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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夜情 ...

  •   阳光的尾巴扫过李萧森的眼睛,惊扰了一场美梦。

      李萧森看了看躺在怀里的,女人,或者说是女生?侧躺着的两个人身体曲线是那样的贴合,她在李萧森的怀里熟睡着,孩子一样蜷缩着手脚,侧脸偏生又是个成年人的脸,娇俏的鼻梁,睫毛因为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卷翘,那个耳朵在阳光下几乎成了透明的,每一个弧度都那样可爱。

      李萧森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肩头,那肩膀上的汗毛在阳光下闪耀着毛茸茸的光泽,又停在了半空中。只有一夜的感情,还是赶快离去的好。

      起身穿衣,衣服散落在床上床旁边都是,一边穿衣,一边回想昨晚偶遇的经过。

      日夜不继的忙完手里的项目之后,整个项目部放了三天假,没日没夜的睡了一个饱觉之后,李萧森来到了酒吧。

      春天是草木萌发的时候,也是动物们繁衍后代的时机,脱去厚重的冬衣,抖擞精神,肌肤需要亲吻。

      李萧森一进门就看到了吧台旁边那个穿着奇怪的女生。

      半夜去往酒吧,都是压力的产物,压力之下,人会变形,酒吧就成了各种异形的集散地,总有一些异形能够匹配上,度过一个美妙的不美妙的夜晚,天亮之后,各奔东西。

      压力会撑破衣服,让人疯狂,使穿着变得清凉。她不是,黑色牛仔裤黑色卫衣,这样的穿着在酒吧很奇怪。

      昏暗的环境,闪烁的灯光,使得李萧森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看那络绎不绝的搭讪的人,她是个美女。

      李萧森走过去,穿过女女男男男男女女男女男女搂搂抱抱的舞池,走到她面前。李萧森对自己的姿色是有自信的。

      水温达到一百度就会沸腾,纸的温度达到一百三十度以上就会着火,合适了,就天雷勾动地火。

      阴影一直掩盖着她的上半张脸,独独露出红嫩的嘴唇,红唇轻启,雪白的牙齿整齐排列,这是一个美人的朱唇和贝齿。

      “不好意思,我不跳舞,谢谢你的邀请。”

      这是一个美人的声音。

      这是她拒绝的不知道第几个人,那男人倒也是识趣的离开,没有过多纠缠。

      李萧森凑过去,笑了笑,盯着那阴影中的红唇和贝齿,“你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为什么?”

      “你刚才拒绝的那个男的,在这里的名声可不好。”

      她皱了皱眉,李萧森其实看不见她是否皱了皱眉,可是李萧森就是觉得她皱了皱眉。

      “谢谢!我马上就走。”

      她站起来就要离开。

      “等一下。”

      李萧森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不要带我一起走?”

      李萧森微微笑着,带一些恰到好处的挑逗。

      她嘴角翘了起来,像洒满了红色糖霜的半弯月亮。

      被她拉着手一起离开酒吧的时候,李萧森那闪烁着点点星光的裙子熠熠生辉。

      那是一座不大的小房子,刚刚好一个人住,床倒是不小,简洁而又优雅的床上三件套整整齐齐平铺在床上,李萧森很是满意。

      玉指挑破桃花蕊
      不敢高声暗皱眉

      李萧森没想到她这么生猛!

      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李萧森看着手里的裙子,上面那一道撕裂的口子异常显眼。从她昨晚的动作看,这应该是个生瓜蛋子,但是她迅速的找到了窍门,两个人度过了美好的一晚。

      这生瓜蛋子力气还不小,这口子撕到了胸前,这裙子是不能穿了。

      李萧森看了看,将她昨晚那一身黑色牛仔裤黑色卫衣穿在自己身上,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砰”的一声,幸好没有吵醒她。

      “这破桌子!”李萧森小声嘀咕一句。

      听着房门开了,房门关上,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睁开了眼睛,昨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失了理智,怎么会这样带一个人回家。

      男朋友和她提了分手,理由是:我感觉不到我们在谈恋爱,勾肩搭背可以,牵手拥抱不可以,一起看美女可以,接吻不可以。除了向别人介绍的时候你是我女朋友,其他时候我们哪里像是男女朋友?我要的是一个女朋友,是一个超过普通朋友界限的女朋友,不是一个性别为女的兄弟。干脆直接做好朋友好了。

      好吧,她也没有挽留什么,就这样分了手。就在她说出好吧两个字的时候,男朋友直接崩溃痛哭:“我以前真的好喜欢你,可是,可是你真的不是喜欢女生吗?”

