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越手记》梦苏寒

7、江月何年初照人（三）

　　【顾家长子顾怀信】
　　丰神俊朗，世家公子。
　　外人眼中温恭自虚的谦谦君子，其实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儿郎。
　　喜好打猎美酒，偏爱山水田园诗。
　　于开元二十六年季夏

　　——《穿越手记·长安实录》

　　沈江月将写好的信笺装进信封封好捏在手中，看着桌上被拆开后又放回去的信件以及旁边的符箓，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生日所带来的喜悦。

　　她将堆满案桌的礼物一分为二。虽然右手边只有孤零零的黄色符箓，但她依旧很开心，笑着将那些“平安符”放进了自己前几日做的香囊里。
　　和腰间的香囊比起来，这个在做工上惨不忍睹，材质上也是云泥之别。但这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这里面的祝福也是属于自己的一样。

　　不过让沈江月感触最深却是随处充斥着平安的生日。
　　从前的生日，是与朋友开心聚会的日子，会许愿前途似锦；而这里的生日，是亲友祝福希望寿星平安的日子……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女孩并没有前途似锦的机会吧。

　　“红霭，我亲自送去吧。”
　　沈江月回过神来，捏紧手中的信起身说道。她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留着这难得的喜悦心情。

　　“三娘，这怕是不妥。若是不小心被夫人或是郎君看到定会追究……而且被下人看到也定会在背后议论三娘，所以还是奴婢去送吧。”红霭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

　　“可是你不就代表我吗？总归是一样的，对吧。”沈江月知道这个事情牵连深广，红霭不是第一次送信，由她去定然安全。但是今天她就是想任性一次。

　　“三娘，放心吧。小郎君有分寸的，不会让娘子受非议。”说完红霭便拿走她手中的信封往外走去，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沈江月看着红霭离去的身影，落寞地跪坐回榻上。
　　好吧…看来想在今天保持好心情有点困难，还是有点不习惯这样处处受限的生活。

　　【注意！距离系统下线还有六个时辰。】
　　“AI君，你总是出现的这么准时。”沈江月托腮看着紧闭的门扉，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在规定时间提醒是系统分内之事。】
　　“AI君，你应该没有女朋友吧。不然我会严重怀疑那个女孩的审美。”

　　【……这不在系统的答复范围内。】
　　“作为一名情绪低落的宿主会希望我的系统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cue任务流程。”沈江月完全没有听AI君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

　　【宿主今日“许愿池”的机会还没有使用，请把握好时间。】
　　“我想回家。”

　　【宿主请注意……】
　　“违法约定嘛，我知道……所以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沈江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她蔫蔫地的趴在案桌上。她突然觉得好没有意思，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原来从开心到失落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

　　【宿主请注意，你有一件待办事项。】
　　“不是说这个任务没有强制性待办的吗？你们系统公司不会搞虚假宣传吧。要是这样，我可是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的……我应该算是你们系统内的消费者吧。”
　　毕竟我可是以生命为筹码被迫进入这个系统的。

　　【……这是宿主在一月前自己做出的承诺——答应顾怀信到西市赴约。】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事情，但是我现在不想动。AI君，不然你帮我把这个待办作废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只见过三四次的人，估计他自己用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小事。”
　　像这样趴着不动不想，让时间就这样肆意地从身边溜走是沈江月逃避事情的一贯做法，而且这样的行为只要有一次就会反复上瘾。

　　【作废待办会影响宿主的信用值。】
　　“那就影响吧，反正最后完成任务不就行了。信不信用的很重要吗？”

　　【如果信用值过低，即使任务完成可能也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哦，那我下次注意，这次就先扣着吧。”沈江月刚说完就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然后自我吐槽道，
　　“AI君，我是不是你带过最“不可教”的宿主？这不会影响到你的绩效什么的吗？”

　　【宿主是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对象……新人入职，对绩效规则还不太了解。】
　　“听AI君用没有音调变化的声音说这种话觉得有些……新奇。不过看来我们都是新手。那祝你熟能生巧？毕竟我并不是很想要多尝试你们的系统，没有钱拿，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这可是要折寿的。”

　　【只要宿主不违反系统规则，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借你吉言了——好吧好吧”沈江月猛地从桌上爬起来，拍了拍脸颊说道，
　　“将心比心，决定还是不为难你这个打工人了。沈宿主现在决定将那个待办提上日程，毕竟我也是要平安回家的。”
　　沈江月每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只变色龙。

