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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见陆郎 ...

  •   敛烟刚刚放松下去的身体又因伍飞文的一句话紧绷起来。

      她此前从未见过伍飞文,父亲也只是和伍骞北因商讨公事而在家中见上过几面,伍飞文应当是认不出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平定了一下思绪,拱手低头答道:“小人也只是前几月才来到上京,想来大人也不可能见过小人。”

      伍飞文的目光停留在敛烟身上一会儿,随后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是敛烟早已和静远师傅想过的问题,她沉声答道:“小人名为子烟,家住岭南骑田岭文田县大坝村,因家中父母过世故投奔静远大师寻个活计。”

      伍飞文细细打量着敛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后又问道:“你竟是从岭南来的?如此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如今……文田县的父母官柳楠仁可还安好?”

      一旁的静远一听这话不禁心中大骇,刚想开口阻止,敛烟却已经开口了:

      “柳大人自然是安好的。”

      伍飞文冷笑一声:“文田县根本就没有甚么所谓的柳大人,你到底是何人?”

      一旁的护卫瞅准时机开口道:“小人听闻前几月罪臣敛和安家逃出一名女眷,而敛和安生前与静远大师交好……”

      这句话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静远大师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自己私心窝藏罪臣之女倒是小事,只是恐怕既不能保全敛大哥之女,又会连累全寺上下无辜受连。

      但是不能放着此事不管,他上前几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虽与敛和安交好,但包藏叛贼之女可是杀头的死罪,贫僧是万万不敢啊。”

      “此子却为贫僧的一位远亲,前几月刚刚去世,念在亲情贫僧照拂一二,望伍大人明鉴啊。”

      他边说着,边用余光去看敛烟,唯恐她多嘴说错了什么,却不曾想瞧见敛烟的神色,丝毫没有慌张的迹象。

      就在此时,清脆的声音在一旁不慌不忙响起:“伍大人明鉴,小人出自大坝村,只是传承了一点父亲的画功,没见过甚么世面,只道父母官便是我们的里长柳楠仁柳大人,至于说文田县的大人,怕是未曾听闻。”

      伍飞文身为自小在上京皇城长大的公子哥,打出生那日起便接触各类达官显贵,自然是下意识认为文田县的县令便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官。

      但他却未曾考虑过一个身处大山深处小山村的庶人,可能连县令的大名都未曾听闻。

      伍飞文也并非蠢笨,瞬间读懂了敛烟的意思,顿觉颜面尽失,不知该如何回应,又羞又恼之下刚想发作,却被敛烟打断:

      “大人若是不信,那小人便细数一下大坝村的历任官员,从小人记事开始,分别换了四任里长,分别是曹墨、顾护方、李家德、柳楠仁。”

      “大坝村共有三十六个村子,东边是春南河,西边是西梁山,小人自小便在那里长大,大人有机会可以南下游玩,记得品尝当地最为特色的湖蟹。“

      伍飞文虽目中无人,但也是饱读诗书,见敛烟所说的与他知晓的大坝村风俗人情一一均可对得上,心中怀疑没了大半,再加上敛烟特意将话题说到别处,便没再发作。

      玄易大师见状忙掐准时机道:“天色已晚,不如伍大人在小寺用完膳再走可好?”

      伍飞文袖袍一挥道:“不必了,本将军要与皇贵妃一同进宫用膳,还请告辞。”

      说罢,在众人簇拥下,伍飞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顶寺。

      静远不禁再次转头看了看敛烟,她并非岭南人,自然是不知道岭南的事情,更不用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村里长,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自己曾给她看过的一本岭南杂记上记载了此事。

      可是烟儿分明只是匆匆翻过一遍那书,第二天便还给他了,怎会毫无错漏地说出上面的细节内容?饶是自己细读过两遍,也不可能完完整整复述出来。

      此女今后或许必成大器,我必当竭尽全力,保她平安。

      这念头在静远的心头一转,便深深刻印上去了。

      *

      在“修复”了舍身饲虎图后,敛烟在云顶寺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不仅备受各位僧人尊重,还被玄易长老大大褒奖。

      于是敛烟便有了小厨房专属制作糕点的权利,每逢晚膳桌上必然会出现一盘糕点。

      更让敛烟开心的是玄易长老以她“维护寺庙有功”为由,免了她的洒扫活计,而是安排她进入藏经阁当值,专门负责修复旧画和整理经文。

      这便比那洒扫活计强多了,至少不用风吹日晒,又可以闲来无事执笔作作画,当真是神仙日子。

      虽是身上轻松,心中的烦闷却无处遁形,敛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虚度光阴,父亲尸骨未寒,查出真相为父平反仍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平反的法子,着实让她头痛。