      一句话让她产生了怀疑。

      平时总是和男朋友一起,现在突然变成一个人她还很不习惯,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一间酒吧门口。

      或许这就叫缘分,她往日里只觉得酒吧吵闹,气氛污浊,从不肯来这里,今晚听着里面咣咣咣的声音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进去。

      刚走到吧台坐下,就有人前来搭讪,络绎不绝的人来搭讪。她对此很是愕然,虽然她颇有几分姿色,可是也没有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后来她知道了,因为那天她的穿着还有那好奇的神态动作,一眼就被人看出来是头一次去酒吧的人。头一次去酒吧总是没有经验的,没有经验往往象征着容易得手。

      容易得手的东西总是显得受追捧一些。

      那个穿着闪亮裙子的女人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她了,一边礼貌拒绝前来搭讪的人,余光跟着她穿过人海,她的目的地好像是——吧台这里?

      她的心里一紧,想到了男朋友——现在已经是前男友,说的那句话,“你真的不是喜欢女生吗?”

      眼前这个正在搭讪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身材俊逸,十分养眼,只是面上时不时浮现的一丝看到猎物的猎人的气息让她十分反感。

      拒绝了眼前的男人,她正好走了过来,带着暧昧的笑,眉眼弯弯,瞳孔黑亮,鼻若悬胆,连带着嘴唇微笑的弧度,多么漂亮的一张脸!

      “你还是快点离开的好。”清冽又温柔的声线掷地有声。

      “为什么?”她颇有几分惊讶。

      “你刚才拒绝的那个男的,在这里的名声可不好。”

      她皱了皱眉毛,她没有什么朋友在这里,对这里也不熟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谢谢!我马上就走。”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不要带我一起走?”

      她愣了一下,望着她脸上那带着挑逗的笑容,纤细的腰肢,秀颀的脖颈,她觉得她好像前男友家里那只宠物猫,那只猫总是喜欢窝在她的怀里。

      就这样带着她回家了。

      脱了衣服,关了灯……

      立时樱花闭
      半卧桃花开
      动时蝴蝶舞
      潮水揣浪来

      早上醒来,听着身边梭梭的穿衣服的声音,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失去理智的那一晚,躁动的,狂野的一个晚上,索性装睡。她的手停留在肩头上空的时候,那手的阴影落在颜面上,她也曾屏住了呼吸,汗毛都要竖立起来,怎么办?怎么面对?。

      直到“砰”的一声,撞在床头柜上的声音让她隐蔽的笑出了声,刚住进这个房子里的时候,她可没少被这个床头柜撞。

      别人的小小的苦难总是惹人发笑。

      这房子只是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卫一厅的构造,适合一个人居住,或者两个人。听到房间门开启关闭,又听到大门开启关闭,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思索昨晚发生的事情。

      思绪很快就停留在那温暖的一夜,不断循环,余音绕梁三日。

      那一晚之后,李萧森照常上班下班跟项目,夜以继日当牛做马,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那一晚只是个平常的早上吃了一碗平常的白粥。

      熬了三个月,李萧森终于又迎来了休息时间,夏天的温度让空调成了李萧森最好的朋友,在沙发上瘫了一天,吃东西看剧玩游戏,见过了一次又一次水晶爆炸之后,李萧森无聊的收起了手机,准备换身衣服出门去。

      打开衣柜,一眼就看到了衣柜中和李萧森的其他衣服格格不入的那一套牛仔裤卫衣,上次酒吧里那个力气异常大的生瓜蛋子又浮现在李萧森的脑海中。

      李萧森不自觉的笑了笑,心里泛起了涟漪,要不,还是去酒吧吧。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降临,独属于夜晚来临前的暮蓝色已经铺陈了大地,时间正好。

      拿起一件裙子换上,那是一件纯黑色的带着典雅气息的裙子,搭配珍珠项链,李萧森对着镜子微笑,这么迷人的女人,谁能拒绝呢?

