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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眼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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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晚上十点钟,南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启,高铁站也处于人挤人的状态——参加外城培训的学生与游客们一起上了去往南城的高铁。
下了高铁,夹在中间完全不用自己动脚。本就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没一会衣服就被汗水浸湿。
人流突然停下不动了,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额前的汗流了下来,处在中央不方便拿纸,只能用手胡乱抹了一把。
越抹越黏糊,陈月伸出手从旁边开拓一条道,想退离人流。人实在是多,往旁边走也并不容易。
刚刚从夹层中脱离,还没站稳,陈月感觉自己的腿被狠狠一撞。这一撞力度不小,扶着行李箱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跪了下去。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缓了一会陈月才偏过头去看,看见一位母亲抱着小孩在跟她道歉,八成刚刚就是小孩乱跑撞上来了。
大概是陈月表情过于狰狞,又染了一头“精神小妹”绿毛的原因,那个母亲一脸“不会是要碰瓷吧”的神情看着她,还伸出了一只手拦在她的小孩前面。
手机开了震动,在兜里嗡嗡作响,刚在喧闹的人流游动,没注意到,现在静了下来倒是明显得很。陈月没理会那对母子,先接起了电话。
“我还在里面,”陈月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那位母亲想道歉。陈月冲她摆摆手,“南城什么时候成旅游城市了?我感觉我要被挤死了。”
简单说了两句,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回过头发现那对母子还站在原地。
陈月:“嗯?”
“不好意思啊,你膝盖都青了,我这里有跌打酒,实在不好意思。”那位母亲本来想走,忽然瞟见陈月膝盖上的淤青,才明白刚刚这个小姑娘不是要碰瓷,是真的很疼没缓过来。从包里掏出药酒塞到陈月怀里就拉着孩子赶紧跑了。
陈月收回手要拒绝,但那位母亲塞过来就松了手,怕药酒掉地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
那位母亲似乎有点怕她,陈月看着一大一小匆匆离开的背影,只能在背后喊了一句谢谢。
出了站口,一眼看见马路边凹造型的三个人。中间那人穿着套黑色皮衣皮裤,哪怕是夜晚也四处散光。
“皮衣皮裤”右边是一套简单的短袖长裤,头发散到肩头,不难看出是个学生。但她带着一副黑色墨镜,皮包甩在肩上跟“皮衣皮裤”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活像精神小妹校门口。
另一个穿了条白色的公主裙,正拿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大波浪,从头到尾都很精致,单看样子像是来走秀的。
陈月:“……”
中间那人正好抬起头,仅此一眼,陈月拉着行李箱一个急转弯就要往站里走,那人赶忙上去拉住她:“诶诶诶别走啊。”
那人蹲下拉着她的行李箱,像逛街闹着要买糖的小孩子,另外两人就像是看热闹的路人,陈月看过去时那两人还遮了一下脸。
“熊熊,你知道你这样像精神小妹堵人吗?”
“精神小妹”真名熊瑞怡,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温柔的领家姐姐那挂的,只有玩得近的人才知道她本质上就是个。
“骚包。”陈月说。
闹了半天,车站人来人往,实在有点丢人,赶忙把三人都推上了车。终于坐进车里,车里空调吹出的风迎面扑来。
“爽!”陈月拿湿巾擦了擦脸,然后对着空调欢呼。
“啊!悦悦你有心吗?”陈月吹得正舒服,突然大叫一声。低下头对上白悦那双无辜的大眼。
“多大了还跟人打架啊。”坐在她旁边的人叫白悦,就是一脸学生样的那位,皮包放下眼镜摘了,看着乖乖老实得很,趁着陈月正舒服戳了戳她的淤青。见陈月的反应没忍住露出一抹坏笑。
陈月“啪”一声打在她的手背上,白悦很配合地假装吃痛的“啊”了一声,逗得熊瑞怡在后面哈哈笑。
后边都在笑,前座那位大波浪安安静静望着窗外,与后座形成鲜明的对比。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脑子让她不要跟她搭话,嘴全然不听率先出击:“干嘛呢老邓,感动哭了不敢看我啊?”
