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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寻 ...

  •   许寻是习惯晚睡的,可今夜他注定无眠,那个身影如镌刻般耿耿于怀,使他难以入眠。原来自由也逃不过孤独,空虚的长夜,趁机蔓延,靠什么打发这无尽的黑夜,如果没有期许,自由是不是也会成为空虚的枷锁?
      醉眸微醺的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步履蹒跚的走向存放啤酒的冰箱,随时取出走上了楼,空落落的别墅里一步步的脚步声回荡着他的孤寂。
      床砰颤的声音如深夜的寒暄,安抚着眷恋,他仰面躺着,拿酒瓶的手低落在床沿,白茫茫的天花板,没有参杂半点灰尘。他无法闭上眼睛,脑袋、瞳孔里回环沸腾着白色身影,让他头昏目眩,拿起酒,继续灌进食管,试图麻痹神经,搁置传送便可昏昏而睡。
      源源不断的灌输着,不知何时,他竟不自觉的睡着了。
      “哥”,陈言走进房间,附身在床边唤他。
      他双手搓拭着脸,睁开惺忪的眼眸,手扶着床坐起。
      “坐”,他示意,陈言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
      “哥,老城区的地皮要不要动动了”陈言请示。
      “先放放。”
      “嗯”,看许寻脸上携着倦意,便起身拿温毛巾来,“给,哥。”
      许寻拨拉着毛巾擦了擦脸,毛巾随手给陈言,他们往楼下走去。
      “吃什么?”
      “你这单身汉的冰箱里除了酒还有什么?”
      许寻打开冰箱,里面堆满各种食材,“好小子”,眼神狎溺的笑。
      “馋你煮的面快十几年了,今天特意来蹭饭”,调侃道。
      “好”许寻宠溺的点头。
      陈言忙碌的沙发上回着信息,低头唤道,“哥,桌上有解酒汤,还温着。”
      “知道心疼哥了”,许寻转身伸手端起。
      “路过买的,照顾好身体,哎,酒不醉人人自醉”,陈言无奈又关切的望着准备做饭的他。
      “嗯,老了?”献疑道。
      “哥,你昨天去老城区了?”
      “随便转转”,他的脑际又迭现出白色身影。
      “哦,没事就好,”停顿回应,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少刻,阵阵诱人的香气袭来,热气腾腾的……
      “来,尝尝”,他将面放到桌上,“醋。”
      “哥,真好,还记得我口味”,陈言贫气的嘟嘴,凑近企图亲他。
      用手挡住,“停”。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哥”。
      “小跟屁虫,你先去忙”,他侧目而视若有所思。
      “好嘞”,陈言大口吃着面,“哥的面真的绝了”,憨气的比划点赞。
      “还真是马屁精”,许寻没有动筷,垂爱的看着陈言。
      公交车停在老城区站台,未晚牵着铄铄的手走下来,舒了口气,看向远方高低错落、被云雾半遮半掩、若隐若现的高楼大厦,隔着柏油路簇拥而排起长队,穿插追求前卫的顾客、老当益壮的常客,还有零星点点散落在角落里闲适的人群。闲适?
      “妈妈,今天玩的好开心,妈妈?”铄铄拽着她的手。
      “小心,咱们回家了”,未晚缓过神,慢慢走下台阶,走到铺满方砖的路上。
      “妈妈,我累,妈妈,抱抱”,铄铄气呼呼地索求。
      “好,妈妈抱,但走到前面,好不好?”用手指了指前面水果店。
      “不,我走不动了。”疲惫的小手抓着大腿,泪水汪汪的在眼眶流动,似乎下一秒就泪如雨下。
      “加油!一步,两步,三步……妈妈帮你数着。”她耐心的等待默许,拉起小手。
      “妈妈好帅的车,快过来看”,铄铄指着停在路边的车。
      “嗯,好帅。”
      “过来啊,妈妈,哇,轱辘上好炫酷”。
      “小心哦”,她担忧的蹲下。
      紧绷绷的神经专注的搂在怀里,没有留意到车里人,正有一双目不转睛的眼睛谛视着她。
      从她出现他便不再淡定,陷入无法自拔的地步,从清晨到日暮,无休止的围着老城区旋转,只为寻觅她的身影。她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不是虚影,是触手可及的存在。
      按捺不住的情绪,颤抖的心被揪裂的阵阵沉痛。呼吸骤然停息,喧嚣化为乌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恐怕侵袭,他害怕这只不过是瞬息即逝的错觉,“咔嚓”,屏幕上确凿的映现着日思夜梦的脸,信而有征是活脱脱的她。
