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倾月落》黑水无常

48、通冥山庄

　　楚洛桥急忙站起来，捂住苏御的嘴巴：“各位，不好意思啊。这兄弟没见过世面，说的玩笑话，大家别当真啊。”

　　说完，双手叠成拱形，向四周作揖道歉。

　　众人见苏御穿着华贵，猜测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不懂江湖规矩，这才没有继续追究。

　　楚洛桥长呼一口气，坐回凳子，不断用手长顺自己的胸口。

　　祁宁捂嘴偷笑：“哟，还有您怕的时候啊？”

　　“什么叫我怕？”楚洛桥不服气道：“他一个世家公子不知道还可以理解。你也不知道通冥山庄啊？”

　　“我应该知道吗？”祁宁的视线注视着筷子上的那块鸡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很好。”楚洛桥噤声，心里极其郁闷。

　　在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的玉面盗圣，在这两人面前频频吃瘪。尤其是祁宁明明不知道，还不虚心请教的态度，气得楚洛桥牙痒痒。

　　“楚兄弟，通冥山庄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玉蘅侧身靠近楚洛桥，问道：“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很……尊敬他呢？”

　　玉蘅的台阶递的及时，楚洛桥非常欣赏玉蘅的态度，朝着事不关己的那两人哼了一声，随即给玉蘅解释道：

　　“通冥山庄在鄜州界有一百多年了，庄主蒋淳义有钱又正直，常常会接济落魄的侠士。江湖中很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自然对他十分尊敬。”

　　“那你，”玉蘅小心地看了祁宁一眼，继续说道：“为什么说殿下应该知道通冥山庄呢？”

　　楚洛桥侧眼翻了一记白眼，说：“蒋淳义的夫人是鸿通镖局千金许文茵。”楚洛桥大拇指暗恻侧指向祁宁：“她见过。”

　　“嗯，有几面之缘。”

　　正在上菜的店小二听到楚洛桥的话，说道：“你们也认识蒋夫人？”

　　玉蘅问道：“蒋夫人很出名吗？”

　　“那可不。”店小二反手把托盘夹在腰间，另一只手摸向肩膀上的抹布，说：“蒋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将偌大的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会帮助蒋庄主接济接济许多难民，方圆百里没人会说一句她的不好。”

　　祁宁只顾得塞饱自己的肚子，对他人的闲谈之语充耳不闻。

　　楚洛桥眼珠子一转，忽然凑近祁宁，谄媚道：“公主殿下，既然你认识蒋夫人，能不能把那块冰魂石让给我啊？”

　　祁宁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眼前出现一方手帕，抬眼和苏御亮亮的桃花眼刚好对上。祁宁淡淡地接过帕子，擦干净嘴巴，道：“不能。”

　　“为什么啊？”

　　祁宁双眉微挑：“因为我也想要。”

　　她轻轻拍了拍楚洛桥的肩膀，起身路过楚洛桥背后，说：“我和许小姐也许久没见过了。各凭实力，先到先得吧。”

　　说完，提步朝楼下走去。

　　玉蘅撂下筷子拿起兵器，匆忙跟着祁宁而去。

　　祁宁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转头对玉蘅说：“先找间客栈住下吧，过两天去通冥山庄凑凑热闹。”

　　不经意间，视线被玉蘅手上的长剑吸引。阳光正好，穿过云层，洒向鄜州城内的大街小巷。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慢慢升起，或许是要见到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或许是眼前这瞬间是祁宁以前经历过的，以及是她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一人一剑一斗笠，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凡事不看过往，只问本心。

　　“殿下，你怎么了？”

　　祁宁收回思绪，玉蘅拿起剑，一脸莫名的问道。

　　“记得把马车换成两匹马。”

　　“好。”

　　“再加我一个。”

　　玉蘅手里突然被塞进一锭银子，苏御笑意盈盈站在祁宁身侧。

　　“还有我？”楚洛桥的胳膊搭上玉蘅的肩膀，亲昵道：“他这钱够买两匹马了。”

　　玉蘅一脸茫然，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向祁宁，想要征询她的意见。

　　祁宁本不想跟这两人一起行动，但看到楚洛桥得意洋洋的脸庞，又看到苏御时时面带桃花的模样，一个邪恶的念头漫上心头。

　　如果楚洛桥知道了面前这位兄弟就是鼎鼎大名的东周礼王殿下——苏御，那他该是什么反应呢？

　　祁宁忍下笑意：“收下吧。”随后面色淡淡的沿着长街漫步。

　　“咱们现在要干什么去？”楚洛桥上前，凑在祁宁身侧，一副“天真”的模样。

　　“找客栈。”

