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山》一江风月

13、第 13 章

　　次日一早，陆云巧母女俩异乎寻常的没做妖，吃完早饭，便说着要回家，却仍然惦记着秦峥昨儿买的布匹，不要脸地讨要。

　　这是秦峥买的东西，秦嵘和陈落秋都不好作主，秦峥冷着张脸说：“这是越柠的东西。”

　　陆云巧和安叶桐心中一喜，好呀，这不是她未来夫君（女婿）的东西吗，立刻笑着张脸想直接拿走，却在看见秦峥表情时迟疑起来，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这次过来什么东西也没拿到，两人灰溜溜地回家去。

　　秦家总算是清净下来。

　　陈落秋嘴里骂上两句，又催着秦嵘去镇上买肉，顺便给秦岚捎封信过去，告知家中喜事。

　　秦峥则留在家里，在院里挂上几个红灯笼，屋子里也挂上几块红绸布，忙完了又把家中里里外外收辍干净。

　　越柠以前经常出演古装剧里的花瓶美人，也因为这样留了长发。

　　他对这种类似的场景见过不少，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什么，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不敢在院里干坐着，去厨房帮陈落秋的忙。

　　午间，秦嵘还没回来，几人没把饭菜摆上桌，饿了便捡着做好的蒸饼吃。

　　过了饭点，秦嵘才姗姗来迟，把背上的东西放在厨房门口，找到秦峥。

　　“我没跟二妹提户籍一事，托了衙门里的熟人办下来，你拿着。”他从衣服袋子里掏出一张户帖递给秦峥。

　　秦峥接过查看无碍后，道：“有了户帖才稳妥。大哥托人办事花了多少钱？”

　　昨儿他问越柠，才知道越柠是个无籍人口，好在他和大哥在衙门里都有认识的人，这事儿便好办，实在不济，还有二姐可以帮忙。

　　秦嵘瞪他一眼，“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

　　秦峥只好作罢。

　　挨近傍晚，一切准备就绪。

　　秦峥和越柠在秦嵘和陈落秋的见证下，向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几人在堂屋饭桌前坐下，陈落秋道：“你们都是男子，婚事不好声张，一切从简。我们坐在一起吃顿饭，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秦嵘作为一家之长，也说了几句。

　　秦峥带着越柠给两人敬茶，两人笑着接过。

　　此后，越柠便是秦家人了。

　　饭桌上鸡鸭鱼肉占了三样，只有少数几个是素菜，这是寻常人家过年也未必能吃上的席面。

　　越柠虽不懂这些，但他也知道这顿饭是花了功夫的。

　　在秦嵘和陈落秋看来，自家弟弟娶个男人当媳妇儿是极为不妥的，奈何峥哥儿坚持要娶。

　　既然是峥哥儿的婚礼，又不能张扬，自家人的席面便要做得更好些才是。

　　从这两日看来，柠哥儿也是个温和勤快的性子，两人的偏见也消减许多。

　　越柠说话少，只听见几人说笑，心情也雀跃了几分，捧着碗，弯着嘴角笑。

　　秦峥偏过头便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呆愣了几秒，又被秦嵘喊了几声。

　　今儿难得的大喜事，秦嵘大方地买了两坛清酒回来。

　　饭桌上聊着聊着逐渐变成了两兄弟喝着清酒聊天南海北，陈落秋拉着越柠，先是问他的家庭情况等问题，后又变成了聊秦峥儿时的趣事。

　　越柠听得弯起眉眼，脸上神色鲜活起来。

　　陈落秋暗暗惊叹，先前柠哥儿低眉顺眼时还不曾察觉，这会儿笑起来竟让人觉得面如冠玉，品貌不凡。

　　这样一番长相，竟也愿意委身人下，她不知该说峥哥儿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一顿饭下来，几人脸上都是笑意。

　　院里挂了灯笼，夜里仍亮堂堂的，兄弟俩坐在院子里继续高谈阔论。

　　越柠跟着陈落秋收拾饭后残局，陈落秋往外头看一眼，越柠这会儿出去也插不上话，便留他在厨房里，只捡着简单的事儿给他做。

　　院子里，秦嵘问道：“你日后上山带着柠哥儿去不？”

　　秦峥道：“他想去就去。我答应过他，家务活儿他想做就做，不想做我来便是。”

　　秦嵘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左右烧水做饭我都会做，以前还不是过来了，他做不做都无妨。”

　　秦嵘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不知有个媳妇儿的好处。”又道：“这回准备哪日进山？”

　　秦峥道：“明儿不合适，他又没有娘家，他要是愿意跟我去，那就后天进山。”

　　两人边聊边喝，竟是把两坛清酒都喝完了，神智也逐渐迷糊，各自红着张脸回自个儿屋里去。

　　今儿成亲，秦峥心里不自觉地高兴，喝得比寻常时候猛，进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越柠一看，慌张地跑过来扶着他，把人扶上床，给他擦了脸和手脚，人已经自动把自个儿塞进被子里了。

