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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细节 ...

  •   当贺若宸想要过来解开金环时,身后的侍卫警惕地看着蒋杀,拦了他一下。
      那眼神,活像她是个修罗恶鬼。
      贺若宸拂开拦他的手,信步上前。
      “王爷!”书墨惊呼。
      “无妨,本王相信曦曦的家教,毕竟太尉忠君爱国,想必不会教唆女儿刺杀皇子。”
      蒋杀无动于衷,只细细擦拭着断钗上残余的血迹。
      猝不及防地,她的下巴被掐住,抬了起来。
      夭桃秾李、杏脸桃腮,极惑人的一张脸,只可惜,左脸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配上琥珀色的瞳眸里不曾消散的狠戾。
      女孩勾了勾唇角,血流得更急了,娇艳的脸上带了笑,刀一样锋利,誓要叫胆敢冒犯之人鲜血淋漓。
      坦白来讲,令人难以直视。
      贺若宸垂眸看了半晌。
      “曦曦最好日夜向神佛祈祷不会留下疤痕。”他轻抚少女左脸的轮廓,轻声呢喃,“不然,世间能让人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除了死亡,还有许多。”
      自左侧下颚线传来的麻痒感扰得左脸伤口更痛,这身子娇贵,又有伤在身,这么一会已经疼得蒋杀眼前发昏。
      她侧过脸,避开男人的手,将断钗仔细地收好,然后伸出手腕。
      贺若宸没有抢走断钗,他看得出来,少女已在崩溃边缘,留根能让她握住的“救命”稻草也好。
      毕竟,现在崩溃还太早了些。
      她嘶哑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请。”
      贺若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解开了金环。
      宸王带着人走了,房间一下子空下来。
      女人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栽倒在床榻上。一木呼吸一滞,下意识上前一步,又瑟缩了一下。
      女人躺在那,举起左手,去看光洁纤细的手腕,不久,低低的笑声从她口中溢散出来,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一木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逃跑的冲动。
      侧夫人今日,推翻了她以往对这个主子的所有印象。
      蒋杀止了笑。她自是不会理会边上丫头的想法。
      贺若宸要从她这拿走的,无非是这副身子和原主父亲的支持,暂时也不会让她生孩子。
      因为他一边要用蒋戡,一边也忌惮着蒋戡。
      蒋戡爱女如命史上有名,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贺若宸压根无法囚她多久,不这样激进,也能熬出头。
      “侧夫人,您,您何至于此?”一木到底问出口。
      何至于此么?
      蒋杀偏头看着窗棂,为了固定纸窗,横七竖八的木质结构,即便是在白天,能照到屋子里的光依旧有限。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稍稍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从前,别说费大劲握着断钗划脸了,她愿意的话,徒手掏出眼珠子也跟呼吸一样简单。
      长久得不到回答,一木只好缄默。
      是时,
      “我是…蒋杀。”女子声音喑哑而坚定。
      在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之后,她总要做些什么来确定她还是她吧?
      *
      与此同时,蒋杀卧房房顶,有一人刚目睹全程。
      他身着紫袍,身姿颀长,披散着发,脸上带着面具,整个人就像昼伏夜出的精怪,优雅而神秘。
      但是,面具是狰狞的钟馗傩面具,肩膀上站着一只白色的大鸟,此刻他正不甚优雅地蹲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质。
      ——是的,他在听墙角。
      “不一样了。”紫袍声音充满了兴味,“有趣。”
      “有趣” “有趣”
      不知是谁跟着重复两次,声音很怪,有点像喝多了的人硬着舌头说出的话。
      *
      屋内
      一木还在为侧夫人那句话失神,又听她冷不丁问:
      “大夫什么时候来?”
      一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啊,啊?”
      “大夫,什么时候来?”
