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结局》王和鬼

1、楔子 小狗蛋和狼

　　小狗蛋被狼抓了。

　　狼爪子呼地挠下来，后脖颈到背上好长三道疤。

　　阿娘说还好是条幼狼崽子，否则小狗蛋留不下命来。

　　小狗蛋不说话。

　　他总听山里的狼吃人，但每家每户家都备着猎枪，大人能瞧见的狼被打死了，剩下的也就不敢来了。

　　后来起了场山火——大人们都说是山那面的男人喝多了放的——山里的动物纷纷往外逃。

　　小狗蛋的双亲都去山上挖壕沟救火了，他被天上的滚滚黑烟吓到，想找一条去往爹娘身旁的道路，但瞅见山顶沸腾的焰色，又开始踌躇。

　　这时候，他转身，见到了一只狼。

　　一只落单的幼狼，瘦骨嶙峋的，夹着烧焦的尾巴，瑟瑟发抖地瞪视着他。

　　小狗蛋觉得它一定没有阿娘，没有阿娘给它饭吃，没有阿娘告诉它路怎么走，所以它迷路了，也没有力气去找新的路。

　　他掏出兜里的零嘴，放在地上。

　　那是过年时候阿娘做的肉干，家里人舍不得吃，都留给他，他现在给了小狼。

　　小狼呜呜着，听着像哭，四只爪子一点一点地挪，蹭到肉干边上叼了就跑，跑又不跑远，一边吃一边瞥小狗蛋，好像在看小狗蛋会不会再给自己一点。

　　小狗蛋自己都一天只舍得吃一片，但想了想，还是捏了片肉干出来。

　　这回他怎么都不松手，用了好久诱得小狼咬上肉干尖尖。

　　狼滚烫的鼻息扑在虎口，小狗蛋慢慢抬手，小狼的脑袋跟着动，最后只剩两只后爪撑地。

　　小狼好小，比小狗蛋还小，全身舒展开，前爪也只堪堪搭上蹲着的小狗蛋肩头。

　　小狗蛋想摸它的皮毛，却看见它后腿上山火燎出来的伤，他没见过这样的伤，多少有被吓到。

　　肉干吃完了。小狼没从他肩上下去，干涩的鼻头在他头侧拱来拱去，吻部绒毛蹭得他心里都长满了毛毛，痒痒的。

　　阿娘说狼吃小孩，那现在这只狼也要吃小孩吗？小狗蛋想站起来，但鲜活的生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于是他又想，要不待一会吧。

　　反正、反正现在还没吃他呢。

　　再往后小狗蛋就没什么印象了，他只隐约记得身后响起阿爹和阿娘的叫喊，小狼狼狈地逃，铁锹狠狠砸下去，狼眼珠突出来，血沾在眼珠上，亮着一点光，像天上的星星。

　　小狗蛋生病了。

　　他额头烫得厉害，不记得自己有被抓，但肩上确实出现了三道疤。

　　阿娘到处跟人说小狗蛋福大命大，但别的小孩看见他就笑：“小狗蛋是傻孩子，蹲着不动叫狼吃！”

　　小狗蛋更难受了。

　　他窝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

　　阿爹阿娘轮番来哄他，他瘪着嘴安静地哭。阿娘心疼不已，跟他讲，过几天就带他去山那头赶集。

　　他这才抹干眼泪，点头应下。

　　赶集的时候小狗蛋穿着小背心，坐在阿娘的背篓里，他扒住阿娘的头发，越过一颗颗或扁或圆的脑袋去看路边在卖什么好吃的。

　　忽地，有人碰他的肩膀，正碰上他刚长好的疤。

　　他疑惑扭头，看到一个人。

　　那人穿着虽然和其他人差不多，但显得格外干净，褐的眼瞳深处浮着点绿，朝他歉意一笑，转身到别处去了。

　　小狗蛋没见过他，就像之前没见过狼一样。于是他不再找好吃的，反而开始找他。

　　孩子的目光总是纯净而炽热的，那人被吸引一般，又站回他身边。

　　“你是谁呀？”小狗蛋担心阿娘听见，好小声好小声地问他。

　　那人不回答。

　　“你是狼吗？”

　　那人被他的奇思异想惊到，摇头，“如果我是狼的话，你就不能跟我说话。”

　　“为什么呀？”

　　阿娘正专心致志和摊主砍价，没听见他俩的对话。那人瞧瞧阿娘，坏道：“因为狼会趁你娘不注意，把你给抓走吃了。”

　　小狗蛋握紧背篓，“你抓不走我。”

　　那人又笑，都把小狗蛋笑恼了，小狗蛋哼唧着转过头，决意不再理他。

　　可那个人突然垂下脑袋，捂着脖子连连后退，撞到其他路人，被人骂着脏话搡了一把也没有任何动静，塌陷的泥人般蓦然杵在路中央。

　　小狗蛋听见奇怪的声音。

　　先是咔咔的声响，骨头被拧断一样，再是一把了无生气的既不像大人又不像小孩的嗓子，那嗓子不知从哪来，说：“警告！警告！系统、错误！系…！尝试脱离……！错误！错误！”

　　忍不住好奇，小狗蛋让眼角余光溜过去。

　　那人皮肤上浮现出一层蜂窝形状的透蓝屏障，屏障碎裂，剥离，再消散，那人的外表跟着屏障一道消散，露出一张更为陌生的精致的脸。

　　小狗蛋一愣，那人叫无形的东西勒着脖子吊起在半空，他脚尖离地的瞬间，路人被异动吸引，又被这奇状吓得远离，却碍于狭小的空间无法逃远。

　　那人仿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一只手不再捂着脖颈，反而伸向小狗蛋。

　　小狗蛋反应不过来，耳畔是阿娘的惊叫，他却紧盯人垂死的眼睛，褐里头的那点绿挣扎着蔓延，血从眼角溢出，太阳底下亮着泪一般星星一般的光点。

　　那把不知从哪来的嗓子又响起来了。

　　它说：很遗憾，谢谢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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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分类到科幻机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