      那里是酒吧一条街,好几个酒吧挨着,李萧森在门口徘徊了一个来回,还是进入了上次那个酒吧。

      在里面转了一圈,李萧森对那些蹦蹦跳跳的所谓跳舞是没有兴趣的,也没有见到让她感兴趣的人。

      “喝一杯吧!”

      一个男人递过来一杯酒,那是一杯烂大街的血腥玛丽,却是李萧森唯一喜欢的一款洋酒。除此之外,李萧森只喜欢喝两杯啤酒,一些黄酒和香的熏脑仁的高粱酒。

      李萧森接过来喝了一口,满满的番茄味道带着辣味,“这番茄汤味道真不错!”

      番茄汁,柠檬汁,青柠汁,在加一些伏特加,滴入辣椒油,用盐和黑胡椒调味,在加入一些酱油,放一根芹菜杆,一杯血腥玛丽制作完成。

      李萧森觉得应该放在火上烧开,那样说不定味道会更好。

      “Mary要是听见你说她调的血腥玛丽是番茄汤,不冲出来揍你一顿就怪了。”

      Mary是这家酒吧的其中一个调酒师,调酒的手艺很好。

      “我听说你上次为了跟人家小姑娘搭讪,说我坏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的名声就是不好,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那还不是他们眼看着我把妹成功率高嫉妒我在背后造我谣,你居然也这样说,伤了我的心了。”

      李萧森斜眼看着他,“现在不是你为了把妹说我坏话的时候了?”

      “我哪有?”男人急忙澄清,转移话题,“有相中的人没有?”

      “没有,看来今晚要独守空闺喽。”

      “我说,你要求不要这么高,来酒吧就是为了快乐的,凑合一下就行了。都像你一样,没有相中的就一个人离开,这酒吧还开不开了?”

      “我可和你们男人不一样,你们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下半身一思考,就变成禽兽,是肉就行。”

      “好好好,唉,走,我带你认识一个,你肯定喜欢!”

      他和李萧森是快十年的酒友了,彼此了解,李萧森有多挑剔他一清二楚,李萧森喜欢什么样子的他也一清二楚。

      “谁呀?”

      他领着李萧森走到酒吧的另一边,那里的卡座里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头发从一侧垂下来挡住整张脸,身体的曲线从头发下俏皮的伸展出来,一个美人的轮廓就显现了出来。

      美人如宝剑,既要外表靓丽,也要剑刃锋利,才可称绝世。

      她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杯……水?李萧森又走进了两步,确认了,那确实是一杯水,一杯加了冰块的水。在酒吧喝水?李萧森看了看自己的番茄汁,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在她的对面坐下,李萧森看到了她那被秀发从侧面遮掩住的面庞,她的五官说不上来的好看,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在那一张脸上格外的温柔又富有生气。

      李萧森拿起她面前的水杯,杯子里的水只剩下一半,李萧森将这一半的水一股脑倒进自己的番茄汤里,抬头一饮而尽。

      喝的略急了些,鲜红的番茄汁顺着嘴角滴了下来,李萧森也不去管它,只盯着她说:喝完了,要一起回家去吗?

