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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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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
林非焰和林非鱼去测了人生中第一次机甲同步率。
和16岁时每个人必须进行的同步率测试不同，这次测试是在林氏旗下的私人机构完成的。
一般来说，同步率测试需要与机甲进行实质上的链接，而这种链接会对人体造成较大的负担，为确保测试的安全性，才有了16岁的年龄限制。
林氏夫妇自然也不会拿孩子的安全冒险，私人机构的测试无需与机甲链接，而是依靠身体数据进行推测，准确率在90%以上。
“小朋友，把手给姐姐一下哦。”
林非焰和林非鱼排排坐在检查室的长椅上，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拆了两支抽血笔，担心两人会害怕，便试图通过闲聊分散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注意力。
她首先看向了林非焰：“小朋友，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呀？”
林非焰抬起头，白白嫩嫩的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弟弟。”
一道灼灼的视线从侧面传来，研究员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林非鱼正兴致盎然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研究员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在等你问我是哥哥还是弟弟。”林非鱼一脸严肃。
研究员愣了一下：“他是弟弟的话，你不就是哥哥吗？”
“可是之前就有人这么问。”林非鱼莫名遗憾，“要是你也这么问了，我就可以嘲笑你了。”
研究员：“啊？”
“还有，抽血根本不疼，没有人会害怕抽血，我不怕，我弟弟也不怕。你是看我弟弟可爱，才故意借机和他说话的吧？”
研究员不知所措地捏紧了手里的抽血笔。
“小鱼。”站在两人身后的林父厉声喝止，“不许这么说话，没礼貌。”
“没礼貌。”林非焰复读。
林非皱了皱鼻子，道歉：“对不起。”
童言无忌，研究员也不至于跟六岁的孩子置气，她加快了动作，三两下给两人抽好了血，喷上止血喷雾，就把血样送去了检验中心。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位看起来颇具学者风范的长者从检测中心大步走出，神色严峻。
林氏夫妇对视一眼，心下略有不安地迎了上去。
“结果好像出来了。”林非鱼拉住林非焰的手，小跑着追上林氏夫妇。
“情况有些复杂。”长者在虚空中点了两下，调出一个界面推到林氏夫妇面前，“哥哥一切正常，同步率在87%左右，弟弟……太奇怪了。”
长者没往下说，示意林氏夫妇自己看。
林非焰和林非鱼仰着头，原地蹦了几下，怎么也看不见光屏上的内容。
林非焰拽了拽林母的衣摆：“是多少呀，妈妈？”
林母的嘴唇颤了颤，心神巨震之下，她还是牵起嘴角，给了林非焰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非焰松开手，茫然的对上林非鱼的眼睛。
“这究竟是……”
“他的……有问题，请跟我来，我和你们单独说吧。”
“……”
什么有问题？林非焰听不见，因为林非鱼捂住了他的耳朵。
一切都变得极为朦胧，父母的声音也是，林非鱼的表情也是。
白花花的墙壁像是渺远的雪原，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了无生机，唯有寒风一息尚存。
他们的年纪太小了，小到林非焰难以留下明晰的记忆，也看不懂父母脸上的惊惶。
林非鱼也不懂，他什么也不知道，却本能的不想让林非焰听见。
林氏夫妇和长者进了另一个房间，助理被留下照看他们。
“走吧。”林非鱼放下手，说。
“去哪？”
“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里有个小公园。”林非鱼指了指窗外，“我们去荡秋千吧。”
“……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荡秋千了。”林非焰说。
林非鱼从善如流：“好吧，是我喜欢，可以陪我去玩吗？”
林非焰勉为其难地应了：“好吧，那我稍微牺牲一下，等会儿记得请我吃麟果酥哦。”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刚才的事，快快乐乐地朝公园去了，助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个公园似乎早已废弃，除了中心一圈的娱乐设施，周围都被高高的灌木丛与树木覆盖，若不是林非鱼从飞行器上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到这里，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灌木丛深处还有这样一番天地。
