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同人未烬之音》无字不成文

3、初次进宫

　　晚膳后，众人各自散去。
　　叶岚音本该回自己的岚韵院，最后放心不下，还是觉得要去安慰一下大姐，于是掉头去了叶冰裳的院子。
　　作为叶夕雾受尽宠爱的又一证明，她独自住在后宅风景最好的翠微湖旁边的独栋大院子，叶岚音和叶冰裳的院子与其拿来一比，就显得即偏僻又狭小了。
　　清幽淡雅的闺阁内。
　　“大姐，祖母和父亲实在是太偏心了，对不起，我本来想为你讨个公道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两姐妹一同坐在卧房外的美人榻上有点难过，叶冰裳反过来安慰她。
　　“二妹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何况三妹妹最后不还是向我道歉了吗？我已经很满足了。”
　　叶冰裳虽强颜欢笑，可惜叶音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叶岚音坐到叶冰裳身边，拉住她纤细的小手。
　　“大姐，我知你自感无人撑腰无人偏袒，所以凡事只能处处隐忍退让。可是你的一味隐忍并不能让三妹罢手，只会让她越来越过分。大姐也不必一直这般小心翼翼，她虽说是嫡女，但是你却是姐姐，你放心，本来就是她的不对，妹妹会站在你这边，不会让她再欺负你。”
　　“你也不要什么委屈都往心里咽，祖母父亲这般溺爱叶夕雾，将她养得这般张狂恶毒，以后自然会自食恶果。我只希望你不要自怨自艾，被磨得移了性情。在我心里，大姐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姑娘，不比任何一个姑娘差。”
　　“二妹！”
　　叶冰裳显然没有听过有人跟她说过这样一翻话，眼圈都红了，泪眼朦胧，真真是我见犹怜。
　　叶音岚不由感叹，大姐真是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将来的风姿了。
　　“大姐生的这般美，妹妹相信大姐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的护花人。”
　　“二妹妹你乱说什么呢～”
　　叶冰裳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闺阁小姐，平日里哪里能听到这般孟浪调笑，立时臊得小脸粉红，羞恼的扭过身子，不愿看她了。
　　“姐姐？好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了？”
　　叶岚音笑嘻嘻的打趣起自己这位腼腆羞涩的小姐姐来。
　　“二妹，你如今才多大？去哪学了这些调戏人的话来调笑我，小心我让杜姨娘收拾你。”
　　叶冰裳觉得自己身为大姐却被比自己小的妹妹调笑，实在是很没面子，忍不住拿出杜姨娘来镇慑二妹，只是还犹带着红晕的面颊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什么时候连实话都不能说了？”
　　叶岚音故作惊讶的回答，结果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叶冰裳忍不住伸出青葱玉指戳了下叶岚音那张可恶的脸。
　　“好了姐姐，别生妹妹的气了，下次不会了，这也是妹妹对姐姐的美好祝愿呐。”
　　叶岚音好声好气哄起叶冰裳来，连伺候在一旁的嘉卉和巧儿都相视一眼，低头暗暗偷笑。
　　姐妹玩笑一番，带走了不愉快的同时也拉近了彼此生疏的关系。
　　此后，姐妹两人倒也常来常往，多处一室，连带着两人的丫头们也渐渐熟络起来。
　　寒风凛冽的冬日，已近年节。
　　叶大将军又一次披挂上阵成功打退来犯的景国。盛王特意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宫宴用来款待此次的功臣，慰问将士。
　　叶祖母乘坐着她那长公主规格的豪华马车，携带着叶夕雾，仪仗在前面开路。
　　后头紧跟着两辆将军府的制式马车，最后一辆里，正坐着叶冰裳叶岚音两人。
　　叶冰裳披着浅杏色滚着柔顺雪白兔毛边的锦缎斗篷，里着本白交领外罩柳绿大长袄下着藕合褶裙，双侧鬟上是简单又小巧的珠翠头饰。
