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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画师招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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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东街的一个茶摊前,小二阿卓正打着瞌睡。
此时正值初冬,街上行人寥寥,茶摊的生意冷清,就连烧茶的炉子都熄灭了,周边蝉鸣阵阵,正当阿卓要彻底睡着时,忽地听见一旁传来怯怯的声音:
“老板,能给口吃的吗?”
阿卓不耐地睁开双眼,迎面便见到一个乞丐,头发乱蓬蓬地炸开,脸上也都是灰尘,衣服也破烂不堪,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去去去,别妨碍别人做生意!”阿卓换了个姿势,打算接着睡。
“可是你这也没有生意啊,不如我替你守着摊子,你去好生睡一觉,我不需要工钱,只需要一个馒头就好。”
阿卓气得睁开眼睛:“没有生意怎么了?你这个乞丐谁知道你是要替我看生意还是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东西?滚滚滚,再不滚小心我揍你!”
吃了个闭门羹,敛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但除了有好心人施舍给她两碗饭以外,只要提到打工的事情都被一口回绝了。
可能是看着敛烟不像是能够好好做事的人,没有人想要收留这样一个满脸都是灰的乞丐。
但是也正是因为她满脸灰呛呛的,又故意将头发弄乱,把脸上自己画的“胎记”洗掉,所以就算是大街上挂满了她作为“子烟”的画像,也无人认出她。
夏秋季节倒还好,她只觉得有个地方呆着便好,偶尔被施舍几个铜板还能吃上点好的,如今快要入冬了,若是再找不到地方避寒,怕不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敛烟还偷偷跑回了云顶寺去看看,却听到一旁的路人窃窃私语说云顶寺被烧了大半,君上震怒,免了玄易大师的住持之位,让空沧大师代他即位。
而至于静远师傅,似乎再也没有消息了,应当是凶多吉少。
她如今能够投奔的倒是有一个远在南方的远亲,但想到被自己连累的云顶寺,她便瞬间收了心思。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敛烟沿着街头走着,饥肠辘辘地盯着旁边的小摊。
“我跟你说你这样讨饭的话,早晚有一天要饿死的。”
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敛烟扭头一瞅,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笑嘻嘻地端着一碗花生米坐在石阶上。
这是她乞讨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乞丐“朋友”,自称丐帮第八百零一个弟子,陈小方。
敛烟没有理他,陈小方见状又道:“我都说教你了,只要你往人多的地方那么一钻,手那么一伸,铜板那可是源源不断啊。”
敛烟道:“偷东西是犯法的,若是按照刑律,可是要处流放的。”
陈小方翻了个大白眼:“这么久了,你说话为啥还是文绉绉的,都快饿死了还管他什么流放不流放。”
敛烟见他吃花生米吃的香甜,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逼迫自己扭头去看别处,指不定他又是哪里偷来的。
这时,她看到许多人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去,不知在看些什么,脸上都挂着惊喜的样子,似是什么好事。
而看那个方向,应当是坐落在上京东边的大理寺府衙处。
大理寺便是敛和安当年在冤案之前当值的地方,现下应当是归大理寺卿厉思远管辖了。
这么多人是去赶着看什么?
敛烟没有再和陈小方辩驳甚么要饿死了是吃饭重要还是名誉重要的高深话题,而是也随着人群涌向大理寺附近。
她身材矮小,等到她赶过去的时候府衙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敛烟翘着脚往里瞧,却也瞧不见什么。
这时从一个人从人群最前面走上了大理寺府衙前的石阶,黝黑但肌肉分明的身躯,正是厉思远身边的带刀侍卫,山平。
只听他开口朗声宣布道:“即日起至年关 ,大理寺诚心招募画技出众之人,若是能够助大理寺破获悬案,将赠与一百两雪花纹银作为报酬。”
一百两!只需要区区一幅画?人群中不禁“嗡”地一声议论开来,其中不乏胆大之人开口便问道:
“厉思远大人断案如神,为何需要一位小小的画师协助断案?”
山平倒也不恼,而是沉着应答道:“厉思远大人自然是目光如炬、断案如神,但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之力固然有限,若是有得力之人从旁协助,便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这句话倒是说的有理有据,人群中又有人问道:“那招募这画师,是如何破获悬案呢?”