那位大波浪有了反应,摸了摸她精致的秀发,昂了昂首慢悠悠地说:“公主从不参与你们庸俗的话题。”
陈月:“……”
熊瑞怡:“……”
白悦:“……”
沉默过后后座笑得更狠了,连司机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公主”也没觉得羞耻,使劲压了压嘴角,发现根本压不住,也笑了出来。
已经夜晚了,一天下来不管做什么都有点累了,笑了一会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你挺会的,赶在散学典礼前一天回来。”车内安静了一会,有的人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熊瑞怡突然说。
陈月回头看了她一眼。熊瑞怡从中解读出一种“你有病啊”的情绪。
果然,下一秒听见熊瑞怡听见她没好气地说:“我这一顶绿毛去学校,还没进校处分就下来了你信不信?”
熊瑞怡:“我信。
”
那你还问。
“但是你这那么帅,不去炫一圈太可惜了。”熊瑞怡嘴唇微张,还没说出口,被人先抢了话。
陈月:“……”
大波浪挪了下屁股,回过头来摸她的头发:“现在这色掉得刚刚好,正值巅峰。”
“邓利利!”陈月挣着双眼瞪大波浪,但没起到一点作用,接着邓利利在她的前段头发上轻轻扯了一下,头发本来就没扎实,这么轻轻一扯就乱了。
陈月啧了她一声,把头发散了下来:“明天我就这么把二中的传统思想给打破。”
陈月最后还是没去参加散学典礼,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太阳高高地挂在那冲陈月露出一个微笑。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估摸着典礼还没结束,又要睡了过去。
头刚碰到枕头,手机就闹了起来。
“啧。”
“谁?”嗓音里还带着起床气,沙哑得把自己吓了一跳。“咳咳,没事你说。”
电话那头是当地一个有些小名气的刺绣师,陈月这会还点懵,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愣了好久,对方又“喂”了几声,陈月才猛地想起,去培训前给舅妈定了条旗袍。
旗袍送到舅舅的小卖部,舅舅看着陈月从那精致的礼品袋里抽出一条旗袍,不禁吸了口气:“你在那边呆一个月中彩票了啊?”
陈月把旗袍平放到躺椅上:“给我舅妈买的,帅不帅?”
“你就是乱花钱,想要她不会买呀,我不会买呀?退了退了,这不便宜吧。”陈舅舅想直接上手把旗袍塞回去,还没碰到又收回了手,生怕碰坏碰脏了这宝贝退不了。
“我就知道,所以这是我找人定做的,退不了,这图还是我亲自找人设计的呢。”陈月双手叉腰,有点自豪的看着自家舅舅,“管你们想不想要都得收。”
“你这是做什么。”
陈舅舅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一下“乱花钱”的小孩,又气又欣慰:“还有钱吗?”
“没了。”陈月“大方”回应了自己的经济情况。
舅舅:“……你这孩子真是……”
陈月眉头一挑,闪出门,躲过他的唠叨,打了辆车去学校找昨晚凹造型的三人汇合。
“奢侈,这点路都舍不得走,”舅舅在上车前说她,“浪费钱啊。”
车刚启动,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陈月没带伞,在四人小群里通知了一声,顺便问她们带伞了没。
万人迷.利:没带。
正义使者.悦:+1。
陈月远程啐了她们一口,心想幸好熊瑞怡那包里常年背着把伞。
熊熊:一身轻,包也没带。
月亮:……
来都来了,从小卖部到学校的距离也没有陈舅舅说得那么短,坐车也需要十分钟。陈月付完钱下了车,拿两个巴掌遮着头往校门口跑去。
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住了。学生们大多都走了,门口空荡荡的,有一个女孩站在校门口,伸出手像是在挽回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有几个女孩跑了过去,没一会就拐了个弯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那女孩没发现陈月,忽然回神快步离开了。
陈月勾了下唇角,钻到校门口的店面里躲雨。本来没打算出来,但邓利利那个“公主病”吵着闹着要她陪同去染头发。
“我觉得金发比较适合我那几条裙子。我考虑好久了,就等放假了。”
大半夜接到这电话陈月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刀人,但嘴上还是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了。
