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漫舞》浮魚貓

22、22

　　.

　　徐侑希洗完澡，才刚坐在化妆台前不久，温漫就传来了讯息 ：“我想喝水。“

　　徐侑希便起身去了厨房拿了一瓶水，她将水放在了床边，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里。

　　过了半小时，徐侑希头发也吹干了，温漫又传来讯息：“想去洗手间。”

　　整个过程，徐侑希只说了“抓紧“、“松手“，再无多说其他。

　　亲昵的接触依旧令她们心底不太平静，可是谁也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让悸动直显于表。

　　温漫见徐侑希冷清模样，心底忧思乱如麻。

　　徐侑希离开前，温漫伸手轻轻拉住了她浴袍袖子处的衣角料子，薄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望向徐侑希眼底。

　　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对我突然冷淡？

　　这些话到了嘴边，她却连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出声来。

　　她们已经不是过去的关系了，以前徐侑希总是会体贴自己的迟钝。

　　徐侑希明白她不善琢磨人心，凡是遇到不快乐，不喜欢，都会直接的说与她知道，不让她猜，不让她烦恼。

　　可现在温漫没有这样的底气了，徐侑希不会也不该在这般对自己了，她应该自己先想想。

　　徐侑希见她松开手，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温漫不想说，她也一点不想过问了。

　　回房后，徐侑希便将浴袍脱下，慢悠悠的擦着身体乳，给自己做了一点小按摩，接着换上了睡裙，时间又过去了半小时。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又是温漫的讯息：“水没了..”

　　徐侑希看着这三个字，蹙起眉头。

　　这人故意的吧？

　　她回覆：“晚了别喝了，快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温漫有话不直说的样子。

　　时光冉冉，到底还是在她们身上产生变化了。

　　可如果两人都没变，那也才是最奇怪的，徐侑希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她低头看着和温漫的对话视窗，没有已读。

　　她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放回一旁，坐在化妆台前开始护肤了。

　　将精华液倒在手掌心，指尖在上头轻轻匀了匀，正要往脸上涂抹时，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温漫。

　　徐侑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按了接通，点开了扩音，然后将视线落回镜子中的自己，接续手上涂抹的动作。

　　可三秒过去了，电话那头都毫无声响，她停下手，叹了口气说：“没事的话，我挂了。“

　　温漫似是怕她真的挂掉电话，才有些急促的说出口：“妳能来一下吗？“

　　“嗯？“徐侑希没有马上答应。

　　温漫柔声道：“想和妳说点话。“

　　她本是不敢再这般提出请求的，可徐侑希刚才和她说的话，她想了一轮后，便不想让今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翻篇了。

　　“…”

　　无人答覆，温漫又柔声问了：“不方便吗？”

　　“待会过去。”徐侑希说完便按下了结束通话，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

　　她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指腹柔和地擦匀着脸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宛如止水的神情，像是刚才没有接通过温漫的来电，没有答应温漫的邀约。

　　可只有她自己晓得，她的心底早已不平静了。

　　温漫刚才朝她丢落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不断，振振回荡。

　　因为这通电话，糟糕的心情好似消去了一些，她无声的讪笑了自己一回，不争气。

　　不过这是重逢后，温漫主动的一回。

　　她喜欢这样主动的温漫。

　　这样的温漫让她这些年变得越加胆小的心，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抚。

　　.

　　昏暗的房里，只剩下床边两侧的小台灯是唯一的光源，闲房寂谧，不闻人声，温漫靠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书，仪静体闲地翻看着。

　　此时门外传来了动静，赶跑了此刻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她生出紧张的心，慌慌怦跳。

　　门开启又阖上的声响接连传来，接着门缝渐启，外头光线随着缝隙漏了进来，徐侑希背着光站在了门口处。

　　温漫将书关上轻放在大腿上，她朝着门望去，视线落在了徐侑希身上，眼眸微光晃动，她启唇柔声：“过来坐这吧。“轻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

　　徐侑希换下浴袍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真丝灰色吊带睡裙，她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步伐优漫地走近。

