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苑恋》盐衣

2、第 2 章

　　走到屋前，禾姬婉从轿子上下来就看见殿门口站着的一排人，乌泱泱的一片，不过就是测量个尺寸，排场也当真是大。
　　为首的锦烟在看到禾姬婉的一瞬眼下清明一闪，面上却保持岿然不动，随着身后的一众侍女弯腰请安。
　　禾姬婉看都没看一众人，抬脚就往宫殿里面走去，锦烟看着禾姬婉的动作犹豫一瞬，随后抬脚立马上前横在一众人马身前，声音急切慌张：“皇后娘娘，我家娘娘此刻还在里面量身，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空气一瞬凝结，无人敢开口说话，禾姬婉狭长的眸子轻撇了眼跟前的人，索然无味的朝后一瞥，青荷立马上前直接动手将锦烟的双唇捂紧，将人强行脱离原地，事情的发展让一众下人瞬间噤若寒蝉，要说皇宫里最不能也是最不敢得罪的，莫过于权势滔天的皇后，虽然新来的主子依凭太后他们也自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可如今形式的火烧起来，哪还轮得着他们去管。
　　没人再敢阻拦，禾姬婉抬脚直直的进入房间，推开门，屋内为程瑰柔量身的侍女受到惊吓惊呼一声，随即被尚衣局的掌事姑姑狠狠拽了一下，随即恭敬的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禾姬婉没有去管行礼的一众人，在看到窗边站的人那一刻，她只感觉到自己血气翻涌，胸口被堵的发紧，偏偏面上还要岿然不动，宽大的衣袖下指甲陷进肉里，疼的让人清醒。
　　空气一瞬凝固，禾姬婉没有出声，行礼的婢女没有一个人敢动。
　　“啪!”宫殿内过于安静，所以突然碎裂的花瓶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掌事姑姑立刻回头，只见程瑰柔保持和原来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窗前，只是借着微晃的烛光，映的贵妃娘娘眼睛有点红。
　　只是，贵妃的眼一直凝视着皇后娘娘是怎么回事，况且连礼节都忘了，皇后娘娘这动静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可是逮着错往皇后手里送啊。
　　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掌事姑姑赶紧上前：“哎呦，娘娘有没有被伤到？快，来人检查一下。”
　　程瑰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溺在水里，耳朵被水蒙着，她什么也听不清，自从进宫后她每一步走的都殚精竭虑，不敢出现半分差池，可是现在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卡着鱼刺，酸涩的要命，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出来一个字。
　　两人对望着，竟没有一个人先错开目光。
　　“都出去吧，本宫和柔贵妃单独叙叙旧。”
　　掌事姑姑本来还在关心着程瑰柔，闻言顿时噤声，看着仿佛被吓到僵在原地的人，一瞬间不知到该作何反应，更没有那个胆子去忤逆皇后娘娘。
　　“这……”
　　“出去吧。”良久程瑰柔哑着嗓子开口道:“许久没见姐姐，倒是想念的紧呢，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和姐姐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掌事姑姑看了看两边对峙的人，她本是太后的人，来之前被特意吩咐过，要多关照着贵妃娘娘，可如今的境况又岂是她一介奴婢能插得上手的。
　　待人全部出去后，一时间屋内显得更加沉默，两人都没有先开口，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程家祠堂吧。
　　只是没想到，当初最喜欢自由的人，如今也被关进了这猩冷的皇宫，还是为了那个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被利益熏红了眼的人。
　　过了良久，程瑰柔有些受不住的眨了眨眼睛，红着眼尾偏过头看着一地碎片，轻声开口：“姐姐，好久不见啊，过得还好吗？”声音哑的让人心里难受。
　　“如果我说不好呢？”禾姬婉踱步到她身前，开口声音仿佛淬着冰：“程瑰柔，你还是小孩子吗，做事能不能顾虑一下后果，我让你不要进来你为什么不听，你今天进来了，有没有想过这辈子都有可能出不去？”
　　“所以呢？”程瑰柔哽咽着猛然抬起眼看她，声声倔强，字字泣血：“所以你让我一个人在这万丈宫墙外，每天被我母亲逼着吃药治病，然后仅靠你说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去过日子？可是没有用啊，禾姬婉，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啊，我想的快要死了啊，你还让我不要过来，你还要让我怎么办…”
　　程瑰柔声音嘶哑尖锐，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身子不受控的发抖，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她有点呼吸不上来，大口喘着气，弯下身子去扶一旁的桌角。
