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27、牢牢

　　自从成速来给连今雨充当家长之后，张悦欣时不时探她的口风，明里暗里打听着成速的相关讯息。
　　一起玩了这么久，连今雨怎么会读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呢。
　　“哟，怎么了？你这是看上他了？”

　　张悦欣难得露出小女生的娇羞，欲盖弥彰地摆手，没有看连今雨的眼睛，“我没有，你别乱说。”

　　连今雨从书包里摸出一个自带镜子的小梳子，打开怼到她面前，啧啧道：“你看看自己的脸有多红再说。”

　　经她这么一说，张悦欣的耳廓开始冒热，逐渐蔓延到两鬓。
　　“我没有！”

　　连今雨自己照了照镜子，齐刘海有些凌乱，一撮不听话的呆毛顽强地竖立，怎么都没办法捋顺，真叫人讨厌。
　　“我这周末要请他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张悦欣扭捏，“我去干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你是我的好闺蜜，蹭我一顿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张悦欣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抉择，心底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连今雨煽风点火，“之前听他说，学校里有好几个女同学在追他，也不知道真假，人生啊，就是这样，稍有犹豫，可能结果就天翻地覆。”
　　她没动，继续：“蝴蝶效应啊——”

　　张悦欣顶着通红的小脸，“我去。”

　　在她没有察觉的瞬间，连今雨露出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各班的月考成绩很快出来，不过录入电脑还需要一点时间，年级排名暂时没有公布。

　　连今雨语文和英语正常发挥，分别保持在120+和130+的水准，而数学成绩超常发挥，比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62分高出31分，剩余三科稍比之前进步几分。
　　全部科目加起来总共进步了五十分。

　　单纯比成绩是没有用的，题目简单，高出一百分都不成问题，重点是年级其他人的成绩。

　　熬到周四下午，古荣升带着成绩表来到教室。
　　按照以往的流程，首先表扬班级前五名，之后便是排名有所进步的同学。

　　连今雨的心悬到嗓子眼，甚至能听见捣鼓如雷的心跳。

　　古荣升看了眼名单，抬起头，不经意地扫过连今雨，干咳一声，“这次月考的进步之星是，连今雨，年级排名进步了99名。”

　　连今雨开心得双手握拳举起，像是奥运会比赛胜利的冠军，没忍住喊了一嗓子：“耶斯！”

　　猜到她会进步，只是没想到进步如此之快，古荣升被她这副开心得逞的模样感染，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警醒道：“别骄傲，下次继续努力。”

　　连今雨强忍住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冲动，像是将古荣升的话听入耳，收敛不少，“好的，老师。”

　　下课后，古荣升让连今雨上去办公室拿作业下去发。

　　连今雨走路带风，要是她有尾巴，路过的所有人都能看见她高高翘起来的毛茸茸。
　　胜利者的姿态，“老师，我进步这么大，有没有什么奖励？”

　　古荣升：“想要什么奖励？”

　　连今雨：“可不可以免去我和郁庭周的一千字检讨啊？”

　　一码归一码，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古荣升当即拒绝：“不行。”

　　“为什么啊，老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还有，你要奖励带上郁庭周干嘛？别忘了，学校不准谈恋爱，你们两个给我注意点。”

　　“没谈啊。”连今雨现场瞎编，“因为我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觉得他对我爱而不得，单相思，太惨了，所以顺带也免去他的检讨。”

　　“......”
　　古荣升不可能让步，“免谈，学校不准谈恋爱，你给我记住了。”

　　连今雨抓着古荣升的衣袖，撒娇似的，“老师，我发誓绝对不会在学校和郁庭周谈恋爱，你就大发慈悲吧。”

　　没人能改变老古板的意见，“不行。”

　　话刚说完，他们走上二楼的拐角，恰巧迎面撞上出来打水的郁庭周。

　　连今雨冲着他嫣然一笑，而郁庭周只是淡淡地睨她一眼，没有任何视线回应。

　　在老师面前需要保持距离，但不至于一个眼神都不给吧！
　　坏心思起，连今雨拉着古荣升，“老师，这位同学不知道进步没有，像不像我一样超常发挥呢。”