　　徐侑希每走近一步都像踏在了温漫的心上，令她心旌摇曳，振荡不已。

　　直到身边的位置渐渐深陷，她腿上的书被轻巧的拿走后，才缓缓收回了神。

　　徐侑希拿过书，瞧见书名的瞬间，眼睫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她故作平静的轻声问：“想说什么？“

　　温漫观察着她的神情，依旧是冷冷的模样，她眼眸瞬地蒙上了一层灰，饱含歉意低声道出刚才自省的结论：“我似乎说了让妳不高兴的话。”

　　徐侑希闻言正要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温漫，眼眸深邃却不晦，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等着温漫继续说下去。

　　温漫抿了抿嘴，微启唇：“妳好像不喜欢我一直向妳讨要证明的问句，像是当我得到妳的答覆时接着追问妳”是不是真的”，这样的问句妳不喜欢对吗？“

　　徐侑希视线落回到了书封上，指尖轻轻滑过了书名，她有些感到诧异，可后来又感觉到些许舒心，她轻轻点了头。

　　温漫见自己的猜测被印证后，松下一口气，可下一秒心又慌了，因为她不知道缘由。

　　“对不起…我琢磨不透妳不喜欢的原因…”

　　温漫接着嗫嚅的问出口：“是因为我重复的确认让妳觉得烦吗？”

　　温漫依旧是曾经那个对于感情十分迟钝的温漫，不过现在的温漫却不会直接要她直说不喜欢的事情是什么了，会试着站在她角度上思考了，这点于她而言还是好的。

　　徐侑希垂眼思索了一下，最后才淡声：”不是烦，是因为妳的不安。”

　　她没有选择暗示也不语带模糊，因为她深知如若不直白一点，只是再给她自己添麻烦。

　　温漫神色乍然晦了下去，喉咙发紧，她颤着嗓音，承认道：“妳说得对，我的确在不安…”

　　有些话每天都在她脑里响起，她无法不去想，毕竟十年前徐侑希是被她抛下的那一方…

　　妳不喜欢我了吗..？

　　妳有恨过我吗..？

　　妳是不是很讨厌我..？

　　妳不会答应我的挽回…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徐侑希见她坦白，心中却生出酸楚，她有些哑了声：”我不知道妳究竟不安什么，可妳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妳甚至没有与我说过妳的真心，妳只是忽然地就回来，对我说要挽回我。”

　　温漫眼眸微怔，她只自顾自的不安，自顾自的接近徐侑希，从没问过她的意愿，从没说过自己有多真心，她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让徐侑希感到多委屈了…

　　温漫抬眼撞进徐侑希眼底，霎时间心揪了起来，自责与心疼的重锤，齐齐朝她心头狠狠落下一击又一击。

　　徐侑希眼神布满积累的委屈，几乎要溢满了出来。

　　她心颤着，无比涩然的说道：“妳觉得我想要这样的挽回吗？妳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执着地重新回到我的世界里来？为什么十年后还要来招惹我？“

　　她不想要被温漫这般地挽回。

　　即便她仍旧喜欢温漫，即便她深知温漫依旧喜欢自己。

　　可她也不会要这样的温漫了。

　　这样及其不安，及其不自信的温漫。

　　温漫带着这般摇摆的心再次靠近她，是不是也代表着温漫随时会因为这种不自信就又轻易的抛下她？

　　她不想再重道覆辙了。

　　“温漫，现在的妳，我不会要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是自己，却是令她自己最难受的一句话。

　　可她更怕再次体会失去的滋味了，那刻骨的痛，这一生只尝过一遍就够了，再多一次，她都不敢想代价会是什么。

　　可能是余生都不会再爱了。

　　光是用余生来自愈可能都不够用吧？

　　她有可能会彻底绝望的。

　　温漫身子一点一点的朝她挪近，她颤着手，覆上徐侑希手背上，不断地摇头，眼底带着哀求，无尽愧歉，意指着她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这样了。

　　徐侑希却忍了下心，决绝的抽开了手，神情忧沈，她颤着嗓音继续说道：”我连…我连妳腿受伤的原因都不能轻易过问，妳十年来的所有经历我也一概不知…”

