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10、牢牢

　　连今雨回到安静的教室，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正在看娱乐圈美女杂志的黄耀慌慌张张地将杂志塞进抽屉，瞧见来者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老古董，不然可有他好受。

　　连今雨路过黄耀的座位，故意停下来小声地说：“怎么？又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书吗？”

　　黄耀直起腰板，说话理直气壮，“哪有！倒是你，上课时间到处跑，就不怕老古董收了你？”

　　连今雨晃了晃手上的药，她可是有正当理由，天皇老子来了都不能收她，“我去校医院好吧，而且，今天不是老古董值班。”

　　这个学期才过了一个星期，她竟然把老古董的值班表给背下来了？真叫人佩服，黄耀做了个承让的手势，“老古董的值班表你都背下来了，还是你厉害啊，在下佩服佩服。”

　　要干违规违纪的事情，总得把“警察”的活动时间搞清楚，才能将危险最小化，连今雨：“还好还好。”

　　高一上学期试过一次，晚自习写作业写到头晕乎乎，忍不住掏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恰巧那天是老古董值班，她又坐在第一组后排，被老古董抓了个现行，不仅叫家长，还写了一千五的检讨，自那以后，她便有了将老古董的值班时间背下来的习惯。

　　连今雨刚准备回座位，黄耀来了一嘴，“你要是把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早就第一名了。”

　　诶。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连今雨笑不露齿，十分核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成绩应该排在我后边吧，你怎么有脸说我啊？”

　　黄耀脸憋红，“你！”

　　连今雨晃着脑，袋嬉皮笑脸，“麻烦你管好自己。”

　　回到座位，连今雨撕开一包夏桑菊，全倒进水壶，透明的温水顿时染成棕褐色。
　　看着由上而下的晕染过程，她走神，想起楼梯口分别时郁庭周的话。
　　嘴里嘟嚷着：“又不帮我写，问什么问。”

　　张悦欣误以为连今雨对她说话，偏头看过来，“嗯？今雨，你说什么？”

　　连今雨摆手，“没，没事。”

　　张悦欣看着她泡夏桑菊，问：“今雨，没什么大问题吧？”

　　连今雨：“没事，就是最近吃得太热气了，上火，喝点凉茶就好。”

　　煎熬的晚自习终于迎来下课铃声，埋头苦学的学生们纷纷起身回宿舍，沉寂三节课的教学楼顿时热闹起来，楼道走廊都是人。
　　一晚上，连今雨谨遵医嘱，喝了很多水，要上趟厕所才行，“悦欣，我先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

　　闻言，张悦欣收拾书桌的手逐渐慢下来，“行，你去吧。”

　　连今雨边说着“借过”，边穿过赶着回宿舍的学生流，钻进厕所。

　　上完厕所回去，教学楼的学生减少一大半，教学楼的后门没有堵塞。

　　连今雨回宿舍拿了书包后往外走，隔壁4班还有两个学霸在埋头学习，对学习依依不舍。
　　连今雨啧道：“这才高二上学期，就这么卷了吗？”

　　张悦欣：“还有更卷的呢，我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听十班一个女生说，她们宿舍有个人每到考试前的一个星期，在床上挂遮光布，窝在里面复习。”

　　连今雨瞳孔地震，“啊？至于吗？平平无奇的考试而已，夏天挂个遮光布，那不得热死？”

　　张悦欣欣赏但不赞同此等行为，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是很佩服。”

　　连今雨：“要是让我那样学习，我情愿考78分的数学。”

　　刚说完，她们在教学楼的后门和郁庭周、徐琛狭路相逢。

　　徐琛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这么巧？这都能遇见？”

　　连今雨的目光掠过郁庭周，没有停留，对徐琛说：“这是高二教学楼，不是内蒙古大草原，就这么点大，遇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徐琛：“干嘛这种态度嘛，我们郁哥不是护送你回来吗？不能温柔点吗？”