　　【待办事项处理中……需要提醒宿主的是，请勿与这里的人有过太多的牵绊。】
　　“知道啦。我为了缩小交际圈可是失去了很多娱乐活动。”

　　刚到这里的一段时间，沈江月因为太无聊就借了系统图书馆的权限看了很多关于唐朝娱乐活动的书籍，但因为刻意与沈三娘的朋友保持距离，到现在除了总是爱缠着她打听沈家大哥现状的顾家小妹，她根本不认识沈府之外的人。
　　当然，著名的历史人物除外。毕竟那是她认识人家，人家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还亏得她看了好多关于唐朝娱乐活动的书，其实女子闺中的娱乐活动还挺多的。
　　她之前实在好奇的也玩过一些——与红霭斗过草、投过壶，但因为两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就没了兴趣；同二哥下过双陆棋，但因为实在太菜就放弃了；骑马与射箭，也因为她身体太弱沈府中人几乎不让她碰，但从前的沈三娘却是其中翘楚……就连荡秋千也是尽量避免了，可能是怕“沈三娘”想起关于落水的痛苦回忆。
　　而且与她玩的人不是担心她生气就是怕她失落，总是让着她也没什么成就感。

　　哎！等到那种不用学习、不用干活，每天只负责貌美如花的躺平生活终于实现时，才发现原来这么无聊。这样的生活还让她最后只能练练毛笔字，背背唐诗三百首。

　　“……而且就算有什么牵绊，这不是还有你吗？”
　　毕竟你是能篡改这里任务的记忆的。沈江月默默地想。

　　【愿望生成——无中生有】
　　愿望次数：3
　　伪装身份：成功
　　时间时效：夕食前宿主可随时结束。
　　特别提醒—超过截止时间未返回沈府将面临暴露风险；且该愿望一切系统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像是盗用了灰姑娘的创意——你们公司有没有付版权费？”
　　【该问题属于无关问题，系统不做回答——愿望倒计时开启】

　　“不问不问，你这个无聊的打工人——“灰姑娘”的精彩瞬间要来了，只不过我穿的不是公主裙，见的也不是王子罢了。”
　　【坐标锁定——长安西市……传送成功。】

　　一阵晕眩感之后再睁眼时，沈江月已经站在西市的坊门前了。
　　她像之前两次一样头戴幞头、身着圆领袍、留着胡子，手持一把折扇，上面还题着一首李太白的将进酒。

　　沈江月看着自己的一身穿搭，满意地点点头，展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往西市里走。但是刚过槛道，看着眼前可以满足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店铺行肆，她却觉得今日不宜出门。

　　因为穿越的长安客不识路！
　　这十字路口咋没有路标？沈江月有些局促地看着四周环境和来往行人，觉得“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这句诗具象化了。

　　不过好在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带着她逛西市的人，先一步找到了她。
　　“贾郎，这儿呢！”当沈江月准备骂那个不称职的“长安导游”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在一家书坊廊前看见着青色窄袖翻领袍年轻男子正向自己的方向挥手。
　　“顾兄，好久不见。”沈江月小跑到书坊廊下，先行了叉手礼然后笑着说道。

　　系统“无中生有”心愿的实现方式是让沈江月易容成一名其貌不扬的男人。因此她为这个身份起名贾宝煜，身份是名殿试榜落第后于长安谋生的地方举人。

　　其实本来是起名李白的，但是因为违反“约法三章”规则被AI君无情否决了，而折扇上这首于天宝年间所作的《将进酒》是她最后的倔强 。而且千古诗篇只能引用其中的一两句的限制，给沈江月一种系统设定上薛定谔的版权意识。
　　但是不得不说，大师就是大师。即使只是引用一两句，也让她的这几次出游格外顺利。

　　“我还以为贾郎忘了今日之约。”顾怀信在回了一个叉手礼后说道。

　　“怎……会？毕竟知音难觅，与顾兄之约定不会忘。”沈江月虽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说道，其实内心一直在打鼓赶紧向系统确认，

　　“我这善意的谎言应该不会扣我诚信值吧。”
　　【与系统约定之外的一切行为不受系统约束。】

　　“那就好，那就好……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打工人。”
　　【……】

　　“贾郎，今日带你看看长安的百戏。”
　　“好！听顾兄的安排。”