　　温漫说：“下周见母亲时，会同妳解释清楚的…都会和妳说的…“

　　徐侑希摇了摇头，她的意思不是这样就足够了，喉咙发着酸涩：“温漫…就算今天我们说清了，可破灭的信任才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即使现在两人重归于好，她和温漫也只会互相患得患失，最终消磨殆尽的。

　　她朝着温漫勉强的勾唇，神色痛苦，一直隐忍的情绪开始失控地溢出来。

　　徐侑希眼泪无声的蓄在眼底，颤着声，委屈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我现在为妳焦急，为妳担忧，甚至这样照顾妳，妳还是不安的一直探询我的真心，妳要我怎么想？“

　　温漫乍然晓得了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她是不安，可徐侑希应是比她更加不安的人…

　　温漫摇着头，微哑的嗓音说：”对不起…右右…”

　　徐侑希摇头，她不要温漫的道歉。

　　温漫晓得，她一字一句缓缓向徐侑希道出她所有的不安：“…重逢的第一天，在办公室，妳的抗拒，妳的决绝，我觉得妳ㄧ定是无比的讨厌我了。以致于后来妳对我的焦急，对我的照顾，我不敢想成是妳突然就不讨厌了，因为妳一直都是善良的，从前相较于我就容易感动，容易同理他人，我只敢当作妳是念在我们过往的缘份上才对我伸出援手的，于是我带着侥幸接受了，可我又害怕这样善良的妳什么时候会耐心用尽…最后就不管我了…”

　　“右右…我不想被妳讨厌…也不想放弃妳…”

　　徐侑希无奈的浅笑，这人突然回来也不给自己任何适应的时间，就这样解读自己…

　　可是这样也很温漫，不懂弯弯绕绕的直肠子，的确会这样解读自己这些天的行为…

　　徐侑希悻悻然地问：“那妳现在觉得我为什么要和妳说这么多？还是觉得我讨厌妳吗？”话音落下伴随而来的是她满腔酸涩，委屈如洪流般的倾泄而出。

　　温漫怔怔地看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

　　徐侑希眼泪无声地涌淌，直直落下。

　　她说这些只不过也是想要让她知道，她在等，她在用尽力气的等，她也想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温漫说的不能放弃，她也是一样的…

　　徐侑希背过身，抬手抹去她现在的不堪，她本不想哭的，可说着说着，就越感到委屈。

　　她遂起了身，想要离开这里，脚步踉跄，还未走到门前，一双纤细有力的臂弯环在她腰腹上。

　　温漫焦急着嗓音落在徐侑希耳边：”右右…”

　　徐侑希听见她喊自己的小名时，不禁觉得更加委屈，眼泪直流。

　　为什么还要留住她？还这般亲昵的叫她…是嫌她现在还不够委屈吗？

　　温漫颤着声：”妳还..喜欢我...“

　　徐侑希哭咽回答：”我才..不..，我讨厌妳…”

　　温漫眼眶盈盈，绕到了徐侑希面前，将她搂进怀里。

　　徐侑希头抵在了温漫颈窝处，眼泪簌簌，她抵抗的无力，可心底愤愤，眼前被泪模糊了，但她还是看准了一片白皙肌肤，上前就咬了下去，接着又松开口，断断续续地哭噎着。

　　她说：”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跟我解释…就只让我等…“

　　“我等了那么久了…妳知不知道妳这样很过份？知不知道我会很委屈？”

　　“妳..妳居然还觉得我会讨厌妳…”她不甘心这人这样想她，又恨恨地咬了一口。

　　温漫眼泪滚下，自责又愧疚的心被她的一言一句，来回辗的破碎。

　　她只能任由徐侑希在她肩上的肆意发泄，直到徐侑希在她怀里累的呜咽时，她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来，这时她才敢抬手替徐侑希擦去泪水，可滑过她指尖缝隙的泪水，只是更加猖狂的流过。

