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灵山弟子见他目光如炬,吓得哆哆嗦嗦地,支吾道:“可……可是师兄已经被你杀了啊……”

      青鸳瞥他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绫时身上。绫时知他意思,思忖片刻道:“这廖成欢惹出诸多事端,理应给先生一个交代。灵山派人多势众,我们定然不能让先生只身赴险。关于如何上山我确有一计,但在那之前……”

      阿时将长剑归鞘,走到剪秋的尸身旁。这命苦的娘子,但她替青鸳挡下一剑的时候,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吧……绫时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为剪秋盖上,然后抬起头幽幽道:“我们先帮先生,送剪秋娘子,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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