山平又道:“若是诸位有信心的话,来一试便知是如何破获案子了。”
人们纷纷讨论起来,不少人似乎颇有跃跃欲试之态,山平便一挥手招呼出一名小厮,那小厮端了桌椅板凳坐在了门口,掏出纸笔。
“有意报名者,请到这里来登记。”那小厮尖尖细细地喊了一句,人群中便走出了数十人摩拳擦掌地排起了长队。
“啧啧啧,好大的阵仗,不愧是大理寺。”
陈小方不知道何时也挤了过来,站在敛烟的身旁边嚼着花生米边评论着。
而看他手上,已经赫然多出了两个荷包,想来便是刚才趁人多摸出来的。
敛烟摇摇头,并不想和这偷儿相认,刚才那山平的话却让她颇感兴趣,论画技的话或许自己能够一比,但那厉思远观察细微,若是让他察觉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也是颇为危险的。
然而,她却有着必须进入大理寺的理由。
在家里的案子发生后,敛烟先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又将自己的命运交到陆景明手中,根本没有真正去细细分析过冤案背后的缘由。
但是在云顶寺一事后,她重新细细回忆案发之前的场景,才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那圣旨到来之前,敛烟曾经在家中主宅处听到父亲同母亲聊起过一起他最近在调查的案子。
父亲话少,原是不喜回家来同家里人讲案件的,但那案件是关系到宫里的一名太医,而那太医与父亲也曾交情不错,倒是让父亲唏嘘了一阵。
听父亲讲,那太医名为许临,本是大医院中最为有天赋的年轻太医之一,却不知为何有一日突然失踪了,而且失踪前他竟瞒着家里人当了许多东西,行囊都收拾好了却没有拿。
一个在太医院已经成为颇有名望的太医,理应是衣食无忧,若是没犯什么大错,也能够安度余生,而且家中和睦并未有任何争吵的迹象。
这样的人为何会离家出走?而又为何会行囊都没有拿就离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案子颇为蹊跷,这许太医是专为皇贵妃请平安脉的人,皇贵妃伍清懿的皇子严宏和公主严茹皆是他安胎,所以皇贵妃向君上要求尽快破案,也给了父亲很大压力。
而就在这个案件之后,君上便下旨抄家,思及此,敛烟不禁有种隐隐的预感,似乎此次冤案同许太医失踪案脱不开干系。
所以她一直想知道许太医失踪案其中的种种细节,若是能够进入大理寺查看当年的卷宗,可能就能够知晓到底是何人意图诬告父亲。
虽是才过去几分钟,但是敛烟的心里已经斗争了几个来回,一边是被发现的风险,一边是或许能够揭开真相的机会。
然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失去了这次进入大理寺的机会,不知以后何年何月能够再次有这种机会了。
敛烟心下有了计较,抽身就要向一旁的长排走去,然而袖子却被一人拽住了。
回过头,是陈小方,只见他嘴里鼓鼓囊囊的都是花生米道:“哎哎哎,你干啥去?”
敛烟道:“去应征画师。”
陈小方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可得了吧,你要做画师?要是你有那本事,还能沦落到像我一样的乞丐?”
敛烟不想多解释些什么,她并没有和陈小方交代自己的身世,对方只以为她是哪个失去了双亲的穷苦人家小孩,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
“你且去做你的事情,我去做什么你不用管。”
听见敛烟冷冰冰丢来的一句话,陈小方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不知好歹”之类的话,挤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
厉思远坐在大理寺主殿中央,他今日穿了绯红色的官袍,乌纱帽端端正正地扣在头上,头发整个绑起,此时正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的十位画师。
而在十位画师的前面,则摆着一颗白色的头骨。
若不是宫中的画师纷纷表示无法通过头骨画出一个人生前的模样,他也不会用这种张贴告示的法子来寻民间高手。
然而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判断错了,那些个所谓的民间高手一个个都迷信紧,个个都以为头骨是假的,然而当他说头骨是自一个女性枯尸上取下来的时候,十个有九个吓得连连后退,直叫得罪佛祖。
最后虽是迫于他的威压下勉强坐下来作画,但也都是心不在焉、诚惶诚恐,画出来的东西怕是连初学画画的娃娃看了都要笑话。
倒是也有胆子大的不怕这头骨,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然则其画技与宫中画师相差甚远,更别说能画出头骨生前模样了。
就在厉思远头疼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终于要正式见面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