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65、合作

　　沈奕昨夜离开之后也没回自己房间。缙迟看着她往外走，也不知要去哪。直到早起晨练时，沈奕给她递了张纸条。

　　——山陵院，静候。

　　苍劲有力的字无不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山陵院是沈陆的私人地盘，在玉苍山上，受玄玉门结界的庇护，却又不归玄玉门管。

　　不知道沈奕和他说了些什么，明明昨日还不肯好好说话的人，今日却又主动约她私下相见。

　　山陵院僻静，周边也没有巡查的戒律堂守卫，缙迟倒是不担心沈陆会对她做什么，只是——

　　“以前你们偷偷单独见面的事情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过，下不为例。”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云岑昨夜对她说过的话。

　　昨夜缙迟虽未答应他，但什么也不告诉他，也总归不好。

　　可既然沈陆约在了私宅，说明他是有话想单独和她说，这件事告诉了云岑，他定然不会就这么放任自己一个人去。

　　可照沈陆昨日那模样，若真把云岑带过去，只怕这谈话就要黄了……

　　偷偷去的话……云岑应该不会发现吧？

　　若是被发现了，嘶……

　　“缙迟。”沈奕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眼神飘忽不定，还未从欺骗缙迟被发现的事实中走出来，心虚道：“东西我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缙迟刚想点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条，忽然想到了什么，沉思一瞬。

　　“等一下。”在沈奕推开门，脚步正要踏出去时，缙迟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叫住她：“若你真觉得骗了我对不起我的话，不妨帮我一个忙。”

　　沈奕刹那间停住脚步，转过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只是在看到缙迟的目光时，却忽觉不妙。

　　*

　　玉苍山一草一木都美若身处仙境，山陵院更是其中翘楚。

　　来接缙迟的是个青衣小童。小童一声也不吭，面无表情地执行着沈陆下达的指令。

　　缙迟一边被他引着往里走，一边感叹沈陆过的真是好日子。

　　玄玉门景致的美是死板的、一尘不变的美，可山陵院的花草树木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山陵院很大，缙迟明明没有来过这，走着走着却忽觉有些熟悉，可这感觉虽熟悉，细细回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小童领着她在厅前停下来。

　　他还是一声不吭，到了人就默默退下。

　　门是敞开着的，缙迟探了探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厅内的陈设，就撞进了一双平静却暗藏狡黠的眼眸：“怎么站在外面，想看进来看就是了。”

　　“哦。”本就是沈陆邀请，缙迟也是没再客气，走进来，随意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着那把为她准备的椅子淡定地坐下。

　　“一个人来的？”沈陆长衫轻盈，摆弄着眼前的茶具，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不出来？”昨日那事缙迟记着，虽说不上记仇，今日脸色肉眼可见没平日那么好了。

　　沈陆却不知缘由地轻笑一声，眼神温柔的不能再温柔：“是我‘眼拙’。”

　　说完，递给缙迟一杯茶。

　　缙迟没再吭声，乖乖接过。

　　看着手里接过的这一杯茶香浓郁、茶汤清澈的茶，缙迟心绪复杂。

　　茶是好茶，只是到了她这“粗人”手里，恐怕也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山陵院的这块地茶叶长得好，我就随便种了点。”看着缙迟这幅神情，沈陆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么，说道。

　　玄玉门一个个的，沈陆是这样，燕茹也是这样，要说事，还非得先品茶。

　　她低头，轻啜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这茶……居然意外的好喝。

　　缙迟对茶以及食物的评判就是如此简单，好喝和不好喝，好吃和不好吃。

　　抬头时，正撞上沈陆的眼神，他好像一直在看自己，也没有放过自己刚刚那样惊喜的眼神，此刻嘴角轻轻勾起，注视着自己。

　　“茶很好喝。”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缙迟给出了她能给的最高评价，然后终于转回话题：“沈师兄，既然都约我私下见面了，就别那么弯弯绕绕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沈陆笑容未减：“不应该是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不然昨日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那昨日也没见你好好回答，偏偏在她和沈奕对峙后才来主动约她……

　　“你想问我，相不相信余颂师弟对玉霄长老和仙尊的指控？”沈陆主动提起道。

　　缙迟抬眸看他：“我不需要问。屠灵仙尊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你比我清楚。”

　　关键在于你想怎么做。

　　这实在不是一个师妹对师兄说话的样子，可沈陆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缙迟的脸色，眼底情绪不明。