　　四人行走在鄜州城的大街上，祁宁和楚洛桥走在前面。祁宁不时打量街道两旁，寻找今晚住宿的地方；楚洛桥则是跟在一边滔滔不绝，嘴巴就没歇下过，从通冥山庄建立之初，讲到庄主蒋淳义的风流韵事。

　　苏御和玉蘅身形挺拔，走在那两人身后。玉蘅一板一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名护卫。苏御一手背后，一手轻摇玉扇，闲庭信步，视线在祁宁周围打转，再未装得下其他的人或事。

　　“殿下，客栈。”

　　剑首指向左前方一处楼阁，突出的牌子上写着“金瑞客栈”。

　　四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那处客栈而行。到达客栈门口，四人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目光。

　　一个青色包袱被直直扔出了客栈，在地面上翻滚几圈，落在祁宁脚下。掌柜嫌弃道：“你去别处住，我们这里客房满了。”

　　就当众人以为是一位乞丐或者脏兮兮的客人被嫌贫爱富的掌柜赶出来，行人中不免要上去为他打抱不平。

　　一道恍如谪仙的白色身影面带歉意，朝着客栈鞠了一躬，羞愧地走向祁宁身边，捡起脚下的包袱，轻轻掸了掸灰尘，不卑不亢地重新背上包袱，顺着长街而去。

　　行人看清他的面容后，都歇下替他出头的心思，低着头赶路，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楚洛桥好笑的回过头：“这样一位俊秀的郎君为何被掌柜的赶出来了？”

　　身旁的人并没有回答他，楚洛桥转头，只见祁宁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位郎君身后。

　　“怎么啦？看上啦？”

　　“这位公子好面善啊”祁宁自语道。

　　突然一把扇子挡住了她的侧脸，强迫她抬眼与苏御对视：“公主殿下这般喜新厌旧？难道我这样貌还比不上一个读书人吗？”

　　他眼尾上挑，嘴角勾起痞笑，玩味地看着祁宁。

　　祁宁下巴扬起，脱口而出：“他好看。”

　　这句话不是故意的，而是祁宁本身就这么觉得。

　　苏御身形高挑，眼睛又圆又大，像两颗水晶晶的黑葡萄，挺拔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偏偏加上他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副高傲不认输的王爷模样。

　　那位公子样貌俊朗，弯弯的眉毛，纯净的双眼，像纯白无暇的白釉，像流落世间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之感。

　　苏御视线瞟向玉蘅，似乎在问：你觉得呢？

　　玉蘅结结巴巴：“我觉得就样貌而言，王爷更胜一筹。”

　　楚洛桥双手环胸，撇撇嘴，故作深沉道：“我最好看。”

　　祁宁和苏御对视蹦出火焰，其实更像是苏御单方面发散出的火，燎得玉蘅站在原地手脚无措。

　　“客官，是要住店吗？”掌柜的见门口这几位客人穿着不凡，忙上前询问。

　　“你不是说客房都满了吗？”楚洛桥直截了当反问道。

　　祁宁说：“你为什么不想让那位公子住店，把他赶出来？”

　　“唉，说来话长。”掌柜的叹息道：“我们这鄜州城下有一个新县，县内有一位疯女人整日跑到府衙门口喊冤。可她就是个疯的，府衙处理不了，就让新县县令将人领回去，别再来捣乱了。”

　　“这和那位郎君有什么关系？”玉蘅问道。

　　“这位郎君固执得很，大家都知道是那位疯女人惹事，妨碍府衙办公。但他偏说疯女人有冤情，一纸状子递给府衙，府衙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巧在城北董员外千金看上了那位郎君，他偏不从。唉，现在全城店铺都不敢接待他，怕得罪府衙和董员外。”

　　楚洛桥低声凑在祁宁耳边道：“据我的经验看，这里面有情况啊！公主殿下，你不去救救你的子民吗？”

　　“闭嘴。”祁宁轻声道：“掌柜，要四间房。”

　　“好嘞，客官，里面请。”

　　几人跟着掌柜进入客栈，楼内来来往往有许多读书人，三三两两走着。祁宁问道：“掌柜，鄜州城内的读书人怎么这么多？”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赶去京城参加春试的举子。姑娘，小心脚下。”

　　掌柜的将他们引到各自的房间便退下了。

　　祁宁倒忘记了下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了，不知今年的主考官会是谁呢？

　　会试？

　　祁宁灵光一现，激动道：“玉蘅，待会儿出去找找那位公子。”

　　“看吧。”楚洛桥砸吧着嘴，不死心道：“你要是看上了那位公子，我帮你把他绑来。报酬不多，十块宝石。”

　　楚洛桥江湖人称玉面盗圣，背地却十分喜爱、收藏各种奇石宝玉，每次和祁宁交易的报酬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石。

　　这次冰魂石现世，楚洛桥不为它的奇效，只为它独特的魅力而来。

　　祁宁抽出他手中的茶杯：“回你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