没一会三人就下来了,虽然嘴上再怎么嫌弃,但邓利利长得确实很精致,像个洋娃娃,那双大眼睛,再配上她天生朝上扬的嘴角,沉下来的时候并不冷,反倒有种温柔的邻家姐姐的感觉。但是端着的时候会微微昂起头,那股高傲又瞒不住了。
“确实也有公主命。”陈月看着她抱着胸走过来,小声嘟囔了句。
邓利利听见她这么说,冲她眨了下眼并附赠一个飞吻。
陈月看着就想呕,还没作出动作邓利利一个手指竖在她唇边:“嘘,跟着公主行动起来。”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嘛。”邓利利脱了校服,里面的白色短t露了出来,跟宽松的校裤搭在一起并不违和,性感又不失稚气。
“怪不得说她衣服架子呢。”白悦看看自己,又扫过陈月和熊瑞怡。
“那是,姐姐我就是白搭款。”邓利利回过头冲她抛了个媚眼,转头钻进发廊。
这家发廊开在学校对面一个巷子里,店面不大,巷口摆点什么就能遮住大半视线。员工看着刚毕业不久,大多数人看见年轻的Tony直接就跑了。邓利利中考完来烫了个头,效果意外的好,从那以后几个人剪头发染头发都来这了。
陈月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熊瑞怡一屁股用力坐了下来,整个沙发都震了一震,把她震醒后又走了。陈月顺嘴骂了句,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刷起朋友圈。
如愿染了个金发,还烫了个头,邓利利直接来了个发廊九十九宫格。朋友圈充满了邓利利的自拍,陈月忍无可忍,轻轻撞了她一下,邓利利拿着手机转过脸来瞪她。
熊瑞怡和白悦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两一黄一绿两颗脑袋凑在一块自拍。
熊瑞怡,白悦:“……”
“我也来。”
“带我一个。”
陈月盯着镜头摆出满意的姿势,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在看照片时猛地一回头:“我靠悦悦你干嘛剪短发啊。”
熊瑞怡往她两的方向撇了一眼,没说话。
白悦:“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吧。”
从发廊出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几个人漫无目的地瞎逛,路上随口瞎聊。
“考得怎么样?”陈月蹲下系鞋带,站起来随口问了句。
……
短暂的沉默。
“还行,”白悦咬牙切齿,“就是政治单科状元又被人提走了捏。”
白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继续说:“学文的最后一天一个状元拿不到,是文科之神知道我选了理所以不再眷顾我了吗?”
陈月听了当场笑了出来,贱兮兮的问那个人是谁。
“杨梦,你们班那个。”
陈月想了想,伸出手搭在她肩上,半眯着眼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感觉:“说吧,跟谁赌什么了,能让你这么不爽。”
白悦快步走开不说话,旁边熊瑞怡打了个响指,意示陈月“我知道”。
陈月:“没问你。”
“我偏要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跟我赌谁……”
“不听不听不信不信。”
“谁最后一天掉了状元榜谁就……”
说到这,陈月停下动作竖起耳朵等着熊瑞怡继续说。谁知熊瑞怡也没动静了,看了她一会说:“猜去吧你。”
陈月在两人身后默默竖了个中指。
“谁掉榜谁把头发剪短。”邓利利慢慢悠过她身边,替熊瑞怡说完下半段话。
“?”
“就是这样。”
“不信。”
“就是这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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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陈月在巷口的时候脱离了大部队,抄近路穿过小巷回小卖部。
这时候小卖部竟然还有人,陈月从那人身后走过,看背影是个学生,还有点眼熟。
从冰箱里拿了罐雪碧,忽然听到那人说:“一罐啤酒一个三明治。”
好像是舅舅提过的女孩。
晚上陈月基本都不会来小卖部,偶尔来也碰不上,吃饭聊天的时候舅舅偶尔会提到一位半夜来买酒喝的女孩。
不知怎的,手里的雪碧被放了回去,从货架上拎了瓶常温啤酒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