　　他们一同往十字路口的东边走去，然后沈江月看到前方不远处围着很多人，还能听到不断传来的喝彩声。

　　“前面就到了。”顾怀信看了前面的人群提醒道，“贾郎家乡可有百戏？”

　　“自是有的。当今盛世，百戏这般活动在民间最是受欢迎……只是家乡偏远，因为除了重要佳节外，也是很难看到的。而且家乡的百戏也定是比不上长安的。”沈江月说话时装作一脸落寞的样子，毕竟她现在是落第的异乡学子。可不能把人设玩崩了。

　　“那今日贾郎可要好好看看这长安的百戏。”顾怀信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那是自然。而且鄙人还是要在此多谢顾兄愿意带我这个无名小辈看一看这盛世长安。”这句话到不是全是场面话，因为沈江月亲眼看见过这个人被一群朋友包围的场面。

　　那是沈江月她第一次偷跑出来的时候。
　　当时她着一身胡服，戴着帷帽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那时的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出门的愿望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身在热闹又陌生的环境。

　　当时她正喝着酒楼一言难尽的杂烩茶，然后无意间瞥见一群人骑着马正浩浩荡荡地向酒楼走来，引得路人频频转头去看。那是沈江月第一次见到顾怀信，只觉得为首的骑马少年长得英俊，他背着弓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格外意气风发。

　　“顾某与贾郎初次见面时，便觉得一见如故。只是……几次相处下来，顾某觉得贾郎似乎一直心有顾虑——”
　　顾怀信在离人群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表情认真地看着她。
　　“若是顾某之前有什么唐突之举让贾郎感到疑虑，但说无妨。”

　　听着顾怀信的话，沈江月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最先想到的是不是系统干了什么，但又觉得荒唐。毕竟他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

　　至于眼前这个人，一开始不过是兄长们口中神秘的邻居；现在也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救命恩人……

　　他们第一次的正式会面是在仲夏，那也是她沈江月第一次以贾宝煜身份在长安生活。
　　当时沈江月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接受了这个任务。因此那天和系统讨价还价成功后便毫不犹疑地许愿出来玩。

　　她本来是打算到旁边的东市逛逛的，但是在路上看到好多人往南走，便被好奇心驱使跟着人群走去。到了之后才知道是大慈恩寺在开办俗讲，兴致缺缺地正打算离开，结果才刚转身便觉得有些恍惚，周围的声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隐约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钟声，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寺庙的禅房，她刚坐起身，门便开了，一个大约十一二三岁的小和尚走了进来。在与小和尚的交谈中，她知道自己是被一位姓顾的施主所救。

　　沈江月本着不欠人情的想法，让小师傅带她去找救命恩人，然后就在俗讲的地方看见了那个救命恩人——顾怀信。
　　他当时双手抱在胸前地倚靠在树荫下，嘴中衔着一根狗尾巴，正草百无聊赖的听着法师讲经，而眼睛是不是看着不远处坐着的两人人。

　　沈江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起去，看到那里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和一位年轻的妙龄少女，那是她的母亲郑氏和妹妹顾韵谨。他是陪家人来听俗讲，只是看起来他自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沈江月顺着走廊向他站的地方走去，因为中途被一位有些奇怪的和尚拦住了去路而差点没有追上人。
　　“鄙人贾宝煜，感谢顾郎君的救命之恩。”

　　沈江月曾以为那会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谁曾想之后的每一次出游都会遇到他。

　　第二次，她赶着最后的时间到乐游原看夕阳，想看一看李商隐诗中的“夕阳无限好”是怎样的一番美景。
　　在那里她遇到了与友人一同出游的顾怀信 。当时他逆着夕阳站在那里与朋友闲聊，沈江月以为他不会记得自己，谁曾想他不仅认出了自己还请她喝了酒。

　　第三次，她兴致勃勃去爬南山，想看一看李白诗中的“苍苍横翠微。”是怎样的幽静。
　　也许真应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笑着说的“有缘”，沈江月又遇见了顾怀信。不过那天他是独自一人。后来他们结伴登山，他说他们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下次相约逛一逛西市。当时沈江月兴致很高，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沈江月怎么想都觉得这几次见面没什么特别 ，“一见如故”更无从谈起。因此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实在不行就找个理由跑掉算了。但转念一想，其实交上这个朋友也不吃亏。

