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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风起 ...

  •   “本宫有些头疼。”

      皇后伸手抚着额角,轻声说道。

      林苑卿走近,放下药箱伸手把脉,垂眸时碎发掉落在眼前,遮住了她的神色,不一会她收回手,说道:“娘娘确实中了毒,有些难解。”

      “若想解此毒需耗些时日,毒已侵入娘娘凤体,流向四肢百骸,是经年累月沉淀下的,并非一朝一夕能清除的。”

      她说着站起身,向后退几步,与巫礼黎并肩,微垂着头视线落在地面上。

      安帝闻言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人,当即下了令,“皇后未痊愈前,你留在凤鸾宫照看,若有差池,朕拿你是问。”

      “是。”

      杂乱的声音渐渐退去,周围站着的人各司其职从凤鸾宫离开,一时间只剩下了皇后、林苑卿与巫礼黎三人。

      空荡的宫殿里熏香萦绕在衣角,在安静的地方一点声音都突兀。

      皇后叹了口气,掀起眼皮暼了一眼穿着朴素却戴着银饰的女子,试探性地开口说道:“黎儿?”

      巫礼黎身子一颤,抿着唇抬头,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

      “没想到最后你成了圣女。”皇后弯弯眼睛,方才上位者的气势已然消散,整个人松弛下来,说话也轻柔,“苗疆现下如何?”

      苗疆现下如何?

      话就在嘴边,脑子却乱成一团,巫礼黎抓不住重点,只站在原地沉默。

      林苑卿在此时出声,轻声说道:“民女去太医院为娘娘抓些药。”

      “不必。”皇后手指摩挲着被褥,看向床前站的笔直的两人,视线在她们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左侧那人身上,“你方才说了方子,太医院会抓了送来。”

      “本宫的凤鸾宫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如同华丽的囚笼?”

      她说这话时,眼底蓄满了忧伤和痛苦,声音也放低了些,听起来很脆弱,“本宫有时也觉得,这有些冷清,不欢乐。”

      林苑卿无法作出回答,只能站在一旁,听皇后言语,好在她也不期望两人能给回应,很快便转了话题,还是落在了苗疆近况上。

      巫礼黎闭了闭眼,咬牙抬头看向皇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些残忍的话说出口,“圣主与大长老已身归祭坛,苗疆从永清十二年起年年献礼,早已亏空,城中多是年老多病者,已经无力争抢,只愿清静常在。”

      这些话她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像利刃将她的心开了个口子,那些语句反反复复扎向同一个伤口,痛的她想吐。

      “清静常在?”

      一声叹息过后,凤鸾宫里响起来一道无奈的声音。

      “本宫又何尝不想?”

      皇后眉眼间染上倦色,她垂下眼眸,很突兀的问道:“今日献礼的簪子是从哪来的?”

      “沈侯爷给的。”巫礼黎顺势将人供出来。

      “果真是长亭。”皇后笑笑,说道:“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本宫竟然不知晓,也不知那孩子近些日子身子可有不适,总记得他这时候总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今年是否好了些。”

      “他...是否安好?”

      “自然无恙。”

      不同于宫内的另一道声音传来,皇后猛地抬头看向门口,触目先是一阵白光,接下来有一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而来,脸庞隐匿在阴影里。

      他走的缓慢,步步踩得极稳,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待他走近,穿着与面色才暴露在众人眼前。

      “见过皇后娘娘。”他说着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林苑卿向左侧走了一步,转过身面对着行李的人,视线落在他身上。

      沈霁淮换了一身藏蓝色衣裳,衣袖与胸襟前并没有金色的花纹,腰间挂着的玉佩却给他平添了些贵气,他此刻正垂着眸等候回应。

      “长亭?”

      “臣在。”

      “本宫此前说过,不必行礼。”

      于是行礼的人将手垂在身侧,站端身子,抬起头,眼睛却始终不向前看。

      “近日身子可有不适?”

      “与之前无异。”沈霁淮顿了顿,生硬的问道:“娘娘身子可好?”

      皇后思索着他那句与之前无异,无意识的蹙起眉,淡淡说道:“无事,太过操劳,头有些痛罢了。”

      “臣方才听见了些言语,娘娘中了毒?已侵入五脏六腑?”

      “不碍事,云姑娘已经为本宫把过脉了。”

      “是吗。”沈霁淮侧过身,与林苑卿四目相对,他在她眼底罕见的看见了一丝慌乱,还不等他深究,就听见了很轻的一句,“还是需多加调理才可。”

      的确中毒已深。

      “是舅舅给你下的毒?”他冷着声说出心里的猜测,并不转身去看皇后,反而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

      “长亭!!这是在宫中,说话小心些。”皇后慌忙喊了声他的名字,试图用拔高的音量将之前的话掩盖,而后紧接着是宽慰,“身在宫中有多少尔虞我诈,这是本宫坐上这个位子该承受的。”

      这些话有对宫闱的失望,对现状的无能为力,还有不易察觉的无奈,却独独没有愤恨和辩驳。

      “何时开始的?”

