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64、选择

　　缙迟说话时，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沈陆。

　　沈陆自始至终双眼含笑地注视着她，可那双本该只承载着师兄对师妹的关怀的眼睛里，缙迟却偏偏看出了一丝期待。

　　在期待什么呢？他希望她给出怎样的回答……

　　缙迟在打量沈陆，沈陆也在观察着缙迟。

　　“无事不登三宝殿。缙迟师妹，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寒暄过后，终于步入正题。

　　“余颂师兄的事情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涉及到了屠灵仙尊，大家都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云岑一个月前在玉霄殿被‘冤枉’的事情现在还没个结果，我就是想来问问。”

　　沈陆笑意不知不觉褪去一些：“这么说来——你是来替云岑讨公道的？”

　　“……”

　　缙迟一时分不清沈陆是不是故意的，她想问的是仙尊“沈瑞”，这点再明显不过了，可沈陆的注意力却偏偏落到了后面那句话的云岑身上。

　　“嗯？不是来替他讨公道的？怎么不说话了？”沉默了一句话的时间不到，沈陆就反客为主，开始追问，颇有一种今日不逼出缙迟的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陆这分明就是不想回答关于“沈瑞”的话题。

　　看来今日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了。

　　缙迟觉得云岑和沈陆完全是性情不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然而在这种时刻，她又觉得这两个人在胡搅蛮缠这件事上有着诡异的相似。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就陪他胡搅蛮缠下去好了。

　　她呼吸重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不动声色地自己与沈陆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一动不动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破罐破摔地接着他的话回答道：

　　“是啊，我的确是来替云岑鸣不平的。沈陆师兄怎么说也算是见证云岑被冤枉的半个‘证人’，虽然戒律堂事物繁忙，抽个空给他道歉的时间总还是有的。还要劳烦沈师兄多督促一下！”

　　沈陆面上的笑意似乎凝固了一瞬，转而又摆出更加温和的神情：“行，我会记着此事的。”

　　最后还“赞赏”地夸奖了缙迟一句；“这样连他自己都未必记得住的事情，缙迟师妹还一直牢牢记挂在心中，缙师妹对云岑可真是重情重义啊。”

　　他的语气与神态如长辈般平和，可缙迟却品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

　　缙迟觉得，人若是白天一天碰到的都是糟心事，那晚上碰到的事情必然只会更坏。

　　白天里才单独撞见了燕茹，装模作样地陪她演了场安抚她的戏，和她道别后好不容易见到了沈陆，不仅无功而返，还莫名其妙得了他一顿“嘲讽”。

　　累了一天，晚上想早些休息，结果回来的路上被云岑给堵住。

　　——“你刚回来就去见了沈陆？”

　　昏暗的过道，高大挺拔的身躯将自己的视线挡了个彻底。

　　缙迟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气势汹汹，目光凛冽如刀的男人，觉得自己一定是水逆。

　　去和沈陆见面这件事，仿佛深深触怒了云岑。尤其是这般理直气壮质问的模样，让缙迟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背着妻子去偷会情人的薄情男。

　　“是有要事！”缙迟抬头，尽量保持镇定，抬头看着一点一点朝自己靠近的男人，回答道。

　　生气归生气，云岑还是不想因为“不重要”的人和缙迟吵架，“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含糊的解释，逼近的身子退开了一点，但还是不爽道：“之前你不是说过，见他的时候让我陪着吗？”

　　感觉到来自眼前这头“狼”的压迫感减弱不少，缙迟绷着的脸也慢慢放松下来，话语间带着点无奈：“当时问你，分明是你自己说不想见他的。”

　　云岑想起，自己当时确实是这个意思。于是面色缓和了不少，想到沈陆和玄玉门、和沈瑞之间剪不断的联系，缙迟之后必然少不了和他再见面。

　　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人和缙迟有所疏离了，摆出一副颇为大度的架势：“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前你们偷偷单独见面的事情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过，下不为例。”

　　缙迟：“……”

　　好一个“下不为例”……

　　*

　　云岑陪在缙迟身边，一路沉默中，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进门之前，他突然叫住缙迟。

　　“等一下。”