　　连今雨露出标志性的假笑，“是是是，谢谢热心市民郁庭周，您人真好捏，在下感激不尽。”

　　格外生分的话术，徐琛皱了皱眉，上周不是还很热情吗？怎么今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被发好人卡的热心市民郁庭周低头看连今雨的影子，比他的还长，浓密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起。

　　没聊几句，他们在分岔路口分道扬镳，男女生宿舍在不同方向。

　　徐琛偏头看向全程几乎没说话的郁庭周，“回来的路上，你和连今雨吵架了吗？”

　　郁庭周摇头，“没有。”

　　徐琛右手虎口掐着下巴，“那就奇怪了，她今天怎么像吃了炸药似的？”

　　听着徐琛的疑惑，郁庭周陷入沉思。

　　-

　　第二天交作业前夕，连今雨咬着笔头，怎么都想不出来某道数学大题应该怎么做，找胡璇要范庚的作业本，“胡璇，能不能把范庚的数学作业给我看看？”

　　胡璇二话不说，翻到范庚的作业本准备递给连今雨，中途被人截胡了，

　　眼看要进行早读，哪个兔崽子打扰她，连今雨凶巴巴地抬眼，看见范庚的脸时，登时气势减半。

　　范庚站着，她坐着。
　　“不是说不抄我的作业了吗？请问您现在在干吗？”

　　连今雨皮笑肉不笑，他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我这是看一看你写的怎么样，不是抄。”

　　范庚：“是吗？”

　　不抄就不抄，不过是一道题，大不了被老古董骂一顿，连今雨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高贵，不看就不看。”

　　高一学期，范庚没少吃连今雨的零食，很大方地递作业给她，“哎，那就给你借鉴一下吧？”

　　连今雨合上作业本，“不好意思，不需要了呢。”

　　范庚：“......”
　　这一下，倒叫范庚很尴尬，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交完作业，开始上早读课，英语课代表出来带读。

　　早上的课程被主科占满，剩下一科体育，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时间。

　　九月份的太阳还算猛烈，早上第三节课，一众人走到篮球场排队集合。

　　去年他们的体育课三个班一起上，这个学期有个体育老师调走，改成四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每个班的体育委员在前头整理队伍，“快点排好队，别动。”

　　头顶大太阳，连今雨眼睛快睁不开，抬起右手遮挡直射的阳光，无意间瞥见前面走来的郁庭周。
　　咦？
　　十一班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

　　郁庭周像是有所感应，扭头准确无误地看向她。

　　连今雨立马调转视线，假装看校道风景，两秒过后，她缓缓地移回去，再次和郁庭周对上目光。
　　他怎么还看着这边？！

　　连今雨马上别开头，佯装没事人，嘀咕着：看什么看。

　　各班的体育委员整顿队伍，老师还没来，各班总有些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不绝于耳。

　　体育老师宋辉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队伍的后面走来，骤然吼了一嗓子，“不是上课了吗？怎么还有人在说话，跟个菜市场一样，你们是买菜的大爷大妈吗？”

　　四个班立马安静下来。

　　常年暴晒在太阳底下，宋辉的皮肤是健康的麦子色，身材却偏向瘦猴那类，不过经常运动，稍稍使劲，手臂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

　　他老大爷的走姿来到队伍的前面，“既然大家精力这么旺盛，等会热身完个三圈吧。”
　　哀嚎声一片。

　　宋辉：“要是再吵，就再加一圈。”

　　大家登时没说话。

　　宋辉最懂怎么治这班小兔崽子，跟他们说这房子开个窗，他们不同意，下一句说要拆房顶，他们就会乖乖没意见了。

　　每个班的体育委员在前面带着他们做热身运动。

　　六七分钟的热身运动结束，连今雨感觉额头开始冒汗珠，想到等会儿还要跑三圈，1200米，简直要她老命。

　　没有停歇时间，宋辉让三班的体育委员带头，接着是二班、一班，最后是十一班。
　　红色的塑胶跑道在烈日的照耀下，亮得有些晃眼。

　　刚跑完半圈，连今雨觉得上气不接下气，步伐越来越慢。

　　张悦欣的体育比连今雨好很多，瞧见连今雨跟不上大部队，特意慢下来等她，“今雨，怎么样？还能跑吗？”