　　禾姬婉突然惊慌的瞪大眼，惊醒一般赶忙伸手将人温柔的按着脑袋拥入怀中，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帮她顺着气，急切道：“瑰柔，不要急，快，放轻呼吸，乖，不要生气。”
　　禾姬婉心里像是被万根针戳，冰冷的态度维持不了一秒，在程瑰柔落泪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她将人牢牢的锁在怀里，程瑰柔精神上存在很大的问题，对情感有着自己的执着，受不住太大的刺激，可当她真的亲眼看见不顾一切将自己送入危险之中的人，她真的太生气了，忍不住的去质问她，可也忘了她的柔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禾姬婉强压下感情，将怀里泣不成声的人捞起来把她脸上的眼泪仔细擦干净，直接起身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往内殿走，将人安放到床上，自己也紧跟着坐到床边不断的哄着怀里的人。
　　程瑰柔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放空，双手紧握着禾姬婉的手，像是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禾姬婉任由程瑰柔握紧双手，她看着因为过度呼吸脸变得通红的人，突然轻声唤了句：“柔儿。”
　　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拉回安全的边缘，程瑰柔刚平息了一下内心，突然听见熟悉的喊声愣了一下神，然后抬脸茫然的看着禾姬婉，轻轻应了声：“嗯？”
　　下一秒，在程瑰柔错愕的眼神下，禾姬婉俯下身在她嘴角轻轻碰了下，一瞬间程瑰柔四肢百骸都被定住，就老老实实的僵在原地。
　　她还没回过神，突然被一声轻笑惊醒，程瑰柔回过头来就看见努力掩藏自己笑意的人，顿时黑了脸，没好气的说，“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家柔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好看，”说着捧起了对方的脸，满眼认真：“还是傻傻的。”
　　程瑰柔脸有点红，心想这大热天的明个儿让锦烟拿些冰块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闹腾了好一会儿，禾姬婉看着情绪彻底恢复正常的人，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自家这瓷娃娃，可是只能供着的。
　　“进都进来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刚开始我听哥哥说你打算进宫，当时没把我吓死，程小柔，我是真没想到时隔多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无法无天了。”
　　知到禾姬婉不会再怪自己后程瑰柔也懒得再做乖乖女，直接原形毕露，“嗯，也不看看这是谁宠的，真要说啊，造成如今这形势的，阿婉，你也逃不开责任。”
　　“……”深知自家插科打诨能力的禾姬婉决定不在追究谁错谁对，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只能挑重点的说，“别闹，切记，以后在宫里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赶紧让人传话给我，不准一个人擅自做决定，你宫里的流云是我暗中插进来的人，可以信，她家世代学医，会些武功，在宫里无论去哪必须把她带上，记住没。”
　　“嗯，放心我不会胡来让你操心的，其实只要让我在抬眼就能找到你的地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话是这么说，可禾姬婉是一个字都不信，程瑰柔是什么德行她可太清楚了，表面的温婉贤淑内里可是一点没沾，暗地里以牙还牙，以恶制恶的事那可是一点没少干，但也正是这种性格反倒让她安心，在宫里，要的就是表面功夫。
　　“明天就是你的除秽日，进去前把这个服下，记得把流云带上。”禾姬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塞给程瑰柔，程瑰柔拿过打开瓶盖轻嗅一下，自幼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很多药草程瑰柔甚至比寻常大夫还要清楚药效，简单辨析成分，程瑰柔意外的挑了挑眉头，有点惊讶：“春药？”
　　随后又有点不解：“不是，你给我这个作甚，难不成我除秽你要跟着进去找点情趣？”
　　“……”禾姬婉没忍住弹了她一下脑门：“没事脑子里想点正常的，这个药可以解百毒，你刚进宫，如今风头都快压我头上了，眼红的人大有人在，以后在宫里万事都要小心。”
　　过了一会，又轻咳一声，眼神往外瞟：“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个药里是有些催情的成分在的。”
　　程瑰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