　　叶岚音则是温暖的月白兔绒绸缎斗篷，内里缝的都是自己猎的银灰野兔毛。纯白内衬外搭霁青交领齐腰儒裙，外头的清水蓝大衫衣摆上被姨娘绣着精美的白翎羽。左右两边的青丝编成小辫，用细长的樱粉发带缠绕成上下双环，挽至脑后用珍珠流苏排簪固定。掩鬓莹润透绿的玉珠小发梳妆点鸦色的发丝间，只是额鬓几缕细软的碎发方显出主人的青涩稚嫩。
　　“姐姐，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宫呢，真不知道这盛王宫内如何气派呢？”
　　叶岚音想到前世从没去过的故宫，不由心生期待。
　　“自然是金碧辉煌，熠熠夺目了。不过妹妹你可不要在宫中肆意行走，小心冲撞了旁人。”
　　“知道了，我的好大姐！～”
　　叶岚音作怪的挽住叶冰裳的胳膊，摇晃起来，直摇的叶冰裳忍不住讨饶才作罢。
　　“你这性子，真是磨人。以前竟看不出，还我那个矜持乖巧的妹妹来。”
　　“后悔也来不及了，姐姐就从了我吧”
　　叶岚音笑盈盈的抱紧叶冰裳的细腰，挠起她的软肉来。
　　“岚音，别挠了，姐姐错了，快绕了我吧。哈哈哈……，这可是在马车里，被人听见了怎么好。哎哟，好妹妹，快住手！”
　　叶冰裳痒痒肉被拿捏，又顾忌是在马车内，外面都是人，只能痛苦的克制笑声。
　　“好吧。”
　　叶岚音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你这个促狭鬼！”
　　叶冰裳实在是气很了，一把逮住无处可躲的妹妹，邦邦的重重敲了两下她的头。
　　“哎哟！”
　　叶岚音用手指头揉揉敲痛的地方，一边内心感叹大姐的腰是真细啊！可惜柔韧度还差了点。
　　马车内的动静不大，并没有惊动外面的马夫侍女。
　　叶家的马车经过之处，路边的百姓纷纷上前行礼赞颂。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驶进宫门，待下车，臣妇女眷与自家儿郎分别，随着引路的宫女们入殿依次拜见太后与皇后娘娘。
　　沾了叶祖母长公主的尊贵身份的福，叶家女眷是首先入殿觐见。叶岚音落于叶祖母、叶夕雾、叶冰裳最后迈入殿内。
　　正殿鸾座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左手边略小些的鸾座上则是年轻貌美仪态端庄的皇后娘娘。殿内角落里分别站着几个训练有素的宫人。
　　没等叶祖母行完礼，太后娘娘便叫起。
　　“长公主一向守礼，明明说了多少次，不必这些虚礼，反倒是显得关系生分了。”
　　“礼不可废。多谢太后娘娘体谅。”
　　叶祖母还是坚持行完大礼。
　　三位叶家小姐随祖母一同，礼仪规规矩矩毫不出错。
　　“夕雾可是有好久没进宫了，今日可得多待一会儿，正好你凜哥哥在九公主那儿，一会先找他们玩儿去吧。”
　　太后娘娘笑咪咪的对叶祖母旁的小夕雾说道。
　　“好啊好啊，夕雾多谢太后娘娘。”
　　“夕雾！不可打扰六皇子。”
　　叶祖母连忙阻止。
　　“诶～夕雾本来就和九公主差不多大，就当是和自家妹妹一样。皇后，还不让人带夕雾过去？”
　　太后不容质疑，直接指挥起皇后。
　　“是。儿臣这便令人安排。”
　　皇后娘娘虽然把眼中的那一瞬的不快掩饰得很好，却正好被初次进宫一直用余光打量四周的叶岚音瞥见。
　　她不动声色，默默收回余光，老老实实看着自己的脚上的绣花鞋，当自己只是个背景板。
　　殿内伺候的宫人里，很快出来一位青葱年纪的侍女，行完礼，便带着叶三小姐离开。
　　叶祖母和太后客气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叶岚音叶冰裳两人一起前往宴会殿。
　　叶岚音本来觉得柱国将军府已经很气派了，盛王宫更是占地辽阔，处处雕廊画栋，宫殿林立，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很值得欣赏不错，就是想想有点废脚。
　　宴会殿里已经有些人到了，男女分席，用长长的屏风与精致梅瓶分隔开。
　　叶家的席位天然靠前，叶祖母刚入座一群贵族女眷便围了上来向她问好寒暄。
　　“大长公主殿下，您近来可好？”
　　“是丞相夫人呐，托您挂念，老身一向都好。”
　　“大长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您老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原来是武夫人，听说你家将军这次荣升了？”
　　“可不是吗，都是因为柱国将军的提携，才有今日。”
　　……
