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争渡》物物于物

12、在青楼当工具人

　　齐纵身边跟着的是数鹰，冷冰冰的数鹰紧随其后连儒雅随和的齐纵看起来也好像冷峻了不少。
　　林莫被数鹰请上了马车，一旁的玉树等林莫完全入座后才从马车旁移步。
　　“太子。”林莫沉沉的行了礼，太子摆手示意林莫坐下来。
　　齐纵抬眼看了一眼林莫，笑了笑：“林护卫身旁的这两个丫鬟不错啊！真是又贴心又护主。”
　　林莫也跟着笑了笑，“多谢太子帮忙。”
　　“哦？”齐纵蹙眉看向林莫，眼睛里都是打量：“林护卫现在都这么客气了，跟受伤之前的林护卫可不一样了。”
　　明明笑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内心的弯弯道道如此之多，林莫不想跟他多绕弯：“太子，人总会因为一些事情或者一些人改变自己的，林莫无所事事修养了这么久，自然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呢？”齐纵好奇极了。
　　林莫抿了抿嘴，只道：“比如，林莫受伤后太子不仅差人来悉心照顾还关心下属的心理健康，林莫觉得能跟随太子是荣幸。”
　　说完林莫都感觉自己内心一揪，哎，拍马屁总是没错的，谁不喜欢呢？
　　齐纵一听面露惊喜，眼前一亮：“你真这么觉得？”
　　不等林莫回复，齐纵就已经兴高采烈拍了拍手：“好好好，既然林护卫同意了，那么事就好办了！”
　　林莫：“…”
　　马车骤然停下，帘子一拉，数鹰已经探了进来：“太子，玉思楼到了。”
　　林莫还没有反应过来，齐纵已经先行下了马车。
　　青石街面上，依稀还有那带着斗笠，牵着马溅着泥土长衫走过的行人，街上争论不休的，叫卖声一时在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
　　“齐公子！”门廊檐下四个大灯笼下一个身影箭步跑了过来，数鹰把他挡在一侧，那人看见齐纵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看见了金银财宝，数鹰将他挡住后，那个人立刻就自觉后退了几步，对着齐纵这边行礼：“齐公子，周妈妈都念叨齐公子好多天了，楼里的姐姐们每天都要在小的耳边时时念叨，齐公子什么时候来呀？是不是有了也姑娘就不再来这儿了？齐公子，快快！往里进！！”
　　呵，逛青楼来了。
　　林莫心想着：天下男人果然一般黑。
　　齐纵含着笑意拍了拍数鹰肩膀，示意他放轻松，大步就迈了进去，林莫也跟着却被数鹰拉了一把，叮嘱道：“看管好太子。”
　　林莫脱口而出：“怎么？你有事？”
　　数鹰疑惑的飘了林莫一眼，忽然笑了笑：“哦，你还不知道？”
　　话说完就越过林莫跟了上去。
　　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一行人穿着整齐的仆人端着茶具从两侧的小门里轻步走到了每个坐有客人的茶几上摆设茶具，除了摆放茶具的，还有专门端各种甜点的，北墙正中央挂着一幅从二楼垂落而下的巨大画卷，画卷上百花争艳，活灵活现。
　　大厅正中央便是一个类似小型舞台了，难得是上面竟然是镶着云石碎星的大理石！
　　林莫看得目瞪口呆，果然娱乐行业从古至今都赚钱啊。
　　数鹰在一旁微欠着身子，小声道：“林护卫不会是第一次逛窑子吧？”
　　林莫看着齐纵已经买上了楼梯朝二楼走去，谦虚道：“是啊！不像数护卫，百花丛中过。”
　　数鹰没想到林莫会这样打趣自己，林莫也已经把他刚刚放在扶手上的手快速抽开，紧紧跟了去。
　　“你…你什么意思？”数鹰一步迈几阶，一下子就赶超了林莫。
　　林莫看着数鹰想被人踩了尾巴的样子，扯了扯唇角，笑意微凉：“夸你的意思。”
　　数鹰看她不惯，十分。
　　走廊尽头的大门已经缓缓打开，齐纵完全不理睬他们，走了过去。
　　数鹰下一秒就已经伸手拉住了房门，瞬间把门口一个身影擒住了。
　　“哎哟！我的爷！！可痛死奴家了！”声音响颇带气势。
　　“快松开周妈妈。”齐纵脸上挂着笑，往屋内的紫檀木雕花围椅一坐，周妈妈立刻就被数鹰泄力放开了。
　　齐纵：“周妈妈，可否安排妥当了？”
　　周妈妈剜了数鹰一眼，立刻带着笑意看着齐纵兴高采烈道，“齐公子吩咐的当然都安排好了，齐公子人带来了…”
　　周妈妈说着一回头便看见了林莫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样子。
　　周妈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指着林莫就叹了口气：“就她？”
　　齐纵点头：“就她。”
　　周妈妈有些哀怨道：“我的爷哟！虽然月姑娘在外面名声抵不上也姑娘，但如今也算是我们玉思楼头牌了，你让她替月姑娘，这不对比太明显了吗？”
　　“用层纱帘挡一挡。”齐纵语气丝毫不在意。
　　“可我听说这查未可是出了名的有色心有色胆。”
　　齐纵给自己倒了杯茶，听了周妈妈一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袖着金线丝绒的钱包，终于有些不耐烦道：“快点，别误事。”
　　“嘿嘿，好好好！奴家保证把姑娘改造好！齐公子就放心等着吧！”
　　三言两语间，周妈妈就招呼了两个涂着胭脂水粉道姑娘，林莫一边一个被拖着拉走了。
　　数鹰看着林莫“诶诶”叫唤了两声就被强行带走的背影，又偷偷瞟了一眼齐纵，齐纵举着茶杯凑在鼻尖处轻轻闻了闻，一脸平静道：“去看看。”
　　数鹰：“是！”

