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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黄昏时分,海岛迎来了一场暴雨。

      白天那么好的天气,原来是在为晚上的暴雨蓄力。

      许轻意还没找到。

      赵经年把在路上疯跑的大海寻回来,身上不免被打湿,然而回来的大海却非常不安分,上蹿下跳,还想再出去,赵经年索性把它锁屋里头。

      人找了快一天,他有些饿了,随便去厨房煮了碗面,又给大海弄了点,大海神情恹恹,一口都没吃。

      赵经年心情也不好,被大海这么一弄心情更不好了。

      “爱吃不吃吧,一个个这么难伺候。”

      大海自从回来没见着许轻意就一直是这副神情,期间还冲赵经年叫了几声,一副发火的样子。

      它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让人来接许轻意,赵经年觉得它在莫名其妙对自己发脾气。

      人养不熟就算了,怎么连条狗都养不熟?

      赵经年发泄一样,面吃得又急又大口,却觉得没滋没味儿的。

      窗外大雨倾盆,打在窗边的雨篷上,哒哒哒的,又急又吵,听得赵经年心慌。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救个人怎么就救成这个样子?明明也没干什么,却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吃完最后一口面,他梗得慌,抄起旁边的水猛喝了一大口,水是从冰箱里拿的,冰凉,浇在胃里不舒服,但赵经年却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他边喝边望着外面,天快要黑透了,赵经年把喝完的水往旁边一扔,轻轻踢了大海一脚:“走,不吃也得干活!跟我去找最后一次,找不回来就算了。”

      找不回来,他就当没救过这个人。

      他穿上雨衣,拿过门边的伞,才开门便看见王大爷打着伞往自己这边跑。

      “大年,大年!”王大爷语气慌张,踉踉跄跄像是要滑倒。

      赵经年一听不对劲,冲上去把人扶稳:“怎么了王大爷?你慢点。”

      “你王奶奶今天忘记喂猪,刚刚冒着大雨去猪圈,远远看见里头躲着一个人,吓死人了!你快来帮我们看看,别是来偷我家猪啊!”

      赵经年直觉那人是许轻意,他一把拉住王大爷就往他家里赶。

      王大爷家的猪圈在他家后院,后面还有好几块菜地,赵经年经常来这儿摘菜做饭,许轻意这些天吃的就有从这儿摘的菜。

      他一到后院,就看到猪圈门敞着,这么大的雨,猪也不会自个儿跑出来。

      那圈里头,真的蹲了个人,对方低着头抱着身子,哆哆嗦嗦发着抖,始终没抬起头,应该是还没发现他们。

      他远远喊了一声:“许轻意!”

      那人果然看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里边的猪被他吓得嚎叫,开始乱窜。

      赵经年抬起脚就走过去,那人一下从里面冲出来,跑进了菜地里,动作急得都不看路,踩坏了好几颗菜。

      赵经年着急喊他:“你别跑,这外面雨太大了,先跟我回家!”

      对方充耳不闻,踩着泥泞的菜地一路往下,赵经年去追他:“你停下!你要去哪儿?天黑了,雨还大,容易出事儿!”

      他打着伞,跑不及那人,索性把伞一扔就去抓人,对方原本跑出了一点距离,很快被他追上了,惊恐的声音传来:“求求您,不要抓我!放过我,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这声音果然是许轻意,赵经年心稍安,道:“我不抓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家吧!”

      许轻意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动作:“我不,我不去,求求先生放过我!”

      眼瞅着跑到了菜地的尽头,再往前是一个大田埂,赵经年叫住他:“别再往前了,很危险!”

      然而话音刚落,前面颠簸的身影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赵经年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心里一紧,连忙从旁边的小路跑了下去,一看许轻意躺在下面的一堆石子上,一动不动,脑袋边的石头上有一抹暗沉的痕迹。

      赵经年心跳骤停,走过去叫了许轻意一声,他没应。

      身侧是雨声和他的喘气声,还有跟过来的大海吠叫的声音,但赵经年却觉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那一幕,可以是说赵经年这辈子最害怕的一幕,一度成为赵经年的梦魇,以至于后来午夜梦回这一幕,他都要被吓醒。

      之后的一夜,鸡飞狗跳,赵经年先是借了隔壁陈霜的车,把人一路送到了丽岛的中心医院,再是各种填单子,缴费,到了最后,他累瘫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心情却没有一刻的放松,泛起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门,恨不得给门灼出个洞。

      手术经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群医生才终于将许轻意推了出来,看着满脑袋绷带,昏迷不醒的许轻意,赵经年一下就被巨大的愧疚淹没,无论如何,许轻意伤成这样,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连忙走上去问医生:“他怎么样?”

      “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具体怎么样还得观察几天,家属做好病人醒不过来的准备。”

      赵经年心跳漏了一拍。

      一米八八大高个,这个时候手足无措起来:“医生,那我……家属能做点什么呢?”

      “等吧。”

      赵经年如遭重击,无比想穿越回今天早上,把打电话的自己掐死。

      许轻意自然是没有家属的,赵经年只能自己当这个家属,当他坐在许轻意病床前的时候,觉得命运真的很魔幻。

      他从前以为自己就是个当咸鱼的命,现在发现,咸鱼也当不成了。

      哦不,咸鱼这个词可能就跟他无缘。

      谁能在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先后送走爸妈和奶奶呢?

