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枯木填海

1、暗恋

　　　　“希浅，又去看篮球赛啊！”

　　“嗯。”

　　希浅拿着一瓶矿泉水朝篮球场跑，每天下午五点他都会按时到篮球场看比赛，坐在草坪边上的小角落。

　　显得格格不入。

　　他会故意选在离瞿林寒远的一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被发现。

　　篮球场上，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身影高高跃起，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扣篮，肌肉线条饱满流畅，浮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宽大有力的手掌轻易的就将篮球一整个包住，瞿林寒随意的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神淡淡的，对现场的欢呼熟视无睹，微微皱了一下眉。

　　“池焰还没来吗？”

　　“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队长，要不我去问问老毛？”

　　“算了，我去吧。你们继续练，别偷懒。”

　　“好嘞！”

　　瞿林寒走下场，弯腰拿起地上的水，仰头望嘴里灌。

　　喉结凸起的线条起伏着，希浅顿觉口干舌燥，心猿意马的拿起手边的水喝，眼睛紧紧的盯着男人。

　　意识到他要走，希浅缓缓起身，状似无意的先一步走出篮球场，他的头微微低着，背影单薄。

　　本以为可以看个几场没想到就看了半场左右，瞿林寒就下场了，有些遗憾，他不会继续去跟着他，他怕被发现。

　　篮球场算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心里空落落的，希浅抿了一下嘴，打算回教室把剩下的习题写了，他在班里没什么朋友，他不善于社交和表达，清清冷冷的，不易靠近。

　　由于特殊的家庭原因，他从高中起家里就没有给他一分钱，父亲和继母只会关心希白，对他永远冷言冷语，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父亲从小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觉得是他害死了母亲。

　　打闹声从教室传出来，希浅自顾自走到座位上坐下。

　　班长看到希浅，忙说：“希浅，你刚才下课跑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收你的班费，你记得交给老师哈。”

　　“好的。”

　　他从包里翻出皱巴巴的零钱这是他一早准备的，兼职赚来的钱。他把钱对折塞进外套口袋，往办公室走。

　　“池焰！你说说你！这是第几次惹事了！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是三班的毛老师，瞿林寒那个班的班主任。

　　“我不就是不小心把椅子能翻了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池焰左腿微微曲着，没骨头似的靠在墙壁上。

　　毛老师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不小心把椅子弄翻？你下课后闯进八班把用椅子砸同学你说你是不小心把椅子弄翻？！”

　　“啧，是他找死。”

　　“你还不知悔改！我……我我打死你！”

　　“诶诶诶，毛老师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希浅看到自己班主任试图用那娇小的身躯阻止将近一百五十斤的毛老师时，不禁有些愣神。

　　眼看着林老师就要被甩飞出去，希浅赶忙上前扶了一下。“老师，小心。”

　　“希浅啊，你快帮我拉住毛老师。”

　　希浅看着面红耳赤的大肚子老师气势汹汹朝池焰抓去，陷入了思考…

　　“你们谁都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给这混球一个教训！”

　　他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抿着唇看向受害者，只见池焰轻嗤了一声，往旁边一躲，毛老师的极具爆发力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眼看着毛老师就要摔倒了池焰一点要扶的意思也没有，希浅立马上前抓住了那很有肉感的胳膊，与此同时右臂轻撞上了另一个人。

　　咦？难道是池焰良心发现了？他多此一举了？

　　他疑惑的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黑黝黝的瞳孔里，心脏猛然跳动，手上的力骤然加大！

　　“哎呦呦，轻点轻点！”

　　“抱歉。”希浅慌乱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与瞿林寒拉开了距离。

　　瞿林寒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毛老师，池焰交给我吧。”

　　“好好好，交给你我放心，你好好管管他！一天天没大没小的。”

　　瞿林寒应下，冷冷的看了池焰一眼，提着他的领口往外拽，这过程中池焰开始的嚣张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瞿林寒手里像一只鸡一样就这样被拎了出去，“诶，瞿哥你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

　　直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希浅才收回了盯在那只手上的目光，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像是喘不过气……

　　“希浅来交班费的吧。”

　　“嗯。”

　　他拿出口袋里的钱，转开递给林老师。

　　林老师抬头，拍了拍他的肩，“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和老师说，别总自己闷着。”

　　“嗯。”希让眼神空洞，在心里猜测着他们俩人的关系。

　　“去吧。”

　　走出了办公室，脚下轻飘飘的，应该只是很好的朋友吧，他抿了一下嘴，调整呼吸，浑然不知自己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等会到了教室，那抹红还未褪去，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他用食指不断的扣着大拇指上的倒刺，力气越来越大，血珠从破裂住冒了出来，他都未曾感到疼痛，等血盈满了整个拇指边缘他才看到那惨不忍睹的血红，用纸巾飞速的擦去。