      她脸上的诧异扩大成为一种饱含深意的笑容,站起来用手包裹着李萧森的脸颊,用拇指轻轻的擦去李萧森嘴角那一滴血腥玛丽,“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手很温暖,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温度是让人讨厌的东西,她的温柔抚摸李萧森的脸颊的手除外。她的手离开李萧森的脸颊的时候,那一种温暖也失落了。

      抽一张纸擦干净手上的血腥玛丽,她牵着李萧森的手离开了。

      洗过澡,两个人从浴室拥抱着到了卧室。

      浴罢美娘扪弄处
      玉手凉沁紫葡萄

      能有这样契合的一晚,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又是一夜过去,李萧森醒了过来,眼前的天花板和所有的天花板一样,看起来那样熟悉。床也是那样位置,阳光会在太阳升起来之后从窗户拂过脸颊。

      李萧森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面对着她,没有被阳光打扰睡眠,呼吸均匀睡得正香。李萧森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砰”的一声,该死的床头柜撞到了李萧森的腿,来不及感受疼痛李萧森赶紧转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看到她轻轻的动了动,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给李萧森一个背影,并没有醒来

      李萧森松了一口气,只有一夜的感情,还是不要再次面对面的好。

      无意间瞄到还睡在床上的女人的衣柜,李萧森感叹着女人的品味真不错,尤其是那件眼光下闪烁有星光的裙子。

      捂着腿一瘸一瘸的离开。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着李萧森的背影慢慢离开。真怂啊,都不敢面对,她心想。同时又有一点点生气,这个李萧森,在酒吧两次都是她主动找我,居然没有发现我就是上次那个人。

      上次那一夜之后,她忐忑的思绪左突右冲之后终于杀出重围,原来,前男友说的是真的。犹豫了几天之后,她去找了前男友,“我喜欢女生。”

      几个字说完,前男友痛哭流涕,抱着她眼泪不要钱一样沾湿了她的衣领。

      “我就说!不是我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谢谢你来告诉我,谢谢!”

      好一阵安慰,终于止住了他的眼泪,解开了两个人的心结。

      那之后,她时不时就去那家酒吧里坐坐,她依旧不喜欢那喧闹的环境,每次只是点一杯冰水,要用冰水缓解嘈杂的环境带来的血管燃烧头脑爆炸的感觉。

      来的多了,也就和那个“据说名声不好”的男人熟悉了,他叫做杨文,和李萧森是好朋友,亲眼看着上次她和李萧森一起离开。她所知道的李萧森的一切都是从杨文这里听来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看见李萧森就上头,”杨文的话语里满满是羡慕,“你看我也长得挺帅,女人就是更喜欢李萧森,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酒吧呢?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需要一点声音填补夜晚的死一般的宁静。

      昨天晚上她又去了,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头发随意披散着,浅浅化了妆。杨文也在,和杨文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卡座那里,照例是一杯冰水,平缓躁动的血液。

      没一会儿,杨文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个人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心里一惊,又是李萧森!

      眼看着李萧森表演了一番喝水,她心中暗暗感觉好笑,这个人是不是每一次都用这种方法勾引小姑娘?

      血腥玛丽红色的汁液沿着李萧森的嘴角缓缓的滴落下来,她突然觉得李萧森的皮肤是那样的洁白,嘴唇是那样的充满诱惑,扬起的脖颈和天鹅一样优雅美丽,锁骨都在勾引人,锁骨下面…………

      她强迫自己收住眼睛。

      她承认,虽然李萧森这是和上次一样的套路,她依旧心动了。她伸手触摸李萧森的肌肤,又一次发现李萧森的肌肤竟然如此舒服,和毛绒绒的猫咪一样。这是她一瞬间涌入脑海的感受,让她流连忘返。

      轻轻擦去李萧森嘴角的番茄汁,她再一次牵起她的手回家。

      或许是洗了澡的缘故,这一次,她不再像上次那样躁动,血液里的躁动经过上一次的释放平和了许多,温柔替代了狂野。

      李萧森居然仍然没有辨认出来她就是上一次那个人,是不是经过了太多双人床,换过了太多枕边人,万花丛中,记不得那一朵。

      想到这里,她下手就忍不住加重几分。

      对垒牙床起战戈,
      两身合一暗推磨。
      采花戏蝶吮花髓,
      恋蜜狂蜂隐蜜窠。

      “砰”的一声,李萧森又撞在床头柜上。惊醒了她的回忆,听这皮肉和木头相撞的声音,躺在床上假睡的她心里暗暗发笑,真是不长记性。笑完又生出来一丝惆怅,果然还是不记得。

      出了房门,李萧森的腿上还在隐隐作痛,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随即又想起来什么,就什么也不在意了。