      她找去寻陆景明的小乞丐只是拿钱办事,想来也不怎么上心,看来也只能自己跑一趟南陵侯府家了。

      若是运气好能碰到落单的陆景明,他定会想法子帮自己掩盖身份的。

      这样想着,敛烟心下有了计较,于是某日便以购买画具和糕点原料为由,偷偷溜到了南陵侯府附近。

      南陵侯府处在上京城最东边,虽是个侯府但可以说只是君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是君上仁慈,给了个侯爷的头衔罢了。

      但南陵侯府的派头并不小,深宅大院足足跨了两条街,门外戒备森严,有七八个侍卫轮番把守,平头老百姓见状皆是绕道而行,谁都不想摊上麻烦。

      敛烟在一旁的东街处的小摊前假装挑选锦囊,探头探脑了半天,也不曾见任何一个人从门内走出来。

      “我说小兄弟,你到底买不买了?不买的话能不能去别家瞧瞧,你都在我这里呆了快半个时辰了!”

      卖锦囊的小摊贩已经不耐烦了,皱着眉挥手赶走了敛烟,她只能转战下一家继续蹲守。

      可直到天色擦黑,也不见有人进出南陵侯府家大门,敛烟知晓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在一整条东街摊贩的集体声讨下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忽地看到一架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街尾。

      那是陆景明所乘坐的马车。

      那马车停在一个茶楼前,似乎有两个人在马车旁交谈,其中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立在那里,正是敛烟心心念念的陆郎。

      她心下不禁狂喜,但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因着陆景明一旁站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若是此时冲上去暴露自己身份,怕是会连累陆郎。

      于是敛烟借着小摊贩的棚子作为遮挡,假意挪到茶楼一旁的茶摊处点了一碗粗茶,选了一个离马车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了去。

      “……此次殿试听说是伍骞北大人亲自坐镇,陆兄能够入围殿试真是万里挑一啊,可喜可贺。”

      这是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极尽谄媚之词。

      陆景明笑着开口道:“不敢不敢,此次殿试可谓是高手云集,鄙人不才,哪敢和全东华国的才子们相提并论。”

      “哎,这话可就不对了,要知道南陵侯也是当今君上的表亲,哪里是些穷苦书生能比得了的!”

      陆景明连连否认道:“君上招募臣下自然是以贤能为首,贫贱出身的官员步步高升的也有,就比如这次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厉思远,听闻他颇受君上喜爱。”

      陌生男子不屑地笑道:“你是说那位“玉面罗刹”?你以为他是真的凭借自身能力么?陆兄可知他父母双亡,自小便成了孤儿?”

      陆景明答:“自然是知道的。”

      陌生男子又道:“我那在宫中当值的表弟说,厉思远的双亲实则是当年为救君上及太后而死,可谓是救命恩人,故而君上和太后将厉思远视为己出,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陆景明有些意外道:“原是这样……”

      厉思远,现任大理寺卿,是接任了自己父亲的职位,只听说过他长相俊美却断案不留情面,未曾想背后还有这种秘闻。

      每每听到与父亲相关的话题,敛烟便觉得如鲠在喉,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偷偷听过去,只听见二人已经在道别了。

      “……七月十二是云顶寺的赏花会,陆兄能否赏脸与贺某同去?”

      陆景明笑道:“贺兄客气了,你是想要我把小妹带上,对么?”

      那位贺兄讪笑道:“若是方便的话……”

      陆景明道:“自然是方便的,若是小妹能与贺兄交好,那你我二人攀个亲戚是陆某的荣幸。”

      说罢二人作揖道别,陆景明登上了马车,一旁等候多时的车夫动作麻利地爬上车子,驾车离去。

      原来是替小妹牵线搭桥来了,怪不得那贺兄如此谄媚,敛烟心下好笑。

      虽是因陌生人在场不方便相认,但也并非毫无所获,每年的七月十二是云顶寺出名的赏花会,共持续五日时间,客人进出云顶寺只能从正门进入,若是陆景明前来,敛烟自然能等到他。

      况且他也是替人牵线,定是会有落单的时间。

      思及此,敛烟心中窃喜,似乎家族反叛的冤案真相已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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