　　闺房外，数鹰屹立在窗檐一处，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哎呀！她这眉毛不能上这么多黛色！”
　　“我以为你束胸了原来你没有啊！”
　　“这嘴怎么这么干燥啊？”
　　“哎呀，这手指上面这么多条划痕！”
　　“这周妈妈是要磨死我们吗？怎么找来这么个小姑娘来，这叫我们如何是好啊？”
　　有人问了：“小姑娘，卖身你也要先看看自己条件的，你之前都干过一些什么行当？”
　　林莫忍受了这群人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也就算了，各种嫌弃自己也算了，现在还要往枪口上撞。
　　于是冷冷的来一句：“平日杀人杀多了，这些细节都没怎么注意。”
　　果然，屋里一下子就死寂了。
　　等了好半天，终于有了一点点声音，只是窸窸窣窣的，大概都是些：
　　“这姑娘的眉毛浑然天成也不需要怎么描绘一番了。”
　　“对对对，这衣服穿上去也宽松略有另一番风情…”
　　“一看这手指头就有力，弹琴可是要费力气的。”
　　“这嘴…嘴唇真是饱满的很…”
　　数鹰回到屋里，强忍着笑意，“太子，林莫那都准备好了。”
　　“她一点都没反抗？”齐纵手指轻轻捏了捏衣袖。
　　“嗯，打扮她的那些姑娘刚开始有点嫌弃问她卖身之前都干过什么行当，她说自己杀过人后就没有其他动静了。”数鹰回忆了一下，在离开之前瞥了屋内一眼，背对着数鹰的林莫的确被改造了一番，单从背影看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齐纵点点头，“去看看查未到哪了？”
　　数鹰：“是！”
　　还有些时间，齐纵先来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一层纱帘隔着，林莫被衣服勒得紧紧的几乎无法动弹坐着，隔着纱帘，齐纵坐在另一侧饮着茶。
　　茶香四溢，林莫顿感饥渴。
　　可是衣服是她们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林莫只好壮着胆试探道：“太子，我想麻烦你回避一下。”
　　齐纵不解：“嗯？”
　　林莫：“我有点不方便。”
　　齐纵挑眉：“什么不方便？”
　　林莫叹了口气：“那些姑娘们装扮我的时候，我跟她们多说了几句，现在口渴了。”
　　隔着纱帘，林莫见齐纵站了起来，但不是朝房门走去，而是踱步缓缓来到了纱帘面前，一道纱帘，一只举着茶杯的指节分明的手稳稳穿过，进入了林莫眼前。
　　林莫目光不由落下，齐纵并未完全透过纱帘，林莫接过茶杯，垂眸着饮了下去。
　　“还要吗？”齐纵的手还停滞在眼前。
　　“谢谢太子，已经无碍了。”林莫有些慌张，把茶杯赶紧放在了一侧。
　　齐纵转过身，只道：“等会要见的人是新任杭州知府查未，现在归浙江巡抚直管，品级略低于总督，其实实权都在巡抚手中，我的人跟他按规则没有什么差使授派，这次浙江八个县决堤，淹没了三个县，所以在他商议会议之前我需与他见上一面，看看他是否如齐青所说的，背后有所倚仗，好乘凉靠大树。”
　　明明被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衫，此时林莫却感觉自己背脊都是冰凉，手心也凉了。
　　齐纵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她不就是个被临时代替一下的工具人吗？这么核心的内容，自己听了那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活着？
　　“太子，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林莫想要阻止。
　　齐纵却回头看向她。
　　纱帘轻薄，此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是齐纵的语气却有些慎重：“齐青叫我如果要行此事就要保证任何行踪都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她叫我带上你。”
　　完了，这姐弟俩是都想要了自己的命。
　　“林莫能被如此信任，真是意外啊。”林莫强撑着。
　　齐纵表示认同：“如果你跟之前那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带上你的。”
　　林莫一惊：“现在有何不同？”

