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月亮》云上土豆

8、众鬼集结

　　林山君的个子在这边也算高的了，倒是没人这么称呼过他。
　　少年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转身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壮硕鬼，和气地解释道：“有的，我下午叠了很多元宝。”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言不假，鬼世同样尊崇钱权实力。不过，像这般偏远的地区，众鬼们大多也就在乎个小钱和吃食而已。
　　壮硕鬼眉头一挑，眼里多了几分平和。他在来时就听闻了林山君的事，除了个别的三岁幼童以外，林山君是极少数能用肉眼直接看到他们的生人。
　　不过最出乎意料的，还是林山君对于他们的态度。
　　少年眼神诚挚，对于他的刻意逗弄，也没有半点不耐和气恼。
　　“那倒也行。”
　　壮硕鬼情绪中多了几分和善，言辞自然也委婉了些。
　　“真的啊？”“好啊好啊！”“是大家都有吧！”“小娃娃可不能骗人……”
　　周围的鬼听到事情结束之后还有元宝拿，顿时都乐得开始直叨叨。
　　“是的。”
　　林山君对着众鬼点了几下脑袋，“辛苦大家了！”
　　老大哥也美滋滋地挤到林山君旁边，“谢谢小山君了，”他拍了拍壮硕鬼的肩膀，说道：“这是我的好兄弟，生前可是当侩子手的，举刀头落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啊！有他和兄弟们在，等下保准吓得他们跑都跑不赢！”
　　“哇~”
　　林山君闻言，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壮硕鬼，他的表情显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见多怪来，无端地多了几分天真。
　　怪不得呢，他总觉得这大块头身上有股普通鬼没有的煞气。
　　“辛苦大哥了！”
　　小少年又是礼貌地一个点头，这真诚得有些尊敬的小眼神惹得壮硕鬼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摆摆手，念叨道：“小意思小意思！”
　　壮硕鬼虽然长得凶狠，但他生前的刀只斩恶人，就算做鬼了也十分正直。少年人有礼貌又真诚老实，他自然也不会再轻言恶语。
　　况且，林山君本就不是普通人，适当的逗趣也就罢了，再多点胆子他也不敢真多说多做什么。
　　院子里似乎又安静下来，众鬼或坐或站地待在院子里，偶尔吸一口桌上的苹果橘子，大部分时候还是认真地看着林山君忙前忙后。
　　林老头的遗像摆在了客厅正中间的桌上，静静燃烧的香烛在放整齐的水果前闪着火光，小院子里也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和丧布。
　　林山君带着丧帽坐在院子里，正和鬼魂们商量等会儿捉弄人的事情。
　　“来了来了！”
　　老猎户急急忙忙地越过矮墙飘进院子里，神色紧张，“他们来了！”
　　林山君站了起来，围着他的鬼也齐刷刷地看着老猎户。
　　“嗬~嗬~”老猎户喘了两口气，村长他们开着车子上山，他这把老骨头差点追不上，“那个村长和两个大汉，快到门口了，嗬~”
　　“紧急！大家就位！”
　　老大哥立马高高抬起手，开始招呼着众鬼回到自己的位置。
　　院子里的众鬼一哄而散，林山君环顾一周，院墙头、屋顶上、小屋内，到处都冒出了几个鬼脑袋。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也该开始了。
　　今天是爷爷的头七，林山君的心中本就忧郁，不过为了显得更悲伤和阴森一点，林山君特意回家中往脸上抹了点细细的面粉，然后“扑通”一下子跪在爷爷的遗像前开始低声哭泣。
　　少年哼得细声了些，站在门外听时有点像悠远的山中会传来的鬼哭声。加上黑暗中灯笼散发出的浅光，从外面看上去，这处地方的阴冷氛围顿时就变得更浓重了。
　　村长领着两个打手来到院门口时，见到的就是这样阴风阵阵的情景。
　　三人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抬起手看了一眼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咬了咬牙，瞪着村长，“进去啊！”
　　“啊，好好。”
　　村长忙不迭应着，赶忙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门。
　　“林山君在家吗？”
　　三人慢着步子进了院门，矮墙内的这块空地更加地冷，几人打了个哆嗦。前方，不大的一小寸地方被屋内时而闪烁的烛光照亮，恍恍惚惚的。
　　村长领着两人走到小屋前的一瞬间，光亮骤然灭了，他们眼前顿时一片昏暗。
　　“这这，林山君在吗？”
　　村长的双腿都开始抖了，身后的两人虽然也有些害怕，却还是故作坚强地挺直了身子。
　　“是~谁~啊——”
　　下一秒，林山君那泛白得不正常的脸突然出现在村长的眼前，他的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像是个纸片人一样，无声无息地立在了不速之客的眼前。
　　“啊！”村长被吓地一个后退撞到后面两人的身上，他的声调开始哆嗦起来，“是你啊，干嘛把灯灭了！？”
　　村长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屁孩吓得不停用手掌拍着心脏的位置，对人说话时不觉地带上了一分厉色。
　　借着林山君手上打火机的微光，几人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后面的两个人看到眼前这和他们差不多的小娃娃，心中的胆颤多少消了点，他们的脸上继而又出现了几分凶狠。
　　“村长，是你啊，”林山君手上的小火苗不停舞动，照得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今天是我爷爷的头七，你是来帮忙守夜的吗？”
　　“额，那个，没，就是来给你爷爷上个香。”
　　村长打着哈哈，一脸的心虚和假笑。
　　“好哦，跟我来吧。来者都是客，这两位叔叔别客气，一起进来吧。”
　　打火机灭了又被点起，几人眼前的光也随之忽明忽灭，他们惊讶地发现林山君的表情似乎每在火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不断变化着。少年人的嘴角越来越弯，眼神里却全然没有笑意。
　　小院里吹来阵阵冷风，明明才是秋季，几人却觉得这风冷得快要刺进骨头里。
　　“小林啊，还是先开灯吧。”
　　村长看着转身进屋的林山君，有些不自在地催着他赶快亮灯。
　　悠悠的少年声从前面传来，“对不起，灯坏了，等我点亮爷爷的香烛吧。”
　　几人踱步跟着少年进了屋，站了半分钟，屋里霎时就亮了。不过，映入眼帘的却是林老头那张黑白色的遗像。
　　村长看着相片上那浅笑着的老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心虚地移开视线，看向站在一旁仿佛假笑人偶的林山君，“小林啊，拿柱香给我。”
　　林山君没应话，只是侧身弯腰从一旁的桌上分出几根香来。他的动作缓慢，犹如生锈的机械，看起来手脚不怎么灵活的样子。
　　两个大汉看着林山君的动作，眉头皱得更紧。他们随意地扫视起这个屋子，主人家的贫瘠在各处都显露着，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工作，该动手时他们是不会犹豫的。
　　后窗边隐约闪动的影子吸引了其中一个男人的注意，他盯着那一处有些好奇地细看着，不知不觉，意识开始逐渐迷失。
　　村长快速地把点燃的香支插在香炉里，连话也没有来得及多说。他转头看向林山君，恍若苦口婆心地开口，“小林啊，村长来除了看看你爷爷之外，主要也是有一事相求……”
　　村长的声音渐渐变小，他的视线不知何时越过林山君，飘向了他的身后。一个比林山君高了约莫两个头的模糊身影慢慢浮现在那里，凶神恶煞般地死死盯着村长。
　　“这这这……”
　　村长伸出手指向那里，话已经说不全了。
　　林山君还是嘴角弯弯的那个神情，不过现在，他的眼角似乎被硬生生扯了起来。
　　“那村长，你看到我爷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