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侣他（她）颅内有疾》金银铜的铜

5、蒋杀

　　极乐狱
　　李大觉得自己要完了。
　　那一日，他和吴管事跟着书墨去领赏，然后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幽蓝的火光，狭窄的空间，泛着寒光的刑具，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事实证明，这里不是地狱，而是比地狱更恐怖的地方。
　　他眼见蒙着面的人将吴管事活活剥皮，吴管事惨叫一夜不止，最终咬舌，生生将自己憋死了。
　　生死之间，即便是他这样的榆木脑袋，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死而复生的侧夫人，自己与吴管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要被灭口了。
　　平易谦和的宸王爷，跟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贵族也没什么区别。
　　不，甚至是比他们更没有人性的东西。
　　他们与宸王无冤无仇，为王爷办事也算是尽心尽力，只是灭口，偏偏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
　　觉得自己也逃不了这个命运，想要一头撞死，却一直没敢。
　　这一日，李大被带离了窄小的牢房，带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牢房。
　　期间，路过一个长长的，比任何地方都长的甬道，他能看见，甬道的尽头闪着什么光。
　　“快走。”蒙面侍卫推了他一下，“你很幸运，再乱看，幸运也许会变成厄运。”
　　翌日
　　看诊时，蒋杀发现，岁数大了的缘故，话多到甚至有些絮叨的赵大夫，话少得像是哑了。
　　还有一木，由于她的疏忽，被蒋杀拿到断钗，不出意外，这丫头也危在旦夕。
　　权力啊。
　　……
　　宸王府后厨角落，一个一个袋子毫不起眼。
　　当后厨的张大妈解开袋子，预备取出食材准备饭食时，她愣住了。
　　紧接着，一声尖叫直冲云霄。
　　书房
　　“你说那些人都活着？”
　　“是，他们被装进袋子里，运到了后厨，全部都是活着且无碍的，有几个甚至已经醒了。”
　　贺若宸决定亲自问问。
　　……
　　作为被派去作为暗线监视太子的钉子首领，郑开觉得这一切像是梦一样。
　　被下达不惜一切代价拖延太子仪仗进城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果然，行动伊始，一直没怎么理会他们的太子抓到了他们。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一举一动自始至终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钉子，毛刺都算不上。
　　“你主子要你干什么？”
　　他听见那个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虽然瞒不瞒都没什么意义了，他还是没回答。
　　他低下头，准备接受审判。
　　少年笑着摇摇头。
　　“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稍后，有人附在少年耳边说话。
　　“拖延孤进城是吧，孤应了。”
　　那一刻他忘记恐惧，忘记尊卑，遽然抬头，迎着光，夕阳余晖柔和不刺眼，为少年的轮廓度上一层光。
　　逆着光，他看不清少年的脸。
　　“不光如此，孤还要送你们回家。”
　　声如泉击山石，琴彻空谷。
　　……
　　听完他的交代，书墨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太子再怎么，以往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是以第一时间，他就怀疑这个人说谎。
　　“行了，编也编不出这么离谱的事。”贺若宸摆摆手，示意书墨稍安勿躁。
　　此举成功赢得钉子头领的感激目光。
　　“那，您？”书墨以眼神示意地面。
　　本来以为太子会把人的尸体送回来警告他，现下还要自己动手，好难办。
　　“送他们下去休息。”然后补地皮。
　　书墨明白了。
　　*
　　惊蛰院
　　蒋杀在阅读原主的记忆。
　　明明从未经历过，却共情同感，像在短时间内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
　　要彻底掌握身体，必须接收记忆，接受经历接受情感，做完这些以后，她就再也不能是置身事外的蒋杀。
　　对蒋杀这样的人来说，这很不好受。
　　蒋杀。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饱含期待，期待内容却相去甚远。
　　蒋杀，将煞，这是命名者对她寄予的期待。
　　而原主本不叫蒋杀，叫蒋灵曦，有个龙凤胎哥哥，叫蒋灵煦。
　　彼时，蒋戡与刑部尚书雎臣贤之女雎韶蓁成婚近十年而无子，即便夫妻感情甚笃，婆媳关系和睦，临安城内的谣言也依旧如影随形。