　　几次相处下来，沈江月觉得顾怀信并不是大哥口中温文尔雅的才子，也不是二哥狂妄自大的书生……而是一个表面玩世不恭，实则不矜不伐的少年郎，因此和他一起出去玩沈江月觉得是很自在。因为他并不会炫耀自己出身世家的优越感，对于好奇的事情也是点到为止不过多追问。

　　所以几次下来除了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到京中所谓何事外，他并没有追问自己的其他事情。不过想来许是萍水相逢之人，故而很多事情也不甚在意。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不是因为“沈三娘”的身份而希望与自己结交的人。

　　“贾某确实有所顾虑。若是明年落第，贾某就打算回乡，因此一直不敢与顾兄交往过甚。不然若是落得个“人生不想见，动如参与商”的局面，便觉得可惜。”

　　其实沈江月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毕竟系统“无中生有”的期限只有一年，一年之后“贾宝煜”就会彻底消失。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交朋友，她只是不想辜负这三年的大好时光，想要亲眼看一看“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的盛世长安。

　　“那有何妨……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在如今的太平盛世，相见有何难？”

　　前方的掌声与喝彩声不绝于耳，沈江月却觉得周围安静极了。她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一件事却是找系统确认。

　　“AI君，这事应该不是你干的吧。”
　　她知道这个蠢问题不会得到回答，不仅是因为关于记忆这个问题他从来不回；而且不可否认，到这里这么久他几乎没有干涉过这里的事情。

　　“顾兄如是不嫌弃，可以换我贾三。贾某家中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位姐姐。”
　　耳边最终也没有传来系统的声音，沈江月想也许她真的可以用这个身份交一个朋友。

　　“哈哈哈哈，贾三爽快！在下顾大，家中长子，有位幺妹……走走走，我们现在一同去看百戏。”说着，顾怀信就搭上沈江月的肩膀向前面人群走去。沈江月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有说什么。

　　等到他们两人挤着人群进到围着的圈子时，沈江月不觉地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中间空地上站着一位壮硕的女子顶着百尺的十字形长竿，其上有四名孩童：最高处的孩子做着倒立；在他下方“十字架”的两端是两名上下翻转的孩童，而最下方孩童一只手抓住竹竿，另一只手向四周的观众打招呼。

　　“……这确实是位女子吧。”沈江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呀。正是因为顶竿的是女子，才会引得这么多人驻足观看，毕竟男子顶竿算不得什么稀罕事。”顾怀信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真厉害。果真是，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着人。古人诚不欺我——好！”沈江月看着眼前的杂技拍手叫好。

　　“看来，贾三之前真的没怎么看过百戏。”

　　“我小时候看过的，但是没有眼前的这么震撼；你知道胸口碎大石吗？我小时候觉得……顾大自小在长安长大，应该没看过。”沈江月一边目不转眼看杂技，一边和身边的人闲聊，然后意识到说漏嘴了感觉止住话头。

　　“胸口碎大石……听起来也很震撼。”顾怀信背着手说道。

　　说多错多，沈江月决定不接她的话茬，转头继续看起了刚开始的绳技。
　　这和她从前在电视剧上看到的空中走钢丝不同，而是将长绳的两端系在埋在地下的辘轳上，中间放几丈高的木头柱子，把绳子顶起来后搅动辘轳，把绳子拉直形成“三角形”的形状。等到场地布置好之后，沈江月看到一名腿上绑了一节长竹竿的女子沿着绳子向上走去。

　　“好！”
　　沈江月的掌声和喊叫混入了周围的喝彩声中。

　　“长安的百戏果然精彩。”
　　在看完一系列的杂戏之后，沈江月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现在的激动之情。

　　“那现在，我带贾三去看看这西市最精彩的地方。”
　　“什么地方？比百戏还精彩？”沈江月现在的脑中都是刚刚女子潇洒的模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怀信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沈江月跟着顾怀信在西市的巷子里东拐西绕地走了很久之后，终于在一个街口的店铺前停了下来，店门口悬挂青白布制成的旗帜鲜明酒旗，风一吹发出啪啦啪啦地声音，好像在迎接来此饮酒的客人；店门最上方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归醉酒肆。

　　“酒肆？”