　　他也跟着爬上床，想要跨过他到里侧去，不成想被秦峥长臂一捞，跌进他怀里。

　　“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听见秦峥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不能去勾搭别人，只能……只能……”只能半天，也没只能出什么来，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他把床尾的被子扯上来盖住两人紧紧相依的身体，窝在秦峥怀里闭上眼睛。

　　以后，他也是有Alpha的Omega了。

　　秦峥娶了他，就不能再娶那个三表妹了。

　　他从秦峥身上酒味里辨出那股熟悉的芳草味儿，翘起唇角。

　　曦光破开天际，后院鸡犬声响起，家家户户的厨房飘出青烟。

　　温热的饭食上桌，陈落秋瞥向东屋紧闭的房门，朝着秦峥道：“去喊柠哥儿起床吃饭了。”

　　秦峥却道：“让他多睡儿。”

　　陈落秋心里纳闷，昨儿也不曾听见东屋有动静，她以为秦峥和秦嵘一样吃了酒，回屋倒头就睡。

　　难不成两人真洞房了？莫非是男人在那事儿上比女人还要能忍，所以才没有动静？

　　越柠昨日迟迟没有睡意，直到夜半三更才睡着，今儿起来便发觉天已经大亮，忙起床穿衣。

　　刚穿好衣服，秦峥进来了。

　　“醒了？我去给你热饭。”他转头往厨房去。

　　越柠在厨房吃上热饭菜，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没吃，心中暗恼，怎么就起晚了呢。

　　家里柴不多了，秦嵘和陈落秋都去山上砍柴，这会儿只有两人在家。

　　秦峥醒来还记得昨晚与大哥说的事，道：“我寻常时候在山上打猎，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你要跟我一起进山吗？”

　　越柠睁大眼睛，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议。
　　怎么还能住山上呢？

　　秦峥今儿心情好，耐心也好，又问了一遍。

　　越柠忙不迭地点头，点完头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在山上住山洞里吗？”

　　闻言，秦峥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山上有房子。”

　　“哦。”

　　吃完早饭，便要开始干活了。

　　地里没活，但后院的鸡鸭得收辍。

　　越柠跟着秦峥踏进后院，一股微弱的不太清爽的味道传来，他蹙起眉头，不太适应。

　　两人一进后院，拴着的黑犬冲着越柠一阵汪汪乱叫，吓得他往后退几步，差点跌倒，还是秦峥眼疾手快把人稳住。

　　秦峥一声呵斥，黑犬不敢再叫，缩着脖子扭过头去。

　　越柠其实并不怕狗，只是从未见过这么凶的，一时间被吓到而已，回过神来去看黑犬，先前叫得很凶狠，被呵斥后又乖顺，忽觉有几分可爱。

　　秦峥道：“大黑还不认识你，待他熟悉你的气味就不凶了。”

　　后院挨着一条细小的溪流，引了溪水挖了个池塘，后院开道门。闲暇时间多，哪个得了空闲便去放鸡鸭去池塘。若是都没空，就喂点草料。

　　两人放了一上午的鸡鸭，午间陈落秋和秦嵘都回来了。

　　吃午饭时秦峥提了一嘴越柠跟他一起上山的事，大哥大嫂欣慰地点点头。

　　饭后，秦峥出门去寻村里的朋友喝酒说事，秦嵘也不在家。

　　既然跟着秦峥上山去，那就应该让秦峥能吃饱穿暖。陈落秋问了越柠许多家务事，发现他果然不会做，便教了他一些，又与他说了些闲话。

　　越柠全都乖乖应下，陈落秋见他并不反感做家中杂活，心中感叹，峥哥儿相中的人好像是挺不错的，既放得下身段，又舍得了男子脸面。

　　要知道，即便她与秦嵘夫妻俩关系亲密，但若是让秦嵘做这些杂活，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未至黄昏，秦峥便回来了。

　　把要带上山的家伙事儿都收拾规整，放在板车上，又收整了些米面粮油和两人的衣物，黑犬也放出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入了夜，几人洗漱后便各自回了屋子。

　　昨儿是特殊日子，点着灯笼，也不叫人心疼。

　　寻常时候，为了节省用油灯，家家户户都是天一黑就歇息。他们家也不例外。

　　今晚秦峥是清醒的，但明天一早要进山，也没太多其他的心思，只是照例把越柠揽进怀里，道：“早些睡，明天走山路累人。”

　　次日一早，两人吃过早饭，秦峥推着板车打开大门。

　　黑犬在前面开路。

　　越柠背着包袱，跟在他身侧，迎着东边旭日霞辉，在清晨微凉的风里朝着清水村背后的大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