      “回家吧,妈妈抱。”未晚臂膀吃力的抱起铄铄。
      人影从后视镜渐渐消退,目光还停留在屏幕,她出现了,是她吗?明明知道不是,却不由自主的牵制,这张追悔莫及、尽其所有,想见到的脸。
      华灯初上,降落的黑暗须臾间被弥散,暗淡的灯光照在阴郁深邃的脸庞,被焊住的身体静谧着纹丝不动。冬夜寒冷的空气呼啸着试图钻车内,车依旧停留。
      “查一个人,所有资料”,他沉郁冷峭的命令。
      “收到,”电话传来深沉的声音。
      他点燃烟,缥缥的烟雾笼罩了阴鸷的脸,思绪便趁虚而入。
      “许寻,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惘然摇摇头。
      “以后我罩着你”,丫头摸着他的头。
      “你?难说。”他未置可否低语。
      “嘴硬,小屁孩。”丫头怏怏不服的撅嘴。
      “爷爷不在了,咱们一起守家,以后你好好学习,我来养你,我可有商道秘诀,你等着数钱吧”,丫头傲娇的仰头,缓解着冷森森的氛围。
      他缄默不语,怆痛的眼神飘忽不定,小手不知不觉的拿起白菜,麻木迟钝地准备做饭。
      “我帮你”,丫头凑过来,夺过水瓢,舀起一勺水,倒进锅里。
      “米要淘淘,白菜不用洗。”冷淡道。
      “哦,知道了”,抿抿嘴,手忙脚乱的打着下手。
      “吃吧”,停顿,“根叔说,爷爷不在了,你没办法上户口,所以没办法……”停顿一下,“孤儿免学杂费。”
      “我知道,我自学也很厉害的,你等着看吧”,傲气。
      “我还会挣很多很多钱,保护你”,丫头心里默默的暗语。
      “我会挣钱养你”,他们四目相对,语气坚定。
      “好,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了,不许有欺瞒”,丫头伸出手,“拉钩。”
      “我……”,丫头犹豫停顿,欲言又止,“以后会告诉你”。
      “嗯”,他心领神会她的难言之隐,她不说他便不问。
      “真好吃。”,丫头微笑着,“许寻,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嗯”。
      又陷入了沉默,“吃完早点休息,我会收拾”,他埋着头。
      “嗯”,点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时间如流水涓涓而逝。他思念着爷爷,夜不能寐的伤逝;丫头的陪伴如月光照亮了无尽的黑夜。
      “把手给我”,丫头,拉起他的手。
      “好好休息,爷爷只是变了一种方式陪伴我们”,“你看星星”,透过窗户繁星点点。
      “幼稚”,他心想,眼睛却实诚的缓缓闭上了,他实在太困了。
      月色下,她用温暖柔软的小手牢牢抓住坚实又冰凉的手,携子之手愿与子偕老,月老的红绳不知何时悄悄牵起。
      许寻熄灭了烟,启动了车。老城区的街道不时的出现一辆抢眼的车,回环徘徊着,迟迟不见离去。
      “回来了?”刘实接过熟睡的铄铄,“怎么睡着了?”
      “玩累了,让他睡会儿”,未晚拖鞋进屋,走向厨房。
      “我来做饭吧”,他放下铄铄出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敷衍着,不愿多说只言片语。
      “油柑促肉汤,你喜欢的。”刘实憨笑着。
      看着憨然的笑、讨好的笑、费解的笑,未晚内心漠然,人一旦清醒,就再也回不去了。
      “别忘了年后去办手续”,她冷淡的提起,转身回了卧室。
      刘实沉默不语,继续忙碌着做饭。
      她记得电影片段里有一段话,“曾以为世界上最糟糕的是孤独终老,后来发现,最糟糕的是与让你孤单的人过一生。”其实让人窒息的往往不是争吵,而是她的渴望一再被忽视得不到回应,一个眼神,一个字都没有。积攒的情绪经历争吵争辩指责归于冷淡最终漠然。她再提醒他,也再告诫自己,这样迁就压抑的生活,相互纠缠不过是两个人的不幸。
      “哥,去哪了?彻夜未归!”陈言在许寻家等了一宿。
      “来了”,浑身弥漫着烟味的他,疲乏不堪的倾仰躺到沙发里。
      “去哪了,这么憔悴?”陈言询问。
      “你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一样的人吗?”他迷惘的试问。
      “应该有吧,怎么了?”一头雾水不知头脑的答复。
      “没事,最近有点累了。”他舒展着身体,双手搭在沙发上。
      “哥,有时去斌子那坐坐吧,他帮你私人订制了全套服务”,弄眉挤眼的打诨道,他知道他是在想韩冬,于是岔开话题。
