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昏迷的男人不准捡[哨向]》樾山青

5、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佑安和尤金的身上。
　　夜间的仓库昏暗杂乱，惨淡的月光从屋顶缝隙间漏下来，徒增几分寂寥和幽深。

　　尤金察觉出了什么，他先是转头看向沈佑安，在注意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后，顿了两秒，然后笨拙讨好地摸了摸沈佑安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
　　说完，他抬头去看向最前方的费歇尔，缓步走了过去。

　　沈佑安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

　　尤金脚步顿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会之后就努力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看得出他并不常笑，因此这带着点安抚意味的笑容就带着几分僵硬。

　　接着便拉开沈佑安的手，平静地朝费歇尔走去。

　　他身形高大，体格健硕，就算是在仓库里这群满身肌肉的亡命之徒中间，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从后面看，像是一座沉默坚定的高山。

　　沈佑安捻了捻指腹，手指伸进衣兜，不安地摸了摸烟盒。
　　刀哥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地夸赞说：“兄弟，你这小弟够胆，老大要是对他没意见，以后绝对又是一个人物。”

　　沈佑安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没理他。

　　最终，尤金在费歇尔面前站定。
　　他垂着眸子，平静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费歇尔，眼神似冷漠似轻蔑。

　　费歇尔在废星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人这么看过。
　　他叼着烟，由劣质烟草燃烧出来的烟雾味道浓郁又呛鼻，此时，这烟雾被精准地吐到尤金脸上。

　　尤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攥着。
　　就在这个时候，费歇尔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他忽而抬起脚，用力踹向尤金的膝盖！

　　这一下来的突然，尤金尚且处在状态外，身体踉跄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衡，抿唇不解地看向费歇尔。

　　身前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语调懒散：“沈佑安说的没错，新来的的确不懂规矩。”
　　“见了我，竟然不知道跪下说话。”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犹如千万只幸灾乐祸的老鼠。
　　尤罗达趁机故意挑刺：“谁知道是不懂规矩，还是沈佑安那厮特意没教给他对的规矩呢？”

　　沈佑安冷冷地看向他，眼神不善。

　　“诶，”费歇尔朝尤罗达抬起手，那是一个掌心向内，手背朝外，类似于驱逐的姿势，他意味深长道，“我相信沈佑安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尤罗达，你可以闭嘴了。”
　　尤罗达撇了撇嘴，随即低下头来，看口型应该是在骂人。

　　费歇尔舒畅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沈佑安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我忠心与否，我能不知道吗？”
　　说完就自顾自地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烟草摄入过多的缘故，他的嗓音听起来尤其沙哑。
　　笑过之后，费歇尔便继续打量面前的尤金，划过他身体的目光格外贪婪。

　　良久，他笑着叹息：“实在是一具强健的体魄啊。”
　　“沈佑安，你很会挑人。”

　　沈佑安谨慎地回答：“老大您满意就好。”
　　费歇尔点点头：“我当然满意。”

　　话音刚落，他夹着烟的手拍了拍。
　　清脆的两声响落下，费歇尔身后的那两名壮汉便起身走向仓库后门，没过多久就拉回来一辆巨大的铁笼。

　　有些生锈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吱吖”的响声，铁条上是红褐色的血锈，那是足有三米多高的一辆铁笼车。
　　但最重要的是，这铁笼内关着的，赫然是一头陷入狂暴的异形！

　　仓库内瞬间传出惊呼声。
　　“那就是异形？！”
　　“还没被杀死……还活着！”
　　“我的天啊，它在用头撞笼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佑安的脸色倏忽间变得极其差劲。
　　果不其然，下一秒费歇尔便慢慢地瞥向沈佑安，温和地说：“沈佑安，你手上的这位资质的确不错，但到底是新人，缺些资历，不如，就让他拿这个练练手，如何？”

　　说完，他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铁笼。

　　“吼————”

　　异形发出一声怒吼，双目猩红，更用力地撞向这困住它的铁笼，长满倒刺的尾巴疯狂甩动，用憎恨、毫无理智的目光盯着费歇尔。
　　费歇尔声音微冷：“果然是畜生。”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材竟出乎意料的修长，在看到尤金的时候又露出一抹笑，声音似乎带着鼓励：“去吧，好孩子。”

　　下一秒，费歇尔的人开始驱散仓库里的人。
　　“都到外面去等着！”
　　“快去！铁笼要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闪着兴奋惊异的光，听话地朝仓库外退去。
　　刀哥打了个哈欠，伸出手臂想搭到沈佑安身上：“嘿，今天这可是一出好戏。”