　　这一对龙凤胎兄妹便在此时到来。
　　这一日，当两个孩子响亮地向这个世间打第一声招呼时，已经炙烤了临安城几个月的炎炎烈日下，一场大雨骤然落下。
　　他们如一阵狂风，吹散了对多年无子的夫妻树虎视眈眈的虫豸，吹来了降下甘霖滋润夫妻树、滋润万物的雨云。
　　府中人皆视这对龙凤胎为祥瑞，蒋老太君特意辟字“灵”，分别接象征着阳光普照的“煦” “曦”，甚至提前十多年起好了字，一个叫“休祯”，一个叫“瑞禾”，都是“祥瑞的征兆”的意思。
　　以上种种，无不体现着亲人们对两个孩子最美好的期待与祝福。
　　但这祝福显然没在蒋灵曦身上生效——她自小体弱多病，曾被御医断言活不过十岁。
　　不知怎的，身体很好的蒋灵煦，妹妹病了他也跟着病。
　　好在蒋戡夫妇格外注意，蒋杀又是当时蒋家最小的女嗣，最得父母长辈心疼，虽然大小病不断，好生养着也还算是有惊无险。
　　在要出征的前半个月，暑气熏蒸的七月，蒋灵曦突然患了风寒，兜兜转转半个月，她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甚至有早夭的迹象。
　　胞兄夜夜做噩梦，啼哭不止，日日守在妹妹塌前，人也见天的蔫下去，最后干脆跟妹妹一样卧病不起。
　　这可把蒋戡愁白了头，蒋大夫人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出征前几天，有一老道突然来到蒋府，给两个孩子批命。
　　说两个孩子命格极重，尤其是蒋杀，有压过其人之势，日后必有大劫，且两个孩子幼时命格相斥，所以十五岁前不可一同长大，连见面也不可，否则他们将互相牵连，直至双双夭折。
　　唯有将她以杀字命名，并与胞兄分开足够远的距离长至十五岁，届时身躯可以彻底摆脱牵连，才可见面并共同生活。
　　是时蒋灵曦的风寒越来越严重，蒋灵煦亦然，蒋戡夫妇无法，只得半信半疑地将幼女“蒋灵曦”改为“蒋杀”。
　　说来奇怪，改名当天，蒋灵曦就不咳嗽了，没过几天风寒竟大好了，就连体弱多病的体质也有转安的态势。
　　这夫妇哪还敢不信，可照老道的话，两个孩子势必只能带走一个。
　　明显的，蒋灵曦羸弱的身子经不起长途跋涉，也经不起边境的摧残，蒋灵煦身为世子又需要历练。
　　蒋老太君当机立断，将蒋灵曦留在了自己身边。
　　就这样，蒋灵曦在祖母膝下长到了八岁。到底是没长在父母身边，所以饶是有祖母的疼爱，她多少也有些自卑，不愿与人打交道。
　　同年，蒋府迎来了一场喜事。
　　蒋府行五的蒋学在外出办事时，带回个名唤吴芳卉的民女，这个民女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说是承了救命之恩，要娶做续弦。
　　蒋府老大蒋戡少时见惯了文官贪腐，国家孱弱，无将可用，果断弃文从武，带着几个弟弟摸爬滚打许多年，方建立了神威军。
　　其主理荆襄战区，老二蒋戬（jian三声）老三蒋源老四蒋谦身为将领，自是随着他去戍边。
　　老六蒋筠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几岁就被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只剩个老五蒋学，承袭了蒋氏家风，仍做文官。
　　而蒋府，除老大蒋戡带走了妻子，其余家眷都被留在了临安。
　　蒋老太君开明，听说是救命之恩，对民女寡妇之身还带着个孩子并不在意，马上操办了喜事，聘为正妻。
　　老太君做主，她带来的女儿也给改了蒋姓，上了族谱，取名舒含，假以辞色。
　　吴芳卉被迎进府后，安守本分、孝顺长辈，善待蒋学亡妻留下的孩子们。
　　并在今年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蒋家子女众多，所以自设私学进行教育。
　　私学将男女分开教学。虽然府上姊妹不少，可大多数都已出阁，未出阁的也不与蒋灵曦同学。
　　蒋灵曦少时父母不在身边，总有些怯懦，上府学时，有些娘子接触一两次，见她木讷，也就放弃了。
　　她生得十分美丽，后改的名字却很奇怪，从小到大，各路少年人怀揣着同一个心思，起了不少外号取笑。
　　娘子们不和她玩，郎君们欺负她，只有蒋舒含，许是继承了其母的性格，在同龄人孤立蒋灵曦时，总带着她玩。
　　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此外，郎君那边，她有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萧坛为她保驾护航。
　　其父乃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萧启沃。
　　萧坛，字藏舟。
　　虽很少受到严重的欺负，孤立排挤总是少不了的。
　　十五岁及笈后，一直护佑着她的祖母突然中风瘫痪，同时前线吃紧，边境传来蒋戡重伤的消息。
　　因为前几房都是武将之女，不会也不想管内务，所以老太太手中的内务就转到了吴芳卉手上。
　　一直被蒋戡和蒋老夫人瞒的很好的，蒋灵曦命格极重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散布出去，说是她克了蒋老夫人和蒋戡。
　　三人成虎。
　　蒋灵曦遭受巨大打击，有段时间不吃不喝，只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