　　古荣升轻笑，“年级第一还是他。”

　　连今雨：“这样啊，幸好没退步，不然就得挨罚噜。”

　　古荣升风轻云淡：“和年级第二拉开了四十多分的差距，比起上次考试，和第二名拉开更大的差距。”

　　？
　　连今雨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本以为某人已经没有进步空间，谁知道进步空间在这儿。
　　偏过脸，只见话题的男主角正拧开水龙头，若无其事地装水，和沾沾自喜的她俨然不在一个层面。

　　来到办公室，连今雨抱着作业下去发。

　　上完最后一节课，连今雨在教学楼的后门逮到郁庭周。

　　连今雨逮着他问：“考了年级第一还不开心？”

　　郁庭周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她，很快别开，“一般。”

　　啧，摆明有心事。
　　连今雨马上联想到那份令人烦躁的检讨，“是不是因为要写检讨。”
　　她叹了口气，十分痛心，“我向老古板求情过，但是他就是要求我们写检讨，好气哦！明明我们都进步了。”

　　“嗯。”
　　浅淡到秋风一吹就消散。

　　连今雨拉着他的手小幅度地摇晃，“你别不开心啦，顶多我上网找一份给你抄。”

　　“我写完了。”

　　？
　　“这么快？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
　　轻吐出三个字，郁庭周低下头看着连今雨牵着他的手，提醒道：“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连今雨松开手，谨慎地往四周望一圈，“没老师啊。”
　　说着，联想起什么搞笑的事，连今雨忽而笑出声，“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偷情？”

　　郁庭周被某两个字烫得耳廓一热，“不觉得。”

　　前往食堂的路上，连今雨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把一千字检讨写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很有可能不需要写这份检讨。
　　兀自地说道：“你太老实了，要换成是我，就圆过去了，当时他问你，你就不会随便编个理由吗？”

　　郁庭周目不斜视，黢黑的瞳仁注视前方，晃了晃神，下意识脱口而出：“总不能说谎。”

　　灼热的话语滚进微凉的秋风，两人都明显一怔。

　　连今雨嘴角上扬，体内的血液止不住沸腾，“你刚说什么？”

　　郁庭周随即否认：“没什么。”

　　连今雨哪能轻易放过他，斩钉截铁，“郁庭周，你喜欢我。”

　　慌了神，郁庭周眼神不自然地眨了眨，“不是。”

　　连今雨把他吃得透透的，歪着脑袋瞧这位明显加快步伐的人，“郁庭周，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谎哎。”

　　越说越错，郁庭周干脆闭上嘴巴，任连今雨说什么，不发一言。

　　直到进入饭堂，连今雨密集的话语才逐渐减少。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连今雨看着盘子里的那条巴掌大的清蒸鱼，忽而想起她给他钓的小金鱼，“那条金鱼现在还好吗？”

　　不是那些令他羞赧的暧昧问题，郁庭周这才开口：“长大了点。”

　　连今雨：“周末回家，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呗，我检查检查，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郁庭周：“嗯。”

　　说起周末，连今雨向郁庭周发出邀请，“这周六一起吃火锅吗？”

　　郁庭周细嚼慢咽，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连今雨以为他不好意思和她单独出门，补充道：“前两天，我那邻居哥哥不是顶替我爸妈过来接受老古板的教育嘛，我答应请他去云佳广场吃火锅，你也一起来呗。”

　　郁庭周的喉结上下滚动，嘴里的饭菜全都咽下，冷声拒绝道：“不去。”

　　连今雨皱眉，“再喜欢学习也要吃饭啊。”

　　郁庭周：“我不喜欢吃火锅。”
　　连今雨：“那我们吃点别的？”
　　郁庭周：“不用麻烦。”

　　最终，以失败告终，明明感觉他们的关系比之前更紧密，怎么邀请出来吃顿饭都千难万难。
　　这人，和学习一样难搞。

　　周末眨眼来到。

　　连今雨的巨大进步让刘娟难得不阻挠她出门放浪，甚至出门前还问她缺不缺钱，要不要给她转点。

　　没人能拒绝零花钱的诱惑，连今雨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妈妈！”

