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魂》探泉逐月

12、烟火

　　这一路上楚星落都在思考着要去哪里，他放不下族人惨死的仇恨，但也不舍让珝璟如梦中看到中死去。
　　楚星落忽然停住了脚步，轻声唤了声：“珝璟……”
　　尽管声音很小，楚星落也是听的到的，师父的一瞥一笑他都舍不得错过一眼，何况是如此温柔的喊他的名字。
　　珝璟听得出这柔情的声音里藏着失落和哀伤，于是试探着询问：“怎么了吗，师父？”
　　楚星落看向那浑圆的落日，长叹一声，这一声如释重负，他没有回头，脸上也也没有太多的忧伤。
　　他淡然道：“我们去人间，就在那安稳生活，好不好？”
　　楚星落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住下，生起一道烟火，就像现在一样，和“小蝴蝶”一起看夕阳斜下，余烟袅袅……至于，至于过去种种就让它随风吹散……
　　珝璟听到这愣在原地，这可是全族的性命，是瑾圭世代的冤屈与污蔑，以他对师父几百年过来的了解，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而现在却想要逃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师父，不可思议的沙哑着连声问道：“师父不去查明真相了吗？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是帝尊的阴谋吗？惨死的族人怎么办？还是……还是师父真觉得是血玉的问题，你不相信我……”
　　楚星落害怕珝璟失落离开他，他真的害怕极了，因为现在他只有他了，立刻反驳：“没有，没有不相信你，我离不开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离开我好吗？”
　　珝璟看着他，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楚星落也才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对珝璟不知是在落霜殿，还是在破庙那夜起就藏有莫名的情感。
　　那种有违道德伦理的情感，这种感觉一再让他冲昏头脑。
　　他慌忙解释：“不是……就是你我师徒二人，就像在瑾圭那样，每日我教你法术，或者两人从了人间的习俗，种田劈柴，生火做饭。”
　　话都出去了这才反应过来，“种田劈柴，生火做饭”这不是民间夫妇才能这么说么，现在急着辩解岂不是会更难堪。
　　珝璟开心的看着他，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兴奋地道：“好，我和师父就这样相伴一生……”
　　楚星落僵硬下垂的双手慢慢抬起，极其不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背，得到回应的珝璟更加激动起来，快要把他的师父勒得喘不上气。
　　“好了，好了……”楚星落被勒得难受，珝璟这才松开。
　　珝璟当然不会就这样对瑾圭灭族一事置之不理，他也不会让师父自责一生。
　　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他不想惹师父不开心，只能先顺从，将来的事慢慢计划。
　　他们来到人间，穿过热闹繁华的集市，找到一个僻静的山村住下。这个山村里有十几户人家，有老有少、年轻的、貌美的……
　　他们买下了一位落魄地主的住宅，虽然不奢华，更比不上落霜殿，但在这个小山村里是最好的了。
　　木梁瓦砾、朱门小院，四方的屋舍，珝璟让楚星落休息，自己收拾好房子。
　　现在看上去很是温馨，院里的杂草被他换成了鲜花，小路上铺了鹅卵石，像极了落霜殿，就连穿廊里的雕花纹理都是按着落霜殿里的来。
　　他想让师父在这里有归属感，这就是他第二个家，自己就是他的家人，会一辈子护着他，守着他。
　　靠在凉亭里的楚星落睡意朦胧间睁开眼睛，看到院里的景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喜悦、回忆、还是悲叹……
　　直到看到珝璟在院里在栽花，那是一株蔷薇，他特意亲手栽种，因为这是师父最喜欢的。
　　楚星落仿佛看到的珝璟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一个在落霜殿的院中和泥巴，小脸脏兮兮的，偏要去折了父亲精心栽种的花，然后把那些花插到自己的蔷薇花旁，扬言要让师父栽种的花永远是最美的。
　　即便后来挨了打，给他上药时还是会嬉皮笑脸的，有些时候也会疼的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甚是可怜。
　　现在珝璟长成少年模样，可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脸上沾满泥土，手里的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片花瓣都没有被损坏，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珝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那娇艳的蔷薇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一脸满足的准备离开。楚星落走到他旁边，这悄无声息的步伐，吓了他一跳。
　　他往后退一步，惊愕地行礼，道：“师父。”
　　不过立马回过神来，向师父炫耀自己的成果，“你看，好看这蔷薇，你可喜欢？你喜欢种花，以后我就给你寻来所有的种子，就像在瑾圭一样。”