      李萧森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早餐,白面包子小米粥,坐在支起的小饭桌旁边,那一身的黑裙和这清晨的景象格格不入,李萧森淡定自若。

      此后数月,日子又是如往常一般过,起床吃饭上班工作下班回家吃饭睡觉,起床上班下班回家睡觉,一个人的时候,饭也不必吃了。

      一夜,又一夜,也只是过眼烟云。两个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走在同样的地面上,都走着属于自己的同一条循环往复的路线,犹如陌路。

      直到这天,李萧森终于从喘不过气的工作中抽出身来,已是秋天,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只有绿化环境的那几棵树身上能看到秋天的痕迹——它们落叶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钢筋水泥不改初心,冷心冷面。被困住的人好像流水线上的履带一样,谁又能看到时间的流逝?

      福如心至,李萧森又来到了那间酒吧。进门直奔卡座,想要休息一下。

      人总是要找到同类的,圆的找圆的,方的找方的,奇形怪状找奇形怪状。

      繁重的工作让李萧森变了形,她不敢看镜子,生怕镜子里跳出来一个鬼。

      幸好出门之前画了妆,李萧森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面前的卡座里有一个女人,一个精致的女人,一个明媚的女人,太阳和月亮的混合体。

      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

      李萧森走过去,坐在那女人旁边,抚上她的手,“美女,你看我怎么样?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回家?”

      她吃惊的看着李萧森,第三次了!第三次了!这个人怎么能连着三次都来撩我,却每次都连我的名字都不问一下,上来就这么直白!不,是一次比一次直白!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真想一巴掌拍到李萧森的脸上,问问她,怎么,这次又准备过一夜之后就消失吗?

      可是看着李萧森那艳若桃花的面庞,暧昧的语气和满是欣赏的眼神,想起前两次的夜晚,锦被红浪翻腾不休,柔软的处所,怀中温暖的皮肤,她又一次不争气的心动了。

      咽下口中的水,她只觉得这水越喝越渴,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次她直接拽着李萧森走出了酒吧。酒吧内污浊的空气被夜晚街道上的清风逐走,升温的脸颊迅速降温,身体内的火却越发渴望燃料。

      又是一夜自不用提,宾主尽欢,从未如此美妙。

      如此风流兴莫支,好花含笑雨淋漓。
      心慌枕上颦西子,体倦床中洗禄儿。
      妙外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
      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照旧的清晨,照旧的阳光,照旧的起身穿衣服,照旧的,李萧森又一次被床头柜撞了腿。

      她躺在床上假寐,听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击声,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是个笨蛋吗?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被撞。难道真的一点关于这里的记忆都没有吗?前两次的温存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留在她的脑海里吗?

      她心中怒火腾的一下爆炸,遽然坐起身来,看着李萧森的背影,昨晚还在她的身下婉转娇吟,那纤细又充满力量的腰肢就像一口劲道至极的拉面,在唇角舌尖弹牙的厉害,现在正俯下身轻轻揉着小腿。

      想起来那床头柜也不止一次撞了她的腿,那种疼痛的记忆复苏,她的怒火也削减了三分,撞的李萧森也很疼吧?真是个粗心的家伙!

      被爆炸的怒火顶出来的质问的话语拐了个弯儿,也变得温柔了,“疼吗?”

      李萧森的背影一僵,正在轻揉着小腿的手也停了下来,慢慢直起背来。

      多么漂亮的背部啊!光滑皮肤表面肌肉流畅的镶嵌着,古希腊雕塑一样的美丽!看的她心里又是一阵荡漾,想起来昨天晚上,李萧森婉转低吟的声音。

      “还好。”

      “你都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有必要吗?又没有以后。”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的第三次了?”