      “好,心意领了”,停顿,“老城区的地皮先不动,在附近搞一个小公司,做什么?”停顿,“广告咨询”。
      “小公司?”陈言疑惑道。
      “找些专业的人,只招人,业务你看着。”
      “明白”,陈言起身打算出去。
      “等一下,地址选在东城区,让手下去办吧,你坐下。”
      “知道了,哥”,陈言又坐回沙发上。
      “这几年也没时间关心你,有没有合意的人?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你的事。”许寻看着陈言。
      “有啊,那队排的,你就别操心了”,陈言傲然摆头,暗暗想来‘你都没着落,又催我’。
      “那个李建的千金怎么样?上次他有意撮合,好像是名牌大学毕业,年龄是小了点,其他都还好”。
      “哥,你就别费心了,条件好的排队呢,放心。”
      “排队?你倒是先领回来,哥还等着想抱儿子呢。”
      “行,先给你整个娃。”
      “臭小子。”
      “哥,你快去洗洗吧,这烟味实在上头”,捏着鼻子摇头道,“我先去公司了,有事联系小五他们。”迫不及待溜了。
      “嗯,”许寻走上楼。
      修长的手指在浴缸边上敲击着,渊思寂虑的布局着,他的如运诸掌,她的在劫难逃。他规划她介入,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给她,即使她不是她,而他在乎的也只不过是这张脸的替身,活着的脸。他被迷惑冲昏了头,即使是低配的替代品,他也求之不得,他空虚的太久了,他的心终于颤动了。
      “许总,调查的信息已经发您邮箱了,还有其他吩咐吗?”电话响起,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派人盯着,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不要打草惊蛇。”湿漉漉的手臂,水滴滴落在地板上。
      “明白。”挂断了通话。
      打开邮件,盯着资料上的脸,姓名未晚,已婚,育有一子,……离职状态。头滑入水里,淹没充塞着窒息的意识,他偏执的要给这张脸所有安富尊荣。
      “妈妈,我要吃麻团,”刚刚起床,铄铄闹腾着。
      “你和妈妈一起去买,好不好?”
      “不要,妈妈自己去买嘛。”
      “可妈妈会担心呢,你这么小自己在家里发生意外怎么办?”
      “妈妈,我就在这不乱动,你去吧。”
      “好吧,妈妈去楼下买早点,会视频和你聊天,你要乖乖的哦。”
      未晚赶忙穿上外套,急匆匆的坐电梯,一路小跑,眼睛注视着监控和铄铄保持聊天。
      “老板,4个麻团,快点哦!”气喘嘻嘻的颤抖声。
      “好的,您先稍等,先给这位先生。”店家用手指了一下旁边。
      未晚眼角瞥见一位穿着休闲西装,强壮的手臂,身材高俊;若即若离的他,让未晚感到了一阵阵寒气逼近,畏惧千里的距离感。
      “嗯,老板您快点,”她低头看着监控,铄铄正在玩玩具。
      “给您,拿好。”
      修长的手接过早点,低头看向未晚的脸。
      “给您,拿好。”
      “谢谢,”未晚没有抬头,扭头便跑了。
      他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人影消失的无形无踪,才回到车里;他看向楼宇,数着楼层,眼睛停留在23层。
      “宝贝,妈妈回来了,饿了吧”,未晚进门后洗手,然后抱起铄铄给他洗手。
      “好好吃饭呦,喝牛奶。”
      “妈妈,今天去找壮壮玩吗?”
      “妈妈要先约一下呢,”未晚边答边打扫房间,“好好吃饭饭,一会儿妈妈就打电话问问,好不好?”
      “好。”铄铄朵颐咀嚼着。
      许寻凝望着23层,脑海浮现出未晚手机的监控,他开始矛盾,已婚的她,他无法忍受那不堪入目的画面。不该存在的刘实,情理难容。
      “我回来了”,刘实推开门巡视着,“爸爸明天就放假了,一起去动物园吧?”
      “太好了,我要去看熊猫”,铄铄扑跑向他,“爸爸说明天去动物园。”
      “嗯嗯。”她回复。
      “小手手脏兮兮的,快去洗洗。”未晚略绕过刘实,走去做饭。
      “爸爸帮你洗手手”,他抱起铄铄。
      晚上10点,23层的灯熄灭了。车子驶离,他冷漠的脸上凝结着不寒而栗的杀气,空气里弥漫着深沉的气息;犀利的目光自忖着被碰触的脸,心口隐隐作痛,眼里充裕着阴鸷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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