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结局》王和鬼

4、第 4 章

　　倒也没真割。

　　御医求饶得极快，匕首刚架在他脖子上他就抖着嗓子说了三百字的软话。怪不得能从那大氅手里活下来，医术不知有没长进，滑跪业务反正已经熟练了。

　　“我们这城医师，是要被砍头的第几波？”常活拿虎口擦掉匕首尖的血丝。

　　御医乖觉道：“数不清了。娘娘不愿困守在宫墙内，常要求出宫游玩。圣上心系娘娘安危，必会随她出宫。途中两位稍起口角，娘娘就要晕掉，每晕一次，她榻前不死上几个医师，她是绝不肯醒的。”

　　“什么毛病。”指的是大氅。

　　那御医大抵是在大氅这变态手下待久了，也跟着变态了些，和方才要割他脖子的常活闲聊起来：“我也晓不得，听婢女们说，娘娘嘱咐过她们，要她们牢牢记住圣上是如何苛责医师的，又是如何在她榻边忏悔的，最后如何狂怒地砍死几人，再待娘娘醒来后细细讲与她听。”

　　“这毛病大了。”这回指的是那娘娘。

　　常活肯过来，本意是想先了结了那个大氅，免得后者祸害人，自己也方便还恩。但前厅人多，常活难以一击毙命，便是请求屏退他人，大氅的近侍等也会留下。他只得先随御医来到别处，搞倒御医，自己则在暗处潜伏，伺机杀他个回马枪。

　　然而眼下好像有个更奇葩的娘娘。

　　把那娘娘杀了也不是不行。常活乐观想道。

　　“你想活不？”常活问御医。

　　御医很诚实，“谁能不想，做梦都想。”

　　“那你告诉我娘娘在哪间房里。源头没了，你就有得好活了。”

　　御医瞅瞅常活的匕首，脸上浮现出与其说是不信娘娘殁后自己不受连累，更像不信常活能够刺杀成功的表情。

　　常活了然并微笑，再次举起匕首。

　　。

　　把被扒了衣裳绑紧四肢堵住嘴巴又被撕开□□的御医留在房中，常活悄无声息地在府邸中行走。

　　园子里植被茂盛，又有假山，偶有人经过，常活也能躲。

　　大氅这等身份的人，自是得住主院，受宠的妃子不说处在一起，总不会远。御医原本习得秘法后要去医治那位娘娘，为图省事，不会将常活往远处带。

　　既是主院附近，又在常活近处，定然好寻。

　　他很快锁定一间有侍卫看守的厢房。

　　常活整理过衣襟，确认仪容无异常，便挎着药箱子上前，焦急出声：“事态紧急，长话短说！这里头住的可是娘娘？圣上命御医带草民前来为娘娘医治，但半道上御医又被叫回前厅去了，我便自个寻摸过来。还请放行！”

　　“御医走了，应当有别的人引你前来。”侍卫道。

　　“我也奇怪，前厅怕是出了事，他们回去得才那么匆忙。 ”

　　侍卫皱眉看他，显然不信，但人都光明正大到了这里，再像谎话也不能全然不信，于是把常活拦下，叫同僚去前厅问问情况。

　　成功支走一个，常活掏出刚才从御医身上搜来的令牌，“这你总认得，我医治娘娘的法子是叫御医掌过眼的，实在着急，不然现在医师都没到齐，圣上肯叫我过来？你行个方便，就怕耽误医治，你我脑袋都给掉了！”

　　侍卫肉体凡胎，不是不怕丢命的主，他亲眼瞧见过娘娘榻前鲜血飞溅，也曾担忧哪天圣上无常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他做得对与不对不凭他自己言说，全看上头一念，怎么着都有风险。于是犹疑片刻，让常活进房，自己则紧紧跟在人后。

　　房里有个婢女在铜盆那拧帕子，看人进门，见怪不怪地搬来绣墩放在榻前，扭头朝侍卫斥道：“大夫进来就罢了，你进来做什么，不晓得避嫌么？出去，这有我守着。”言罢示意常活坐下。

　　少一个需要对付的，常活谢她还来不及，哪里会不顺从。

　　榻上围着轻纱床帐，隐约可见里面横躺的人影。他打开药箱，借着盖子的遮挡抽出匕首。

　　婢女回身晾她的小帕子。

　　就此瞬息，轻纱飞舞，匕首刀尖正刺入榻上人喉咙！

　　常活眼里只有女人白腻的颈子，他加大力气让匕首边刃侧压，划开更多皮肤与骨肉，免得这人还有复生的可能。

　　待赤红流满床褥，常活抽出匕首，怔了怔，“我以前是什么人呐，下手这么狠。”

　　笛三提醒他，提的却是别的事：“恭喜任务执行者【常活】成功击杀任务执行者【娇娇】！【常活】身份：医师；【娇娇】身份：宠妃。请问宿主，是否进行身份对换？”

　　“你在说什么？”常活不明所以，陡生的疑惑在他看清榻上女人的样貌时尽数散去——

　　她生着一头五彩长发，头发还能缓慢变色，堪称行走的霓虹灯条，然而随着生命逝去，色彩亦逐渐消褪，最后只留枯黄。

　　笛三重复：“请问宿主，是否进行身份对换？”