      “你认错人了。”

      李萧森站起来就走,急匆匆的脚步生怕她在说出来什么挽留的话语。

      独留她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长大的好处是,突然之间,以前那些要死要活的事情都好像不重要了,那些为了爱情痛哭流涕的岁月,哭湿的枕头和床单,都跟着过去的年龄一起埋在了心底。

      她说不清对李萧森有多少喜欢,只是知道,她好像失恋了,就这么失恋了。

      旋即推挤如山的学习资料和医院日夜颠倒的轮班制度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内科一个月,外科一个月,妇产科一个月,儿科一个月,内外妇儿四个科室就用去了四个月。

      冬天已经到来,气温降了下去,不知道今年的雪什么时候落下来?

      作为一个实习医生,接下来她马上要去到急诊那边,想起来平日里其他科室对急诊的吐槽,她的心情也愉快了几分。

      急诊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有个病人”是可以信的。

      头一天到这里,认识了急诊的老师,开始跟着老师学习。

      “快快快快!平车!”

      “快快快快!喊脑内的人!”

      她在这里的几天,听到最多的就是“快快快快!”

      “告诉ICU,来了个摔跤骨折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空坠落摔成软人的病人,好像……确实也能说是摔跤骨折的……

      “就心率快一点。”

      她看着病人飙到190的心率,好像……确实也能说是快一点……

      “让病人自己去办住院,还能走。”

      她看着满脸鲜血的病人,确实能走,自己去吧!

      “车祸!车祸!一大堆人,都跑起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彻走廊,一辆又一辆平车滚滚的轮子呼啸而过,她已经分不清身上脸上的黏糊糊的液体是汗水还是血水。

      所有人都在奔赴一场逃难,逃离奈何桥。

      整整两天一夜没有合眼,见了不知道多少断肢残臂,终于度过了生死徘徊最激烈的时间。

      回去休息,睡了个昏天黑地,萎靡的精神终于回了魂。

      再次来到医院,翻看记录,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李萧森,女,二十八,车祸,前胸肋骨骨折………………

      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紧,怎么是她!又低头看了看病历上的名字,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李萧森。

      混在查床的队伍中找到李萧森,她仍旧是不敢置信,双眼紧紧盯着李萧森,苍白的典型的病人的脸庞,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嘴唇,凌乱的头发。李萧森那毫无生气的眼睛也在紧紧盯着她。

      两个人在酒吧和床之外的第一次对视,竟然在病床上。

      查床结束,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准备离开。

      她急忙凑到李萧森的身边,低声快速的说,我查完床就过来。

      深深看了李萧森,她疾步跟上老师。

      于是一整个查床,她都心不在焉,手中的笔记本上本来整整齐齐的笔记后面,歪歪扭扭的点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和乱七八糟的几个毫无关系的字。

      “行了,今天先就这样,你们理解消化一下今天的东西,下午再说…………”

      她完全没有听到老师后面说的是什么,就像被老鹰追逐的兔子一样撒开腿回到了病房里,看到李萧森还躺在那里,她松了一口气。

      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惊喜,想到这里是病房,马上又升起一股忧郁。

      “周望明,很好听的名字。”她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说什么,李萧森先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没问过我啊?”

      “你挂着胸牌,周望明医生。”

      “只是个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也是医生。”

      “你怎么样了?”

      “没事,车祸而已,只是肋骨断了两根。”

      “你家人呢?你这个样子需要家属在旁边。”

      “哦,我自己一个人。”

      周望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问一问她的家人怎么回事,又感觉这不是个好时间问这种事情。

      自然而然的,周望明成了李萧森的暂时的家属,这是两个人的奇怪的默契。有人问起,也只说是朋友。

      “回我家吧,你需要人照顾。”

      周望明着手收拾李萧森的东西,已经可以出院了。

      “好。”

      又见到那个撞了李萧森三次的床头柜,李萧森捂着肋骨直接踢了一脚。

      “你这破床头柜还没换?”

      “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撞了我三次了,这个柜子的规格不适合你这张床。”

      正在放东西的周望明骤然转身,盯着李萧森,目光阴沉,“你一直都记得那三次?”