　　“嗯？”缙迟停住了要关门的手。

　　"路尘告诉我，半个月后，玄玉门有一场宗门历练，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出现在大家面前。"云岑说。

　　“他”当然指的是伏禄。

　　缙迟神色认真起来：“我知道了。”

　　“他应该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你多加小心，最好……”云岑顿了一下：“最好待在我身边。”

　　缙迟愣住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挪开原本对视着的目光，也没正面回应他这句话，只回答了句：“我会注意的。”

　　说完，在云岑一动不动的注视下，慢慢关上了门。

　　门才刚关上不久，就传来敲门声。

　　敲得很急，不像是云岑。

　　打开门，沈奕眨了眨眼睛，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是你。”缙迟把门全部打开，一边放她进来，一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奕的房间虽然就在隔壁，但除了修炼之外，她几乎从不出门，空闲时间都用来看话本子，所以此刻看到她着实稀奇。

　　沈奕兴冲冲地走进来，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不知道你到底接了什么任务，都一个月没见你了，我都差点以为你是因为之前在玉霄殿被那些人针对，才气得要离开玄玉门。今天看到你平安回来，特意来关心一下你。”

　　玉霄殿……说起来，那件事的确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想到上次沈奕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样子，缙迟试探着道：“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仗义执言。”

　　闻言，趴在桌子上的沈奕忽然僵了一瞬，但只有一瞬，很快，她就笑着不好意思道：“沈吾再怎么样那也毕竟是我哥嘛，那种情况下，谁能不着急？”

　　说这话时，却一直避开缙迟的眼睛。

　　缙迟与她面对面坐着，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她一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惊讶：“不过，你居然连灵石镜上面的灵石能互相感应都知道，还真是厉害。”

　　毕竟这也是玄玉门没有教过的东西。

　　“也，也没什么，”沈奕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量低了不少：“小时候家里讲过这些。”

　　缙迟这下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沈奕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低头时余光瞄了一眼房门。这是她想离开的前兆。

　　喝完水，她似乎在酝酿着，准备说些什么，就等着缙迟先开口询问。

　　然而，缙迟只是看着她，平静地说了一句：“既然是来看我的。那看到我平安无事，想离开的话就离开吧。”

　　没有任何质问和猜忌。

　　沈奕刚刚还想着马上离开，心情焦急，现在被明晃晃地看穿之后，整个人尴尬不已。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

　　沈奕似乎忍无可忍，然后自暴自弃般捂着脸对缙迟“倾诉”道：“我就知道我藏不住事……现在好了，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行了，我承认，我早就知道玉霄殿会发生什么。那天我站出来说的话，也是前一天晚上沈吾给我，让我背下来的。当时我就觉得你肯定能看出来，就凭我的本事，压根就做不到在那种情况下，那么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憋了太久，沈奕说话连气都不带喘，仿佛自己是个“无辜的旁观者”，也不管缙迟听不听得进去，想说的话继续一股脑抛出：

　　“但我发誓，我虽然知道那几个人那天做出的举动，可我们和他们绝不是串通好的，只是‘受高人指点’，早一步预料到了他们的小动作。至于不告诉你们，那是因为我相信沈吾的话，也相信你们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那群人冤枉蒙骗。不过……我们确实也是还担心万一你们早就知道了，表现太不自然，会被那些人看出来。”

　　确实不必告诉他们。这样正好可以一边卖他们人情，一边处置了一批和他们立场不和的灵修。

　　缙迟本来也没打算和她计较这个，只是顺着她的话道：“高人？是谁？”

　　沈奕不说话。

　　“是沈陆。”缙迟说这话时是肯定的语气。

　　沈奕还是不说话。只是表情相当的不自然

　　缙迟权当她默认了。

　　虽然从她说这一番话开始，她心中就有了猜测，但是真的得到认证，又是另一回事。

　　这说明他们都还是太小看沈陆了。

　　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陆家和“沈瑞”中谁抢到了沈陆，而是沈陆在陆家和“沈瑞”中选择了谁。

　　毕竟在玄玉门，无论是哪方斗到了最后，最终这一切，都会交付给他。

　　但如果真是他授意沈吾，帮助他们，清扫侯家人的话，那毫无疑问，在母家和叔叔之间，他选择的是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