　　“这两个是老身的大孙女，二孙女，那个最小的被留下叨扰贵人去了。”
　　“这位叶大小姐之前倒是有见过，都夸是个性情温婉，蕙质兰心的，倒是这位二小姐？似乎没怎么见过呢？”
　　“老身这个二孙女不大爱出门，平日里野惯了，就喜欢跟着她父亲习武，闲暇时看看书，索性还有几分天分，便只随她。”
　　“哦？叶二小姐竟不爱红装爱武装？这可了不得，看来叶府这是要出位女将军了！”
　　“诶～不过是习点武艺傍身，哪里就敢奢望那么大的造化。”
　　“大长公主谦虚了，能得叶将军亲自教导，自然不俗。我观叶二小姐行走站姿如青竹寒柏，巍然挺立。可见是下了苦功。”
　　“谢夫人缪赞，岚音愧不敢当。”
　　叶岚音对这位杨夫人盈盈一拜。
　　心中不免对这位夫人的好奇，单单能从她的站立行走中看出她的根底，想必出自武勋世家才有这般好眼力。
　　而这位夫人也好似看出叶岚音的猜测，笑着说道。
　　“我出自武勋世家常平侯府，家中子弟习武之人比比皆是，我虽不精，但眼力也算尚可。”
　　“我有一个女儿与你差不多年纪，日后得空，欢迎叶二小姐登门。”
　　“多谢杨夫人抬爱，有空一定拜访。”
　　叶岚音对这位杨夫人观感不错，爽朗大气，倍感亲切。
　　时辰推移，宴会殿越来越热闹，先前见过的皇后扶着太后先行入殿，紧跟着嫡出的六皇子萧凜和九公主。
　　萧凜不愧原文山茶花殿下的美称，生的芝兰玉树，尊贵不凡，虽只是个少年，已经颇具稳重之风。
　　九公主作为唯一的嫡公主则被溺爱的高傲骄纵。
　　其后张贵妃和所出的五皇子，大摇大摆进殿。五皇子，一个嚣张跋扈的小胖子，只见满脸横肉，傲慢不逊的神情让人心生厌恶。
　　盛王的妃嫔与子嗣颇多，光是皇子就已有十来位，公主更是只多不少，让人不禁暗自咂舌。
　　姗姗来迟的盛王最后压轴入殿，所有人都起身恭迎叩拜。
　　盛王四十不到，正值壮年，从那张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脸上可以窥见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他脸上挂着和煦般的微笑，平静的坐稳御座。
　　“众卿平身。”
　　盛王举起酒樽，开口。
　　“今日的宴会乃是为了庆贺我国将士又一次击败景国，狠挫他们的狼子野心，扬我盛国威名。在座各位都是国家的有功之臣，定要举杯畅饮，不醉不归”
　　“多谢陛下。”
　　众臣子也都举杯拜谢。
　　“叶将军，此次大捷，叶将军作为主帥，当为首功，孤欲赐你大量金银玉帛，御赐良田，可叶将军却一直推说不受，不知是何缘由啊？”
　　“为陛下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分，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然臣虽为主帥，可若没有这些忠君爱国的将士们，又岂能击退敌军呢？臣斗胆，请陛下将欲赐给臣的赏赐赐予将士们吧。”
　　“诶～叶将军说笑了，孤怎能拿你的赏赐呢？旁人该说孤小气了，一律统统按功行赏！”
　　“陛下圣明。臣感激不尽，谢陛下恩典。”
　　宴席上君臣之间的这波暗波涌动，似乎并没有影响宴会的气氛。所有人脸上都是挂着得体的笑容，纷纷互相举杯，品尝美食佳酿，一边欣赏宫伎们美妙的歌舞，一边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叶岚音却觉得无趣至极，她不能饮酒，宴席上的菜肴虽然丰盛，却不如叶府之中的厨娘小炒来得合她胃口，她只挨个尝了尝，放下了玉筷。
　　大姐倒是想给她引荐几位贵女，可惜她们聊得话题大都是什么时下流行的衣服样式，首饰头面，胭脂水粉这种她不是很关注的东西，听着实在是让人提不起精神，加之彼此并不熟络，实在是让人想逃。
　　叶岚音最后还是跑了，抱歉的说出去透透气。她带着巧儿决定在周围散散步，欣赏风景。
　　今日宴饮，大部分宫人都聚集在宴会殿，离了殿，反而看不到什么人了。
　　她突发奇想的想去远远瞧一瞧那个人。
　　她拦下一位路过的小宦官，客气有礼的询问。
　　“这位内侍大人，可以麻烦您告知一下澹台殿下的住处吗？”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巧儿。
　　巧儿会意，从衣袖内的荷包里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小宦官手中。
　　宦官看叶岚音主仆两人的做派和衣着，就知道必是此次前来赴宴的名门贵女，不好得罪。