　　在办公室里那一触即分的碰撞，和幽暗的瞳孔不断的叠加在他的脑中，尽管不断删去，却有反复重叠，挥之不去……

　　整个晚自习，希浅都不在状态，平时三十分钟就能写完的试卷他写了一个小时，这样的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是个见不了光的暗恋者，他没有资格对瞿林寒身边的种种人与事进行干涉，但他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在意，去思考，去找借口。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像他控制不住去呼吸一样，他的大脑总是会捕捉有关瞿林寒的一切，继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放映。

　　在他的心灵上一次一次的踩踏……

　　希浅是个什么也没有的被抛弃者，他没有权利去喜欢众星捧月的瞿林寒。

　　回到宿舍，希浅拿着盆去洗澡，龙城中学是一个公立高中，并没有独立浴室，每一层宿舍楼有一个大的公共浴室，会用浴帘隔开。

　　今天刚接到通知四层和五层没有热水，所以要去一到三层洗，位置可能会不够，希浅拿着盆加快了步子，他不大习惯用公共浴室所以每次都去得早，洗的快，以免碰到高峰期浴室全是人，他会有一点不自在。

　　他的皮肤很白，能看到手臂上青色的血管，由于营养不良即便不矮也给人一种瘦弱的感觉，但希浅的五官很漂亮，遗传了他妈妈，眼睛狭长睫毛卷翘，笑起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但他总是冷着脸就给人一种高岭之花的感觉，也因此班级里一些同学会觉得他高冷或是装。

　　浴室里的雾气往外飘，视线有些模糊，地上也全是水，希浅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个角落，将浴帘拉开稍作固定后，开始脱衣服，脱完后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淋在他的身上，冲走了一天的疲惫。

　　“被揍了吧！让你不老实，不就是在背后说了你几句闲话吗？你至于大张旗鼓的跑去班级里砸人嘛！哈哈哈哈哈哈被教训了吧，活该！”关一帆咧着牙笑。

　　池焰极其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啧！我就是看不惯那姓王的，本来也就是想吓吓他，谁让他激我！草！”

　　“行了，幸好这次事情瞿哥帮你压下来了。要是让你爸妈知道，啧啧啧，又是一顿毒打啊。”

　　“闭嘴吧你！”

　　希浅的耳边全是流水的声音，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直到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出现……

　　“你就是没事找事。”瞿林寒声音漫不经心的，却隐隐透露着警告。

　　是瞿林寒！就在他的右边！希浅立马关掉了花洒，想将他的声音听的更清楚些。

　　“哎呀，瞿哥你也别怪小池，他从小到大不就这个脾气。”

　　“关一帆！都说了别他妈叫我小池！”

　　“哎呦，还害羞上了。”

　　“你他妈才害羞！”

　　“别说脏话。”

　　“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瞿哥能治你。”

　　“你给我闭嘴！”

　　原来他们从小就认识吗，听着他们打闹声，希浅很不是滋味。

　　“草，没位置了。”池焰烦躁的在一旁等。

　　关一帆转身看了看，说：“瞿哥旁边那没声，应该是快洗好了。”

　　希浅身子一顿，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泡沫，立马打开花洒。

　　关一帆话刚说完，水声就传来，池焰更烦了“洗好个屁。”

　　利索的把泡沫冲完，希浅立马拿毛巾把身体擦干净，把秋天的薄睡衣往身上套。套完就掀开帘子，他实在是怕他们怀疑他在里面干一些不好的事，当然主要是怕瞿林寒怀疑。

　　刚掀开帘子，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这里的浴帘不大，有一些人觉得碍事会把浴帘卷在固定的杆子上，在他旁边洗澡的瞿林寒就是。

　　先入目的是瞿林寒隆起的胸肌，往下是八块腹肌，人鱼线，再往下！！！这尺寸也太逆天了吧。

　　“看够了吗？”低哑的声线惊的希浅一颤，脚下一滑，身子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了，纤细手臂被滚烫的手掌包住才堪堪稳住。

　　希浅的脸本来就因为洗澡被蒸的泛红，这下整个脸红的更明显了，“抱，抱歉……”，他猛然低下头，踩着水飞速溜走，落荒而逃。

　　走的时候还隐隐听到，“瞿哥，你怎么把人吓到了哈哈哈哈。”

　　“这不是今天办公室看戏那人吗！”池焰没好气的走到希浅洗澡的位置，“希浅？怎么连卡都没拿！”

　　池焰皱着眉，瞿林寒瞄了眼校园卡上那青涩的证件照，没说话。

　　脑中浮现了刚才垂着头，脸、脖子红成一片的人，怎么说呢，感觉像只罚站的小猫。

　　“卡上不是有班级吗？到时候给他送过去不就行了。”关一帆吹着口哨说 。

　　“我闲的啊！还给他送，把他能的。”

　　“送过去。”瞿林寒说。

　　瞿林寒的话池焰不敢不听，只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