　　沈佑安并不搭腔，只用力地甩开刀哥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熙熙攘攘朝外退去的人群中，一动不动的沈佑安尤其显眼。

　　阿根紧张地说：“怎么办老大？”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费歇尔的声音：
　　“沈佑安。”

　　沈佑安回过头去，费歇尔就站在月光和仓库影子的交界处，唇边温和的笑容瞧不出丝毫端倪，他似乎对沈佑安有无限的宽容和耐心，眼底笑意真实：
　　“怎么愣在那儿不动了？快出来吧，里面可是很危险的。”

　　听着他的话，阿根吞咽了下口水，着急地看向自家老大。

　　沈佑安没说话，抬头看向最前方的尤金。
　　异形在笼子里疯狂撞击，脆弱的铁笼显然承受不住异形如此大力的破坏，已经隐隐有了倒塌的趋势。

　　察觉到沈佑安的目光，尤金回过头来，原本平静的眼睛掀起波澜。
　　“我会没事的，义父。”他如此说道。

　　沈佑安脸色差的可怕。
　　身后复又传来费歇尔的声音，这次明显冷了些许：“沈佑安，出来。”

　　刀哥也在大喊：“老沈你他妈不要命了吗？出来啊！”

　　沈佑安紧紧咬住腮帮，以致于口腔内渗出了血腥味。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异形的头颅将铁笼撞弯了一个弧度！

　　费歇尔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抬起手，一条泛着寒光的铁索钩从他袖子里钻出来，如毒蛇般以迅雷之势冲向仓库内的沈佑安，尖锐的铁钩刺进他大腿，直接将他和阿根一道扯了出来！
　　几乎是仓库门关的瞬间，尖锐长啸和铁笼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

　　——异形逃出来了！

　　沈佑安后背摔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费歇尔收了铁索钩，冷着脸一脚将他踹到十米开外，阴恻恻道：“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咳咳……”
　　沈佑安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形容狼狈，张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阿根身上也伤的不轻，但仍旧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去扶沈佑安。
　　沈佑安重量压在阿根身上，感觉到大腿处有血在往下淌。

　　他没有去管，只自顾自地吐出一口血沫，站稳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组装猎枪，在众人注视下组装好，接着朝仓库窗户走去。
　　费歇尔：“站住。”

　　沈佑安脚步没停，将猎枪架在窗口，转过头时竟然朝着他笑了一下，表情看不出半分阴霾，懒散道：“老大，这可是我新收的小弟，还没玩上几天，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你说是吧？”

　　“……”

　　刀哥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吹了声口哨说了句“牛逼”。
　　能在费歇尔面前造次还不被处罚的，也就只有沈佑安一个了吧。

　　毕竟沈佑安虽然算不上费希尔的心腹，但却是十一二岁就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被费歇尔看着长大的。
　　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虽然费歇尔对他偶有打骂，但同时也极其宽容。

　　沈佑安没去理会费歇尔难看的脸色，在那群人来抓他之前扣下扳机。
　　他枪法很好，三颗子弹接连发出，精准刺入仓库内那只发疯异形的皮肉中。

　　异形愤怒的吼声越发尖锐，□□撞在墙壁和铁皮上的声音几乎震天响，从门缝中能够窥见一道炫目的流光不断闪过。
　　尤金身体素质异常强悍，他持着把锋锐的钢刀，那还是出来之前沈佑安塞进他口袋里的。

　　现在那把钢刀已经在接连的砍打下开始卷刃，潮湿肮脏的地板上不时滴落下鲜红的血。
　　但沈佑安没能看见太多，费歇尔的那把铁索钩深深刺进他大腿，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感到晕眩。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尤金一个翻身灵活地骑上异形后背，在对方发狂的攻击下，将早已卷刃的刀深深刺进异形后脖颈。
　　深绿血液喷薄而出，难言的恶臭在夜色中迅速弥漫。

　　沈佑安彻底晕厥过去。
　　阿根眼疾手快把他甩到背上，忐忑地往后看了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内彻底沉寂下去。
　　废星众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被封死的仓库。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在接近仓库门的时候停了下来。
　　紧接着，“哐啷！”一声，仓库大门轰然倒塌。

　　尤金浑身浴血，手上拖着一头咽气的丑陋异形，银白的月光照在他不断起伏的肌肉上，带来如有实质的戾气和压迫感。
　　那双翠绿的眼眸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战胜的喜悦之情。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阿根背上的沈佑安身上。
　　尤金一顿，丢下异形尸体走了上去。

　　朦胧中，沈佑安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似喜悦似担忧。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