　　连今雨无力地摇头，“没事，不用管我，你先跑吧，我慢点儿。”

　　张悦欣：“那我先跑咯。”

　　连今雨：“嗯。”

　　连今雨逐渐被二班的大部队追上，然后是一班，再后是十一班。

　　徐琛追上连今雨，见她白皙的小脸染一团绯红，笑着嘲讽道：“这才跑了多少圈？就不行了？”

　　连今雨的嘴唇和喉咙很干，骂他都觉得浪费口水，“关你屁事。”

　　她的速度跟不上，再次落后，郁庭周从她身旁过，掀起一阵夹着薰衣草香味的清风。

　　跑完一圈，实在是没有力气，克制住想要停下来的冲动，最后肉.体战胜精神，连今雨停下来之前瞄了眼宋辉的方向，他正在树荫底下玩手机没看这边。
　　她慢慢走。

　　很快，三班的同学们追上来。
　　连今雨趁此机会混进人群中，嘿嘿，比他们少跑一圈。

　　跑完后，宋辉让几个体育委员去搬运动器材，大家原地解散。

　　连今雨找了个阴凉地方休息，坐在草坪下不想动，甚至她还想躺下，不过形象太糟糕。
　　她拿出手机当镜子用，刘海吹得乱七八糟，拿出梳子梳头。

　　郁庭周想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片刻，环视一圈，来到连今雨旁边，提醒道：“运动完不能马上坐下。”

　　连今雨眼皮都没抬，“哦。”

　　徐琛去器材室拿两颗篮球，找郁庭周打球，跑过来，瞧见连今雨，笑道：“你不是吧，随身携带梳子？”

　　连今雨没看他，注视手机屏幕倒影的自己，梳刘海，“不好意思哦，我是个爱美的美女。”

　　徐琛贱兮兮：“我看你是臭美。”

　　连今雨：“对对对，我是臭美，总比你只占前面那个字好。”

　　徐琛咬牙，她竟然说他臭？
　　忽然想起什么，他在连今雨的身旁坐下，悄咪咪地问：“你那两本漫画在哪儿买的？还挺好看。”

　　说起买漫画，连今雨联想郁庭周不加她微信，害她一个人跑去买，那个卖报亭大爷，打量着看她。
　　太丢人了！
　　都怪郁庭周！
　　连今雨没好脸色。

　　徐琛从口袋摸出手机，“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到时候周末你带我去买呗，或者给我发个定位。”

　　他说着话的时候，连今雨抬睫瞟向郁庭周，和他对上视线，幽幽地说道：“原来你有微信啊，我以为你们十一班的人都不用手机呢。”

　　徐琛皱眉，感觉不对味，“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可能不用手机。”
　　说完，他马上明白连今雨口中不用手机的人是谁，笑道：“郁哥，他有手机啊。”
　　结合连今雨这两天的态度，他嘿嘿笑：“该不会是你想加郁哥的微信，他骗你没有微信吧？”

　　连今雨和郁庭周都没有说话。

　　球场那边有个男生喊徐琛，“徐琛，快点拿球过来啊，在那儿磨磨唧唧什么？”
　　徐琛应了声，而后对连今雨说：“我下次把他微信推给你，你把那儿地址告诉我呗。”
　　然后对郁庭周说：“走，去打球。”

　　徐琛先朝着篮球场走去，郁庭周犹疑片刻，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我加你，你拒绝了。”

　　？？？
　　连今雨还没消化过来，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加了她？
　　没见到好友申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