　　来到火锅店，张悦欣已经在等着了。

　　连今雨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你怎么这么快？”

　　张悦欣：“在家没事做，提早几分钟出门。”

　　连今雨：“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某人啦。”

　　“没有！”
　　身旁的少女脸颊一红，“我去上个厕所。”

　　张悦欣离开后没多久，成速来了。

　　连今雨没给他留情面，“你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等啊。”

　　“明明住在两隔壁，怎么还搞分头行动，一起出门不就不存在让你等了吗？”
　　“我怕在路上和你多说几句就忍不住掉头走人。”
　　“哟，怕在我面前暴露无知的本性吧。”
　　“怕你的无知把我气死。”
　　......

　　张悦欣回来时，连今雨正在和成速拌嘴。

　　一想到自家好姐妹竟然看上这种欠扁的男人，连今雨忍不住叹气，表面平静，心底感慨万千：她好姐妹的眼光真不如她啊。
　　连今雨给成速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张悦欣。”

　　成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朝张悦欣微微一笑，难得看出几分谦谦君子的风度。

　　吃完火锅，成速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赶回家。
　　剩下一对好姐妹。

　　吃饱喝足，连今雨揉了揉似有三个月身孕的肚子，和张悦欣一同走向收银台。
　　连今雨拿出手机扫二维码，问：“12号桌消费多少钱？”

　　服务员在电脑前操作，而后对她说：“你好，12号桌已经买过单了。”

　　咦？
　　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倒是挺绅士的嘛。

　　走到商场，张悦欣听不得连今雨贬低成速的那些措辞，小小声地替他辩解：“我看成速哥挺不错的嘛，说好你请客，他临走前买了单，多绅士啊。”

　　连今雨“切”一声。

　　商场上下扶梯的拐角，连今雨不小心撞上某个温热的后背，如坚硬的墙。
　　她惊呼一声，摸着鼻梁。

　　被撞的高大男生没有回头，留着给后脑勺对着她，轻浅地道歉，“对不起。”

　　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连今雨扯过他的胳膊，伸长脖子往前一探究竟，这不是郁庭周吗？
　　他怎么在这里！
　　连今雨：“咦？你怎么在这儿？”

　　张悦欣同样诧异，不至于有这么凑巧的偶遇吧？
　　真是天赐的缘分，不在一起就浪费老天爷的精心安排。

　　郁庭周不慌不忙，暗沉的眼眸没有任何讶异的神情，“在图书馆自习，中午过来吃点东西。”

　　连今雨猛地拍他，“你早说你在这里学习啊，还能一起吃顿饭。”

　　郁庭周：“我没有蹭吃蹭喝的习惯。”
　　连今雨：“那你要是觉得占了我便宜，那下次就让我占回你便宜咯。”

　　郁庭周默然。

　　初中时期没少看言情小说，连今雨哇一声，头脑风暴：“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后悔拒绝我的邀约，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来找我，所以才编了个借口。”

　　彷佛被人一眼看穿，郁庭周深沉的脸色有几分难掩的尴尬，“不是，我确实在图书馆写作业。”
　　他语气有点急了，“不信，你跟我去图书馆自习室，我的作业全都还在那里。”

　　连今雨可不会做出真去检查的幼稚行径，“你去学习和来跟我吃午餐不冲突啊，郁庭周，你承认吧。”

　　郁庭周深感无力，隔着连今雨，她旁边的那位女生将一切尽收眼底，时不时瞟来偷乐的眼神。

　　连今雨决定不再逗弄他，正儿八经地问：“你吃午餐了吗？”

　　郁庭周松了口气，“吃过了。”

　　最后，三人分道扬别。

　　连今雨很久没有出门逛街，决定和张悦欣去看看最近有什么漂亮的衣服。

　　分别的路口，郁庭周的步伐越来越缓慢，直至停下。
　　他回头，拐角的那对青春活力的身影于街头消失于人海。

　　连今雨：啧啧啧，郁庭周承认吧，你喜欢我。
郁庭周：我是真的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