　　她满心满眼都是不舍，抬手轻轻拖起了徐侑希的脸，俯身低头靠近，在眼角落泪的瞬间，点水一般的落下一吻。

　　徐侑希僵住了身，全身的感官此刻被放到了最大。

　　她睁了睁眼，眼前是被泪水模糊的温漫。

　　温漫微眯，眼底透着悲愧，可被泪水湿润的唇，依旧不停落在她的眼角，脸颊。

　　来来回回，细细雨点。

　　一下轻，一下柔，每一下都是极为克制的轻点。

　　最后停留在了唇角上，温漫轻柔了又揉柔。

　　徐侑希顿时就忘了哭，泪腺像被掐断了似的不再造出眼泪来。

　　她的心在狂颤，像是发了疯的鼓手在上面打奏着狂想曲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温漫见她止住了眼泪，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垂着嗓音说：“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够好。“

　　“以后都会同妳说的，不再让妳等了，所以不委屈了好吗？”话音落下，温漫便在她耳垂与下颔相连之处落下轻轻的吻，似是盖章，似是这样就约定好了。

　　徐侑希不禁咬牙，心又猛颤了一下，她忍不住的抬手在温漫肩上用力的抵抗了一下。

　　温漫便退了开来，可又顺势的将自己额头抵靠在了徐侑希肩上，露出的耳根娇红欲滴，做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

　　温漫大胆后的羞赧，让徐侑希顿时哭笑不得，她报复性的又在温漫肩上咬了一口，佯装怒嗔了一声：“有人像妳这样认错的吗…”

　　温漫说：“刚才妳说让我自信点追妳。”

　　“那也没说妳可以亲…亲我啊！”

　　温漫见她精神好了起来，浅勾着唇，柔声说：”是妳以前教我的。“

　　徐侑希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温漫又接着说：“以前妳看电视剧，说要是以后我惹妳哭了，可以试着这样安抚妳，我记得妳那时候还说了可能会很有用，以前没有机会用上….”

　　“现在不作数了吗？”

　　好一个先斩后奏加上明知故问。

　　她居然还无法反驳温漫，刚才她根本没有想过抵抗温漫的这般举动，除了最后一下她颤的理智回来的时候….

　　现下自己委屈的情绪也的确被消了下去，她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自己，她怎么就这么好哄？

　　她又咬上温漫的肩，当作回应。

　　温漫勾唇，心甘情愿的受着，在她颈窝处轻声说：”在和我说点话好吗？”

　　她感觉到徐侑希身子顿了一下，她继续解释道：”刚才喝了不少水，我担心待会又要喊妳…”

　　温漫说完的瞬间，徐侑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温漫现在抱着她….

　　可她现在是站着的啊…那温漫？

　　徐侑希不敢推她，只能急声低喝：“妳先回去坐下！”

　　温漫被她低吼的抖了一下身子，身体听话的动作，最后跌坐回了床上。

　　徐侑希嗔怒问道：“腿疼不疼？“

　　“…”

　　温漫见她神色越发难看，低垂了脑袋，点了头承认，刚才她起的急，可也顾不上疼，现在倒是有点更疼了。

　　“疼死算了。”徐侑希怒瞪了她一眼，随后又丢下一句：”不许再动了。”

　　徐侑希见她垂眼认错的姿态，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门，去拿冰敷袋了。

　　等到回来时，温漫已经乖乖坐躺回床上。

　　她嗔了她一眼，又卖乖了。

　　徐侑希示意让她抬一下腿，好让她将冰敷袋塞进大腿底下，放完后，看见温漫有些吃疼的表情，她倏地就蹙眉说：”能不能先把腿放第一？别再鲁莽了？”

　　温漫摇了头，对她来说徐侑希才是第一，她低垂了眼不发一语。

　　徐侑希最终心底还是柔软了下来，也怪她自己，刚才情绪一激动就忘了这人的腿伤，她缓了神色，轻声说：”冰敷完，就睡吧。”

　　温漫这才抬眼看她，眼眸里带着笑意，点了头。

　　徐侑希又坐回床边，她手指着温漫右肩上：“这疼吗？“

　　刚才她有几下没轻没重的，她刚才就瞧见上头有些瘀红痕迹。

　　温漫浅笑着摇头，将她指过来的手握在掌心中，温声道：“我和妳说说这十年我在哪里，都做了什么，有一些不好解释的，下周六和母亲见面时在同妳说可以吗？“

　　徐侑希眼眸微光闪动，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