      李萧森坦然的看回去,嘴角带着两分笑意,“每一次我都记得,每一次我都知道那是你。”

      每一次我都重新喜欢上你。这是放在李萧森心里没有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连我的名字也不问一下?”

      “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会爱上你的。”

      到了晚上,这是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两个人只好睡在一张床上。

      周望明的手从李萧森肋骨上掠过,轻轻浅浅。入手处温润光滑,肋骨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医生说我现在还不能进行激烈的运动哦。”李萧森听着周望明逐渐加重的呼吸声,身体挤进去她的怀里,手指从她的锁骨上划过,在锁骨窝里来回画着圈,“你忍一忍哦!”

      周望明的手一滞,兴趣刚起随即戛然而止,然后想到李萧森的身体状况,她心中又生出一丝愧疚,可是李萧森这又是在做什么?她拍掉李萧森不住的画圈的手,“我就是医生。”

      “实习医生。”李萧森纠正她,总是带着一点挑衅。

      “那也是医生。”

      周望明揽着李萧森的肩膀,“睡吧,明天我要早起上班,你自己在家里注意安全。”

      “嗯。”

      做梦的时候,人是什么样?

      周望明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李萧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个那么明媚又明艳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狂放的睡姿?

      周望明想起来看的那个八卦故事,有个作家叫李敖,爱上了当时最漂亮的一个女明星叫做胡因梦的,为了和胡因梦在一起,李敖支付了大笔费用和他当时的女友分了手,后来如愿以偿娶了胡因梦,结果新婚不过三个月就宣告离婚。原因是李敖有一天看见新婚妻子在上厕所,那种“丑态”让他终于无法忍受,原来女神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可是周望明不这么觉得,她看着李萧森的睡姿,觉得这个明艳的女人可爱极了。

      停不下来的脚步,来往不绝的病人,哭喊声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哭天喊地的家属,周望明没有时间感到疲累。

      吃饭的时候,使劲低头往嘴里扒拉,滋味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快,抽空看一眼手机,几十条未读的信息,全是李萧森。

      李萧森将这一上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都告诉周望明,还配有照片。

      看着李萧森张大嘴巴啃苹果的照片,周望明心中无缘由生出许多温暖,一手吃饭,一手回复信息,我好忙啊,你要注意身体,晚上回家再说。

      收起手机,周望明突然一愣,这是家的感觉吗?有人惦记着你,有你惦记的人。

      忙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走了,夜晚来临了,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周望明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知道家里有个人等待着你是什么感觉吗?是叶子找到了根。

      周望明刚打开门,李萧森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挂在她的脖子上,“我好无聊啊这一天。”

      早晨走的太急,现在细细打量着李萧森,明明都是一样的不施粉黛,怎么就和在医院看见的不一样了呢。眼前的李萧森,眉眼含笑,如此单纯,那个明艳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明媚的女人。

      “看什么呢?你傻了呀?”李萧森挥挥手,将周望明被吸走的魂魄拉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剧烈运动?”周望明毫不掩饰眼中的灼灼欲望,简直要烧毁这小小的房子。

      李萧森眼波流转唇角翘起,微笑是钩子上的鱼饵,周望明甘心做咬饵的鱼。

      贴近周望明的耳朵,李萧森咬着嘴唇,轻声吐气,“忍着吧,早着呢。”

      周望明一把将她抱紧怀里,轻手轻脚,耳鬓厮磨。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不待闹钟叫醒,周望明已经醒了过来,起床的动静惊醒了李萧森。

      “我明天开始上晚班,今天去,明天白天就不用去了。一会儿你起床了自己去楼下吃早餐,”

      周望明头一次发现,原来习惯的养成如此简单,不过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有李萧森的日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将被子塞紧,以免李萧森的肩膀露出来。

      已经是冬天了,虽然没有下雪,温度可是不饶人。

      “望明,”之前在神内的老师喊住了周望明,“那个李萧森是你朋友吧,我打了好多电话让她来医院复查她也不来,你把这个药给她带回去,她那个病可不能停药。”

      周望明十分迷惑,“她只是车祸,在家休养就好了,什么药还不能停?”