　　“……”

　　换了自然好，毕竟常活还计划把大氅也给搞掉，宠妃这个身份更亲密，下手机会也更多，但是……

　　“我不会变性吧？头发变色吗？黑绿也就算了，她这种头发我可不要。”

　　“不必担心，只有此世界原住民对你们两位的身份认知进行对换，你的其他设定不会被更改。”

　　常活这才放下心，确认交换。完事他把匕首扔回药箱，将娇娇拖下榻来，自己坐到榻边，去看屋内的婢女。

　　这婢女单晾个帕子就用半天，此时并未觉察似的，瞥过地上的女人，又与常活对上视线，平静道：“娘娘醒啦，要换衣裳吗？”

　　笛三：“滤镜机制启动：身份对换后，原住民将对宿主产生身份滤镜，初始值一百分，即必定将宿主认定为当前身份。

　　“鉴于【常活】与【娇娇】形象差别过大，目前滤镜值自动下跌至九十分。

　　“接下来，请宿主严格按照宠妃身份行事，勿要偏离任务执行者【娇娇】给原住民留下的人物印象，一旦偏离过远，滤镜值将持续下跌，下跌至三十分及以下，滤镜即有破碎可能。

　　“滤镜破碎，身份失效。”

　　常活表示明白，他根据先前宠妃相关的只言片语推测片刻，踢踢脚旁的尸体，质问婢女道：“陛下呢？怎么只有这一个？碍眼死了，找人清理了去。”

　　婢女听命，推门出去寻人处理了。

　　常活在脑海中问：“娇娇有系统吗？”

　　笛三回答：“没有系统任务执行者就无法进入世界。”

　　“那任务执行者死后，系统会去哪？你们系统之间没有交集吗？身份对换后，你不能从她的系统那里得到信息吗？比如说刚才婢女的名字之类的？一无所知的话，我可是寸步难行。”

　　笛三静默，随后道：“任务执行者死亡后，除去身份，相关信息也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系统间会自动进行对接。但笛三刚才尝试链接任务执行者娇娇的系统，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常活审视着娇娇失血苍白的尸体。

　　“请宿主放心，笛三已向主系统申请获取任务执行者娇娇的相关信息。”

　　“大概多久。”

　　“主系统若确认BUG属实，自行纠错需五分钟左右，请宿主耐心等待。”

　　常活嗯了一声，转开话题：“你之前有过宿主吗？”

　　“没有。D型制是新研发的型制，笛三是新系统，之前只跟着其他系统进世界里学习过。”

　　“所以这是你头一个世界。”

　　“是的。”

　　在这时，屋外传来纷乱脚步声，常活忙蜷缩躺下，扯来干净被子挡在身前。

　　门扇被嘭地推开，正露出大氅阴郁面容。

　　“陛下冷静，娘娘无碍！方才那位医师虽意欲行刺娘娘，但并未成功，已在娘娘榻前伏诛。”婢女从后面追来，跪在他腿边。

　　大氅没睬她，向近侍道：“加派人手抓捕御医，我倒要问问他刺客是如何知晓娇娇所在的！”

　　看这模样，怕是那被支走的侍卫去前厅询问原委惊动了大氅，大氅携人赶来，碰上外头的婢女，不等婢女出声，便匆匆确认宠妃的安危来了。

　　这么些人，常活现在应付不了，他躲在轻纱与被子后头斥道：“都出去，不许进来！出去！”

　　大氅充耳不闻，跨步走到榻前撩起轻纱就要触碰常活。凉意随之袭来，常活蜷得更紧，不肯理人。

　　两相僵持不下，倒是那婢女劝诫道：“娘娘受了惊吓，正是怕人的时候，陛下还是等娘娘冷静吧，免得她口不择言冲撞了您，两边都生怨气。况且前头还等您主持大局呢！”

　　“一干废物……”大氅微怔，终究退到纱帐外，少顷叫人将尸体清走，自己则扭头离开。

　　一大帮子人呼啦啦来又呼啦啦去，门扉重新闭紧，只留婢女端着铜盆跪在地上擦拭血迹。

　　常活踢开被子，盯着她的身影暗暗出神。

　　这个婢女一直在帮他。

　　赶走侍卫，关键时刻回身去拧帕子，都可归结为她心大，但若真心大，怎么知道医师要行刺娘娘，而非娘娘气急滥杀无辜。况且她一开始全然不在乎娘娘死活的样子，刚才反而关心起来了。

　　莫非她知道宠妃换了人？

　　能知道宠妃皮子底下换过人的，该是什么人？

　　正思索着，笛三那边传来消息：“宿主，不是BUG。不对，不是我们这边的BUG，是任务执行者娇娇那边的！她系统手里负责着两个执行者！娇娇死了，另一个还没有！两方系统都仍有宿主，因此无法进行对接！”

　　“知道了。”常活淡淡回应。

　　看来另一位宿主，就是这个婢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