      像是怕她听不清,女人努力咬字,一木察觉到,这个时候,侧夫人又出奇地有耐心。
      “赵大夫就住在府里,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一木有些惊讶。方才那样,她还以为侧夫人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
      “哦,麻烦你去催他快点,我快疼死了。”蒋杀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因为有表情,会很痛。
      “他来了之后,请代我拜托他,用最好的药,费用王爷全包。”
      一木愣愣地点点头。
      视线一转,女人已经晕了过去。
      房顶上,紫袍笑了一下。
      “你好重。”他转头,与肩上大鸟的豆豆眼对视,“要么下去,要么今晚别吃食了。”
      白鸟别过头,用嘴梳了梳羽毛,顺道将他翘起的一根头发也梳顺了。
      却是动也不动。
      见状,紫袍动了动肩,试图将它晃下去
      正当时,巡逻兵的脚步到了附近,他起身,趔趄了一下,白色大鸟跟着扑腾了下翅膀,男人啧了一声,唤道:“魇曼。”
      一人应声出现,被叫魇曼的人扶住他,还没问什么,便听他说:
      “蹲太久,脚麻了。”
      魇曼:“……”
      他抿了抿嘴,到底遏制住了发表锐评的冲动,十分熟练地蹲下身,背起紫袍,白色大鸟同样十分熟练地飞至他肩头。
      紫袍:“懒鸟。”
      “废人废人”依旧是十分奇怪的,仿佛僵着舌头说出的话。
      二人一鸟消失在了夜色中。
      屋里,一木连忙去请人。
      没一会儿,她回来了,身后跟着赵大夫。
      赵大夫看过伤口,为难道:“创口倒是不大,就是有些深,治好了看不出来但能明显摸出来有疤。”
      闻言,一木有些着急地踱步,本身侧夫人拿到断钗就已经是她失职,若是真留下疤,王爷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
      诊断过后,赵大夫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王府书房。
      “她的脸怎么样?”贺若宸忙站起身,担忧溢于言表,十足的好丈夫姿态,“会留疤吗?”
      赵大夫一边感叹王爷对侧夫人的用情,一边遗憾地说出诊断结果。
      “怎会如此,侧夫人定然伤心欲绝。”贺若宸扶着额角,神色痛苦。
      书墨嘴角抽了抽,心想亲自下手的侧夫人的确伤心欲绝。
      “大夫,没有其它法子吗?”贺若宸面露焦急,“只要能治好她的脸,要本王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他的言行举止赵大夫看在眼里,叫一贯爱妻的他产生共情,他沉吟片刻,说道:“若是有凝肌霜,侧夫人的伤便不算什么了。”
      凝肌霜!?
      候在一旁的书墨迅速抬眼,又惊又惧地看了宸王一眼,贺若宸随意一撇,他又垂下眼皮。
      “本王会想办法。”贺若宸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坚定又诚恳,“侧夫人的伤还得由赵大夫照顾,劳烦了。”
      见状,赵大夫内心再叹王爷深情,听了这话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敢。
      退下时,候在门口的书笔递上来一食盒,言道:“闻令正喜食醉蟹,此乃今年首批,宫里出来的,王爷特命我等送予您,给尊夫人尝尝鲜。”
      赵大夫受宠若惊,忙躬身接过并道谢。
      确认府医走远了,书墨这才问道:“凝肌霜由太子殿下独创独享,我们怎么办?”
      “去问问玉衡。”贺若宸想到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慢慢坐下,“实在不行,本王去找太子。”
      “可太子殿下他……”
      “无论如何,蒋杀的脸绝不能留疤。”贺若宸摇摇头,“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本王也在所不惜。”
      静默一会儿
      “这个府医,别让他乱说话了。”
      书墨懂了,他低下头,应了声是。
      稍后,书笔进入书房。
      “王爷,月余前,一木丢了根钗子,她自己说,没想到竟然被侧夫人捡了去。”
      “月余前啊……”贺若宸笑出声,喃喃道,“原来从那么久之前就计划着了,曦曦装乖的能力真是一绝。”
      书房气氛凝滞,书笔不敢说话。
      “您看,那丫头是钉子吗?”
      “她的父母弟弟都捏在我们手里,她是钉子,王府还有我们的人吗?”
      “是,书墨着相了。”
      “那么,”书笔问道,“留着她吗?”
      想了想一木的身世,贺若宸答:“如今没什么合适的人能顶替她。”
      “属下明白了。”
      贺若宸又问:“宅子那边?”
      书笔:“宅子人不多,除了吴管事和李大,都处理干净了。”
      “嗯。”贺若宸点点头。
      书笔沉吟道:
      “刚刚来的消息,吴管事死了,李大还活着。”
      “果然还是得活着,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啊。”贺若宸感叹着,“把他关起来吧。”
      书笔疑惑地看向他。
      想象中的画面过于美妙,贺若宸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有一日,本王的雀儿飞出牢笼,或许,这位李兄弟可以帮本王将它打下来。”
      书笔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没有多问了。
      “那,那块地皮……”
      不知想到什么,贺若宸笑了,桌案后,男人头戴白玉冠,容貌俊美,气质温文。
      这一笑,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马上就有人送过来了。”
      另一边。
      回去的路上,赵大夫回忆着方才的种种,不由感叹,王爷真是个好人啊,这样的人怎么就不是大越的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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