　　“这可是长安最出名的胡姬酒肆！这里酒大可都是西域传入的名酒，不仅有波斯的“三勒浆”“龙膏酒”，还有高昌传入的“葡萄酒”，绝对不让君败兴而归。”顾怀信环上沈江月的脖子挑了挑眉说道。

　　“怎么感觉顾大好小酒肆里的博士，这还没进门就推销上了？”沈江月拍开顾怀信的手，弯下腰手掌向上指着酒肆说道，
　　“那顾大请吧……我们有来有往，顾大给我介绍美酒，那我就招待顾大进酒肆？”沈江月狡黠地说着。

　　“之前到是没看出贾三这般爽朗。”顾怀信与沈江月一边往酒肆中走去，一边说道。

　　“既然顾大认我这个朋友，相处起来自然是要放松些的。”

　　他们刚步入酒肆就有一人迎了上来笑着说道，
　　“顾郎君！许久不见郎君光顾了，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可还是同之前一样？”

　　“不劳烦如此麻烦，要一张靠近戏台的位置，几坛好酒。”
　　“好嘞！二位同我来。”

　　沈江月穿过嘈杂的人群，看到了戏台上几名着薄纱衣裙翩翩起舞的胡姬红霭。落座后不久，博士便端上来几坛酒。

　　“来——我们举杯共饮。”顾怀信替她斟好酒递给她。

　　沈江月与他碰了碰杯后，却只是拿着酒杯看着坐在旁边的人爽快地一饮而尽。她低头看着杯中色泽美丽的酒，因为从未喝过酒所以只敢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这个酒的味道确实不错，甜甜的，有点微酸，这对她这种从小嗜甜畏辣的人来说很是友好。

　　“怎么样？”等到沈江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顾怀信一脸期待地问道。

　　“我之前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美酒。”沈江月由衷地说，看着台上的胡姬不禁感慨，

　　“而且美酒配美人，确别有一番风趣——怪不得即使居大不易 ，仍有那么多人要到长安来。”果然还是古人最会享受，不仅有诗词歌赋，还有美酒佳人。

　　“纵使是美酒佳人，也比不过骑马打猎来畅快。”
　　顾怀信双手枕在脑后，看了眼戏台上的美人说道，
　　“连太宗都曾言，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下次若有机会，定要带着贾三到城外打猎。”

　　“我……好呀！以酒为证，定不负约。”沈江月高举酒杯到顾怀信面前，大声说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怀信笑着大声回道，接着碰上眼前的杯沿一饮而尽。

　　沈江月刚放下酒杯，酒肆的嘈杂声逐渐变远，逐渐被系统的声音盖住。

　　【“无中生有”愿望倒计时——请宿主在五分钟内离开酒肆。】

　　玩的太嗨，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话音刚落，沈江月就起身对着顾怀信行礼说道，
　　“顾大，失陪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这次喝酒我请了。”

　　不等顾怀信拒绝，沈江月就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放在案桌上转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AI君，我生日的另一个愿望可不可以攒着下次用？”

　　【生日愿望的使用权限仅限于生日当日。】

　　“那我把这次出游当做生日愿望，然后把这次本来的愿望攒着下次用……可以吗？”沈江月精打细算的讨价还价道。

　　【这恐怕不……】
　　“AI君，你看着今日是我生日的份上通融通融吧。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最通情达理的系统！”

　　【……可以。但下不为例】
　　“没问题，我就知道AI君你人最好了。”沈江月心情极好地回到了在西市降落的地方，返回沈府。

　　***

　　那名书生刚离开案桌，掌柜就走到了顾怀信坐着的地方站定。

　　他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金饼，又看向案桌后不动声色地喝着酒、看胡姬跳舞的顾郎君，指着金饼欲言又止，
　　“顾郎君，这……”

　　等到他说话顾郎君好像才看到他，于是放下酒杯，从怀中拿出香囊掏了数十枚铜板递给掌柜。

　　“好嘞！”掌柜接过铜板后，瞥了眼桌上的金饼后笑着离开了。

　　等到掌柜走远，顾怀信这次看了眼桌上闪闪发光的金饼，而后抬头望着匆匆离开的人，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意味不明地低声说道，
　　“有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等乐游原》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李白《下钟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杜牧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
*百戏的描写以及太宗的“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出自《吃喝玩乐在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