      “她没和你说吗?是……”

      周望明顿感五内俱焚,“怎么会呢,是不是误诊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可是个医生,知道误诊有多严重,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看来你这个朋友还没有告诉你,我们医院不是她这个病的第一个医院,我们也是在治疗她的过程中知道的她的过往病历,你回去劝劝她吧,虽然时日无多,……”

      夜晚十点的钟声敲过,周望明仍旧在医院里徘徊,只要不回家,李萧森的死亡倒计时就不会开始。

      浑浑噩噩,周望明还是回到了家里的楼下,坐在那一条青石板凳上,她的心里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糊糊涂涂,红的白的黑的搅乱一起。

      入冬的夜晚,冷气袭人,周望明全然不觉自己已经冻红了鼻尖,细入牛毛的雨丝落了下来,周望明抬起头,李萧森就那样冲进了她的眼帘。

      “怎么不上去,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周望明伸手抱住李萧森的腰身,脸深深的埋进去,李萧森身上的温度让周望明略微恢复了一些神智。

      得到和失去,什么时候由得人过?

      天空飘忽着落下了细小的雪花,渐落渐大。

      周望明站起来,敞开羽绒服将穿着睡衣的李萧森裹进来。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都白了头。

      如此,也算是今生共白头了。

      “回去吧,冷!”

      “嗯。”

      在门前抖落一地雪花,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抖雪花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狗!”

      “你也是!”

      “我感觉我已经可以进行剧烈运动了。”

      回应这句话的,是周望明不安分的手脚。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被翻红浪层层叠,指点江山洞洞仙。

      冬天的好处大概是,这样激烈的运动,也不会出汗。

      互相依偎着,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你知道了?”

      “嗯。”

      “我是不是很自私?最后的日子里,我想在爱里走过,没有顾忌你的感受。”

      “车祸之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跟我认真吗?”

      “嗯。”

      “你一点儿也不自私,你只是傻。本来我们能够早一些在一起的。”

      “车祸时候,我很害怕,我不想那样死去,上天把你又送到我眼前,我想,自私一次好了。”

      “你知道被爱是幸福的,那你知不知道爱人也是幸福的?我爱你,我就是幸福的。谢谢你,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爱上你。”

      李萧森久久的凝视着周望明,她的眉眼,她鼻子的轮廓,她嘴唇的弧度,一切的一切,然后一翻身骑在了她的腰上,

      “不要停,趁我还是美丽的。”

      一夜翻云又覆雨,恨朝阳,升起的太早,落下的也太早。

      李萧森伸出手,映照着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阳光,汗毛好像在阳光下跳舞,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另一只手伸过来,搭在李萧森手上,两条手臂上的汗毛一起在阳光下跳舞。

      周望明将李萧森的手拉进被窝里,“冷!快拿进来。”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在被窝里打起了架,一个要出来,一个不让出来。到最后,也不知道谁先破坏规矩,找来腿帮忙,于是两只手的战争就变成了两具身体的战争。

      战争,总有一方要胜利。

      李萧森得意洋洋的骑在周望明的身上,“认输不认输?”

      周望明一伸手捉住李萧森,只听李萧森嘤咛一声倒下来,趴在周望明胸口,“流氓!”

      拥抱在一起,时间的线勒进血肉里,将两个人缝合在一起。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周望白天补觉,晚上要去上夜班了。

      “我去上夜班了,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嗯。”

      周望明是医生,翻遍了医术,看遍了论坛,问遍了医学泰斗,能找到的也只有四个字——时日无多。

      托着疲惫的身体,踩着黎明的微光,周望明回到了家,轻轻的打开房门,李萧森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看电视。

      “起来这么早?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是还没睡。”

      “怎么不睡?”

      “等你回来一起睡。”

      “我上夜班呢,等我做什么。”

      “你是我唯一能等到的,我想和你一起。”

      又是一个春天,万物重新萌发。

      “我推你出去看看吧,春天了。”

      “好。”

      “你会不会忘记我?”

      “你应该问什么时候我会忘记你。”

      “那你什么时候会忘记我?”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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