　　“这位小姐，您说的是质子殿下吧？您怎么好奇起这位质子来？您有所不知，那就是个怪胎，诡异的很呐，宫中上下无人不晓。”
　　小宦官一脸不解。
　　“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叶岚音并不想跟他过多解释，于是让巧儿把荷包直接给他。
　　小宦官把荷包掂了掂，再看了一眼周围。
　　“好吧，您跟紧小的。”
　　他引着两人左拐右拐来到皇宫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四周荒草丛生，鲜有人迹。墙院破败不堪，尽显颓废。
　　“到了，您瞧，前面便是那质子的住处了。”
　　“多谢内侍大人，还望今日之事不要叫他人知晓。”
　　“自然，自然，小的必当守口如瓶。”
　　待到宦官走后，巧儿忍不住说道。
　　“二小姐，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位质子殿下来，您之前可从没提起过！而且这地方也太破了，叶府最下等的粗使下人住的也要比这破地方好吧。”
　　叶岚音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巧儿少，虽然知道澹台烬的情况肯定很惨，但是这也太夸张了，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五殿下！求您不要再打了！您不要再打殿下了，您要打，打奴婢吧！”
　　一个女子的不停求饶声，传入叶岚音的耳朵，让她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急忙用轻功冲向破殿，小心的趴在窗户边，观察里面的情形。
　　只见还算完好的殿内，几个纨绔子弟正压制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锦色衣衫破烂不堪，蜷缩着身子死死护住要害，咬牙忍受，只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而之前宴会上见到的五皇子正用脚狠狠踹他。
　　旁边还有两个人正钳制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婢女，任她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
　　“澹台烬，是不是最近没打你，以为有萧凜保着，脾气见涨？本皇子今日心气不顺，你小小一个质子还敢跟本皇子顶嘴，你跟我那个六弟一样令人厌恶！”
　　“你以为有萧凜护着你，本皇子就不敢打你？只要没人知道，萧凜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也只有被本皇子欺负的命！”
　　“给我狠狠的打！”
　　五皇子指挥纨绔们下重手，直把叶岚音急得捡起地上的石头。
　　嗖嗖的打在那些纨绔手上脚上，重点招呼五皇子，连头上都给他打出好几个包。
　　“谁？谁敢打我！”
　　五皇子捂住自己脑袋，气愤的四周打量。
　　叶岚音赶忙蹲下，怕被发现。
　　“小姐！”
　　巧儿紧张害怕的小跑着靠过来。
　　“嘘！”
　　叶岚音赶忙制止巧儿，拉着她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
　　“五皇子，殿外有人！刚刚定是外边的人攻击得我们！”
　　“什么！赶快去抓来！绝不能让他跑了，敢打本皇子，老子要让他好看！”
　　五皇子已经是出奇愤怒了，本来今日宴会上父王对萧凜的格外夸赞已经使其心气不顺了，本来想打澹台烬一顿出出气，结果现在竟然被人看到，还被打了满头包，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
　　“您放心，兄弟们肯定把这该死的混蛋抓来任您处置！”
　　那几个纨绔把莹心随手往地上一摔，就要往殿外冲。
　　“怎么办，小姐！都怪我！”
　　巧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别急！”
　　叶岚音打量四周环境，找到一颗冬日里枝繁叶茂的高大雪松。
　　“别动，巧儿！抱紧你家小姐！”
　　叶岚音抓紧巧儿，快跑几步，脚蹬借力，飞身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