      他爷要不是死在他出生前头,估计也熬不到现在。

      本来以为家里拢共就剩自己个儿了,随便活活得了,反正他一个死同性恋,遇不到什么好东西,也不可能找一个女孩儿结婚。

      他没啥大志向,也不求大富大贵,就想孤孤单单老死在海边,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老天也不答应。

      老天爷那边觉得吧,他家里人折腾完了还不够,还得给他送一个来。

      否则为什么别人救人那么美好那么光荣的事,到了他这里就剪不断理还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新消息,又是小蔡,赵经年眼一颤,他现在看到小蔡的消息都快有阴影了。

      “听说你找到人了?”

      不愧是人民警察,这么晚还在忧心这事儿,赵经年发了个“嗯。”

      对方立刻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赵经年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又看了看输液瓶,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找到一个空旷不扰人的地儿,他给小蔡打了电话过去。

      “怎么闹成这样了?”小蔡那边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以后忍不住发出头疼一问。

      赵经年沉默,他也想问。

      “人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

      对面沉默了会儿,道:“大年,我们今天去接他的时候他很抗拒,但我感觉吧,他不是害怕我们,他好像害怕我们把他交给什么人,因为他说什么‘不要把我送回去’,但送回哪儿没问出来,他挣扎得厉害。”

      “还有,我们这边到现在都没查到他什么消息,这个人怎么说呢,一看就老实,不是会犯事儿的主,应该就是被人虐待过的小老百姓。”

      赵经年越听越难受,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听出点弦外之音:“咱俩一块儿长大,你就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小蔡那边干咳了一声,道:“就是,你跟这人眼看着是扯不清了,要不干脆收留他得了。”

      经过这晚,赵经年已经门儿清了,就是小蔡不说他也不会再撵人了,但问题是,对方现在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但这事儿毕竟跟小蔡没什么关系,人警察有得忙的,赵经年没为难小蔡。

      “行,我知道了,以后这事儿你不用管了。”说完,他略微烦躁地挂了电话,走进了病房。

      看人好好地躺着,安了安心。

      今晚他真是各种情绪尝遍了,一整个大起大落,然而现在还松懈不下来,得守着人输完液。

      一直到输完最后一瓶,值夜班的护士来拔掉管子,赵经年才得以浅浅睡俩小时,中途还总醒,看人有没有事。

      第二天,赵经年请了个临时护工,自己回家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在医院常住,店给关了,大海交给了陈霜。

      来医院前,他特地去自家坟地给各个长辈先辈上了香,磕了头,磕得比任何时候都真诚。

      “咱老赵家就剩我一个了,不求你们保佑我飞黄腾达大富大贵,能保佑保佑医院那位吗?让他早点醒来,我争取多活几年,以后给你们多烧点纸钱。”

      后面他又去镇上的小寺庙拜了拜,给看守的人要了根红绳。

      他带着一身行头回到医院,许轻意仍然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丝毫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赵经年放下东西,坐到床边,把他捂在被窝里的手捞出来。

      许轻意的手并不小,但太瘦了,骨头一样,手腕那儿压根没有肉,赵经年叹息一声,把自己要的红绳拴在他手腕上。

      许轻意说自己是二十四岁,那今年就是他的本命年,难怪这么倒霉。

      他也算是赵经年遇到过的最苦命的人了,所以赵经年给他求个红绳压压霉运。

      虽说他今年也不咋的,尤其是在遇到许轻意这两天。

      但是吧,只要许轻意醒过来,他就算不上多倒霉。

      之后一连三日,赵经年都在医院里任劳任怨地伺候昏迷的许轻意,还给人擦了一次身子,把人全身上下都看遍了。

      第四天早上,他给许轻意擦手的时候看到许轻意的手动了几下,当即大喜过外,叫了医生过来。

      “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就这两天,不过,他的大脑受了创伤,受不得刺激,短期内注意不能再磕着碰着,还有,不要惹病人生气,尽量顺着他,不然容易引起并发症。”

      赵经年连连点头,果然那天的头没白磕。

      然而过了两天,许轻意还没醒,赵经年问医生,医生说他一切正常,马上就能醒了,让他别着急。

      赵经年如何能不着急,要是两天两天又两天怎么办?

      但他到底不懂医,只能遵循医生的话继续等。

      因为他在病房照顾许轻意,离不开身,医院给他安排了家属床,窄得紧,根本放不下赵经年这大块头,但赵经年奇迹般挨了这些天,他觉得自己从遇到许轻意开始,耐心了不少。

      这天夜里,赵经年前前后后醒了好几次,都不见许轻意醒来,到了后面,他放弃了,沉沉睡去,直到闹钟响起,他才睁开了眼。

      睁眼第一反应就是看许轻意,一回头一看,许轻意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看到他醒来,嘴角漾起浅浅的笑容,冲他道:“老公。”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没有太多弯绕,不是什么脑洞文哈哈,大家猜对猜错都别恼哈,love and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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