　　半晌，他轻笑一声：“缙迟师妹和我已经熟悉到能看透我和小叔的关系了？”

　　小叔。

　　沈陆其实极少在外人面前这样叫他。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接着道：“就算真的是我小叔做的，那又如何呢？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本人亲自出手，那根本就动不了他。”

　　缙迟没有说话。

　　沈陆说的没错。想要侯家人认罪尚且这么难，更何况是在玄玉门屹立多年的“屠灵仙尊”？

　　说到这，沈陆轻抿一口手中的茶，而后掀起眼皮看向缙迟：“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我小叔吧？”

　　缙迟点头。

　　的确还没有找到机会。

　　他放下茶，目光扫过窗外这一片绿意，像是在聊起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沈家主和陆夫人当初是为了寻找他，才步入险境。然而，最后活着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这一直是老陆夫人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可是这么多年，老陆夫人派出了一批又一批修士，你觉得她一点东西都没有查出来吗？”沈陆定定看着她，眸色深沉：“当然不是。她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这群修士中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

　　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幻境灵阵中洛木宁在她面前被炼化血阵吞噬的画面，一瞬间让她难以呼吸。

　　气息一时混乱，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但也只有一刹那，缙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色道：“所以，你是想劝我不要不自量力？”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玄玉门的结界有沈瑞的灵力。若是他想知道，你，还有云岑，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难怪。缙迟反应过来。

　　伏禄虽占据沈瑞的身体多年，本体仍然是兽，对结界内兽的闯入自然敏感。

　　云岑早就被他看穿了，之前在玉霄殿被指认的事，应当也是他的手笔。

　　“我并没有想阻止你。”沈陆突然站起身，朝她走近。

　　“那你……”他突如其来地靠近，缙迟猝然一怔，话音倏地止住。

　　“我想帮你。”沈陆俯下身子，逼近她的脸，幽深的双眼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你灵力再强，在偌大的玄玉门，也只是单枪匹马，云岑、陈乙、路尘……他们都帮不了你。而我，我能保证你能达成所愿、性命无忧。只是你不能轻举妄动，也不难擅自行动。”

　　这话听起来狂妄，可是从沈陆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能轻易做到的事实。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了陆家？为了玄玉门？

　　沈陆浅色的瞳孔映出了她的面容。他放轻了声音，缓缓道：“阿迟，九年前，明明有能力，却没有能够帮到你，我很抱歉。”

　　缙迟先是怔愣，而后惊讶地抬头看他。

　　——“阿迟！”记忆里小沈陆俊秀温润的脸猝然浮现在脑海，然后慢慢与眼前之人的面孔重叠。

　　在那时的玄玉门，小沈陆的确是她唯一的玩伴。她虽然一眼认出了沈陆，但这还是他们二人之间第一次明确地提起这段回忆。

　　九年前，泯生案。七岁的自己和年幼的沈陆。

　　他果然早就认出了自己……

　　“没什么好抱歉的。那个时候即使是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沉默片刻，缙迟才终于开口说道。

　　并不是刻意安慰他。

　　只是那时整个玄玉门可以说是都掌控在沈瑞手里。他早有准备，动作快又狠，还有莫溪水、燕玉霄的相助。就算是天之骄子沈陆，那时也还只是个没有实权，说不上话的孩子，又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不过你说的对，在玄玉门里，我要做到我想做的事情，哪怕有路尘他们的相助，也改变不了我独木难支的事实。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缙迟深思过后，冷静回答：“我有要做的事，你也需要除掉沈瑞为你父母报仇，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可以合作。”

　　*

　　出来时已是黑夜，还是青衣小童把她送了出来，临走前还将手中的提灯递给了她。

　　走到小道上时，提灯突然灭了，风吹得两边的树哗哗作响，缙迟骤然停止了脚步。

　　提灯是靠灵力亮的，不该会被风吹灭才对。

　　缙迟警惕地环顾四周，脚步声才响起了一瞬，一道黑色身影又瞬间在黑暗中湮灭。

　　缙迟凝起灵力，猛地转过身。

　　一道力量强劲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来不及反应，她就被拽到了墙角下。

　　抬起头，云岑那双紧紧盯着她的蓝眼睛快要将她吞噬，深沉凶煞地如同在看一只逃走的猎物。

　　糟了，缙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