　　楚星落知道这是珝璟给他的假象，瑾圭再也不可能重现六界，所有的族人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不过还是很开心，至少以后还有珝璟，他的小蝴蝶会一直陪着他。
　　楚星落看着珝璟，拿起袖子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脸上的泥土灰尘。他笑着打趣道：“你还是个孩子，脸脏兮兮的，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
　　会心一笑，继续道：“不过这些花，师父很喜欢，甚至比你小时候为师父照料栽种的那些都还要美。”
　　珝璟知道这是他又在打趣自己了，毕竟谁会回想起儿时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不会羞愧难当啊！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父，能别提小时候吗？我不想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因为，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他把“你”字吞了回去，扭捏圆场道：“喜欢你把我当成大人，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楚星落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期待着珝璟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两人以无父无母的兄弟身份生活在这，楚星落打算安稳行云流水度此生，而珝璟仍然在暗中打探这瑾圭与血玉的事情。
　　几天后，楚星落早已习惯了珝璟喊他哥哥，珝璟倒是很喜欢喊楚星落哥哥。
　　这就顺了他的意，他再也不仅仅是他的师父了。
　　旁边的十几户人家都很友好，看到来了新的邻居，家家户户都拿上鸡蛋鲜肉，蔬菜瓜果串门拜访。
　　不知是因为忽然来了在他们眼中的富豪，还是本来就如此热情好客，他们都很友善，尤为记得渔夫李家的女儿李翠翠。
　　那天，渔夫老李，提着两条刚打回来的新鲜鱼来拜访，身后躲着个姑娘。
　　那姑娘与渔夫老李一样身着灰色麻布，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头发也仅用一根木簪子随便盘起来。
　　虽然少了些娇俏的模样，但在村里算最漂亮的姑娘了。
　　楚星落如同往常一样让珝璟泡了杯茶招待客人，渔夫老李摆手拒绝，只是不停的试图拽出她身后的姑娘。
　　楚星落看到这一幕好奇问道：“老伯这是要干嘛？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能帮到都会帮你。”
　　老暗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道：“也不怕楚公子笑话，我这女儿翠翠呀，喜欢您家兄弟，就是您身后这位”，说着用嘴撇了撇身后站着的珝璟。
　　老伯继续道：“我家女儿害羞，不好意思说，就让我来替她说。”
　　见珝璟和楚星落都没什么反应，他顿了顿继续道：“哎呀，是我们冒犯了，我和闺女说过小门小户，定是配不上珝公子的，这就走了”，说完放下鱼就要离开。
　　楚星落用挑逗的眼神看向珝璟，而珝璟也满脸写着拒绝。
　　楚星落叫住渔夫老李，眉开眼笑道：“老伯，哪里配不上了？是珝璟配不上您闺女，在家中早已许了妻室，承蒙抬爱了。”
　　见那姑娘失落，又称赞道：“翠翠如此勤劳善良的女孩，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
　　老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您呢？真心觉得你们兄弟二人不错，想替我闺女谋个好归宿。”
　　珝璟一动不动的看着楚星落，听他的答案。
　　“老伯，在下也有了妻室，貌美贤良。”楚星落说这话时面不红耳不赤，若不是了解，珝璟都真以为自己有一个师母呢。
　　老伯只好灰头土脸的带着女儿离开，珝璟则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楚星落懒得搭理，只感觉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淡淡一句：“睡了……”
　　珝璟屁颠屁颠追上去问：“师父，您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一个貌美贤良的师母了？”
　　楚星落懒得搭理他，一路朝自己房间走去。
　　倏然间，一道灵光闪过，楚星落大叫一声：“谁？”，再凝神一看什么也没有。
　　珝璟安慰道：“什么也没有，师父，您应该是太劳累了。”
　　楚星落明明看到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没发现，也只好作罢。
　　各自睡去。
　　楚星落回到房间，拿出父亲的剑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躲在人间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他心有不甘，可实在害怕失去珝璟……
　　夜很静，珝璟回到房间展开一张字条，写道：“煜君灵力三分蕴其身，七分藏神草。”
　　再一挥手，灵光闪现，附有一张地图，终点——燎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