仗着尚且年幼的身体，两人灵活地在灌木从中钻进钻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目的地，倒是苦了跟着他们的助理。
这片长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土地就连空气中都是令人沉醉的绿意，时间却没怎么在那些人造设施上留下痕迹。
林非焰一眼看中了中间那个最大的秋千，“噌噌噌”地爬上去坐好，就开始使唤林非鱼：“小鱼快点，推我一下。”
林非鱼认命地绕到林非焰身后：“明明能开自动吧？为什么非要我推……还有不是小鱼，是哥哥。”
“好的小鱼。”林非焰一本正经，“这是荡秋千的仪式感啊，怎么能让机器代劳，妈妈听见了会说你不懂浪漫的。”
“我本来就不懂。”
“哇——”
秋千荡起又落下，风声伴随着欢呼，背后是林非鱼勤勤恳恳的身影。
他吭哧吭哧地推得卖力极了，嘴上不情愿，实际上手酸了都不偷懒，根本没有要自己玩的意思。
属于孩子的欢快声音唤醒了整座公园，轻微的嗡鸣声后，五彩斑斓的灯光，轻快的音乐重新拥抱了这里，像是历经了万年沉寂后的最后一场狂欢。
两人惊喜地看着这一幕，秋千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重启的服务机器人检测到目标，向两人移动过来：“下——下午好，小朋友们，要来一杯免费的饮料吗？这里有——有果汁、牛奶、……和饮用水。”
它的声音有些许生涩和卡顿，像因生锈老化而难以啮合的齿轮，散发出岁月的气息。
“饮料？”林非焰从秋千上跳下来，围着机器人转了一圈，“那我要一杯果汁吧，你呢小鱼？”
“不是小鱼是哥哥——水就行了。”
林非焰朝他办了个鬼脸：“装模作样，他也要果汁。”
“好的，正在为您制作。”
圆滚滚的机器人掀开腹部的挡板拿出两个纸杯，又打开胸口的挡板，露出几个小鸭子形状的出水口。
它把纸杯放在其中一个出水口处，拍了一下小鸭子的头。
“……”
没有果汁流出来。
机器人没有特别的反应，两个机械臂一动不动。
片刻后，仿佛杯子已经装满了，机器人又拍了一下小鸭子的头，合上胸口的挡板，将两个空空荡荡的纸杯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的果汁已制作完毕，请慢用。”
两人面面相觑。
“请——请慢用。”机器人举着空杯催促着。
“好可怜。”林非鱼说。
“嗯。”
林非焰接下那两个空杯，让小机器人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找来了，助理连忙上去帮忙拨开枝叶。
“啊，是妈妈。”
林非焰把纸杯塞进林非鱼怀里，朝林母挥了挥手。
“小焰，还有小鱼，原来你们在这里。”
林母在林非焰面前蹲下，她的头发和衣服上沾了几片叶子，却浑然不觉，反而柔柔地伸手为林非焰整理了一下衣领。
天色微沉，云雾汇聚成团，笼罩了这个小小的公园。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落叶在尘土中哀鸣。
要下雨了。
林非焰摘下林母头发上的草叶：“妈妈，我要死了吗？”
林母愣了：“怎么会呢，不许胡说。”
“可你看起来好难过。”
她的眉尾下垂着，嘴角却向上弯起，这相反的表情让她温婉的面容变得有些怪异，林母闭了闭眼睛，搭在林非焰肩侧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再睁开眼的时候，林母的脸色平静多了，但仍称不上轻松。
“妈妈只是在为你遗憾——小焰，你以后可能没法驾驶机甲了。”
林非焰摇了摇头：“我已经猜到了，没关系的，我不喜欢机甲。”
林母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她端正了神色，招手让林非鱼靠过来。
“怎么了，妈妈？”
林母分别握住两人的手，将它们交叠在一起：“小鱼，妈妈必须先向你说声对不起，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你可以对妈妈承诺吗？
“承诺你会永远保护弟弟，照顾弟弟，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弟弟这边，以弟弟的意愿为第一优先。
“你可以对妈妈承诺吗？”
僻静的公园里，摇晃的树影横亘在这对双胞胎之间，将两人的命运分割成不那么界限分明的两边。
林非鱼伸出小拇指和林非焰拉勾，林非焰不明所以地回看他。
“我会永远保护你，照顾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以你的意愿为第一优先。”
“……”
“所以，这就是你的赌咒？”
刺目的阳光下，看不清脸的青年人回过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