      “永清十二年。”皇后眼看他要追问,只能换了话题,轻声说道:“本宫没有孩子,只与你亲近些,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长亭。”

      “三皇子已经死了。”

      三皇子已死,京城已没有皇子,若皇帝要传位,必然要在剩余两位里挑选,大皇子痴傻被安排在江南,二皇子有疾,若是整日劳累必然不可。

      言下之意就是——

      他有几率成为皇位候选人。

      沈霁淮几不可察的蹙起眉,又迅速松开,正要开口说话时,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掌事嬷嬷弯着腰,弯曲着手指敲敲门,抬高音量喊道:“娘娘,太医院送来了药包,奴婢去给您煎药。”

      不等皇后回话,林苑卿就转过身子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娘娘,民女去给您煎药,此药煎起来要费不少功夫,不懂医术的会犯些错,伤了娘娘身子就不好了。”

      “去吧。”

      “嘎吱——”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门外响起了一阵低声交谈,随后渐渐变低,最后消失,那两道身影也跟着离开。

      “黎儿,你巫蛊之术习的如何?”

      突然被提及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回应,“尚可。”

      “来给长亭瞧瞧,本宫总放心不下他这身子,等云姑娘回来也让她把脉看看,这样本宫才能彻底放下心。”

      巫礼黎“嗯”了一声,提步走到沈霁淮身边,轻声说道:“沈侯爷多有得罪。”

      她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蛊盅,用纤细葱白的手旋转拧动,将盖子打开,露出里边的蛊虫,随后她倾斜蛊盅,让虫子缓缓爬到沈霁淮手腕上。

      “侯爷,需让蛊虫进入你体内,不必担心,我最后会收回它。”

      那蛊虫落在青筋显著的胳膊上后,先停了下来,随后转了个圈,用自己的嘴咬了个口子,钻进了皮肉之下。

      眼睛看过去还能看见沈霁淮胳膊上鼓起的小包,那小包慢慢向上移动,直至移到手肘处被衣物遮挡,才让人收回视线。

      巫礼黎在这期间一直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那流出鲜血的伤口,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发现他面色尚且平静,才放下心。

      手摸索着拿出匕首,在自己指尖划了一个口子,看着血珠涌出,她在沈霁淮手背上滴上了自己的血。

      随后她就看见沈霁淮皱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他手臂上青筋凸起,几秒后又恢复平静,一个小鼓包从衣服下钻出,缓缓移动,来到伤口处。

      蛊虫出来时将伤口撕裂的更大,它浑身沾着血液,慢慢向那滴血所在的方向移动,不等它挪到那,就被巫礼黎收回了蛊盅里。

      沈霁淮见状松开眉头,拿出手帕先将手臂上的血擦掉,最后将手背上的抹去,一系列事情做完后,他的衣袖也从手肘落下,遮住了整个胳膊。

      “如何?”皇后直起身,视线落在那蛊盅上。

      巫礼黎没答话,而是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蛊虫放在上边慢慢擦拭,把血液擦掉,流出蛊虫的原本面貌。

      蛊虫周身变成了绿色,将原本的黑色覆盖,她抿着唇伸出食指戳了戳躺在布条上的小虫。

      一开始它并没有反应,巫礼黎顿时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眨,下一秒,蛊虫的触角动了动,紧接着它翻了个身,不再动了。

      见到这个场景,她送了一口气,将其放在蛊盅里,转身轻声回道:“回娘娘,沈侯爷应是中了蛊毒,已侵入四肢百骸,看样子时日并不短,蛊虫出来后泛红,并不再有生命体征。”

      “侯爷似乎,中了苗疆禁书里的蛊,此蛊毒终身难解,中了毒的人在特定时日生不能,死不得,只清醒感受全身被蛊虫啃食的痛楚。”

      “怎会如此?”皇后抬眼望向沈霁淮,又将身子靠回床头,很无奈的说:“如何能缓解痛楚?”

      “若如圣女所言,本侯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长亭...”皇后不赞同的打断他,安慰性的说:“云姑娘还未把脉,为何过早下定论?”

      “还有几日可活?”沈霁淮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过一年。”

      得到了答案后,他不再言语,也并不回应皇后方才的话。

      他脑子里只一个念头。

      何必徒增她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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