　　匆匆而至的脚步声，数鹰在外禀报：“太子，人来了。”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周妈妈银铃般的笑声：“哟！这不是查爷吗？快快！叫琴姑娘来！”
　　“琴姑娘？周妈妈，我查某可不是被轻易糊弄的人，没有也姑娘至少今儿个我也要见一见月姑娘！”
　　周妈妈急着安抚道：“我的爷，月姑娘现在在见客。”
　　“管他什么客，今儿个我也要插一脚！”
　　言语间，房门已经被人用力推开了。

　　“太…”查未脸上气愤的表情立即转变成了惊慌。
　　“是查大人来了，那就一同吧。”齐纵对着周妈妈使了使眼神，周妈妈心领立刻差人把门关上了。
　　关了门，查未立即行礼：“太子，卑职多有不敬，请太子恕罪。”
　　“无妨，我也是刚来了一会，近日来事情繁多，所以来找月姑娘谈谈心。”齐纵抿了口茶。
　　查未站在不敢动，眼睛也不敢往纱帘里瞟，一本正经道：“不知太子为何事忧心？可有卑职能效力之处。”
　　齐纵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坐吧。”
　　查未战战兢兢坐下，齐纵便开口道：“早就听闻查大人做事果断干练，前些日子浙江八县毁堤，淹了三个县的田，才短短数日查大人已经入了京，这办事效率难怪田老一再推荐，这样看来，田老果然是一双慧眼。”
　　查未听了立刻就往后一推，跪了下去：“事情一出卑职就出发了，洪水毁堤固然是天灾人祸，但幸好有马将军和徐总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查大人。”齐纵语气语调变得有些迷糊，试探着：“今日见到查大人是好事情，怎么弄的这般紧张的，这不是来放松放松吗？来，坐下。”
　　查未低着头，紧绷着身子，终于忍不住道：“太子，卑职这次也是入京禀报，要不，卑职在此…”
　　林莫感觉查未微微朝纱帘这边看了一眼。
　　“不不，这么大的事得由皇上来决断，近日来皇上为此也是忧心不少，毕竟去年浙江的修河公款才在户部那里压着不肯签字，还是田老在皇上面前进言：江浙是赋税重地，河道衙门账目详细可复查，而且河道监管都是宫里四品以上的人员。可如今，这堤坝偏偏八个都出现了溢口，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查未感觉自己一口气都要提嗓子眼了，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子…卑职一心为国别无二心啊！”
　　“二心？”齐纵的眼神终于冷了，他缓缓把脸靠到查未眼前，盯着脸色惨白的查未，只道：“昔日里你在京城最好的玩伴陈冠蒲可对你有过二心？”
　　“太子…这话从何说起？”查未神色凝重。
　　齐纵缓缓起身，面向纱帘，平静道：“陈冠蒲勾结太子妃，在本太子回京之路进行埋伏，这事你可知？”
　　林莫愣住。
　　查未整个人都吓得软趴在地上，不可遏制：“太子！这事我不知啊！”
　　齐纵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也好像蒙上了一层尘埃，他缓缓伸出手，压在了查未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道：“那，当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