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月亮》云上土豆

7、小心坏人

　　又是一个周二。
　　今天天气有些阴，空中飘着极为细密的雨点。附近的山区因为下了雨，整体气温下降了一些。
　　林山君撑着简陋的格子雨伞，静静地坐在背篓上。今天赶集的村民没有上次那么多了，大部分人都是行色匆匆。
　　小药摊上的草药卖出去的少，不过剩下那些沾了清凉的雨水，看着仍是十分新鲜。林山君打算多待一会儿，或许晚点会有些赶晚集的人。
　　少年的情绪仍不算多好，他时而盯着脚下那细致包裹着的香烛纸钱出神，时而又傻愣愣地望着阴沉的天空。
　　小葵花来到摊子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低头发呆的林山君。
　　对于小葵花来说，她眼中的世界十分简单，林山君是少数她能分辨出的好人。相对的，她的处事逻辑也极为直白，平静和哭、笑是她为数不多的情绪。
　　少年空洞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碗用塑料袋提着的米粉，林山君抬起眼眸时，看到的是面对着他傻笑着的小葵花。
　　“你来啦？没带伞吗？”
　　林山君嘴角弯起的幅度很小，小葵花似乎觉察到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手上拎着的米粉再次往前送了一下，“给，给你，吃。”
　　“谢谢。”
　　林山君抬手接过，他低头又在口袋里掏出来二十块钱递给小葵花。
　　“没事没事，不用了。”
　　右侧边一位沧桑而朴实的嬢嬢快步走过来，她的脸上带着感谢的笑意，一站到林山君面前时，就立马伸手将这钱推了回去。
　　细心如林山君，一眼便瞧出这个女人是小葵花的妈妈。
　　这位母亲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旧了，袖子领口也已经洗得发白，不过整体上也算得上比较干净。
　　林山君注意到，小葵花身上的衣服也是刚换洗过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头发太短，其实看着也就是一个纯朴善良的姐姐。
　　“阿姨，你好。”
　　林山君对着人轻轻点了点头，他未多推就，手上的纸币又被他放回了口袋里。
　　“欸，小少年，谢谢你！”
　　小葵花的母亲看着林山君时，不禁有些眼睛发酸。
　　早些时候，小葵花的父亲气愤家中无缘无故多了个傻子，于是便极为厌恶地把她和小葵花赶出了家门。为了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她整日忙于四处做工。在疏于陪伴的日子里，小葵花经常会被村里的人嫌弃驱赶。作为母亲，她时常会感到辛酸疲惫，更多的又是对于女儿的心疼。
　　眼前的少年面目俊气，心地极为善良，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对于葵花的同情或是嫌弃。
　　杨梅难自已地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眼角，她看着少年人澄净的眼神，嘴边带上了更深的笑意，“太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杨葵了，小少年不用给她钱的，她很乖，一般在家都好好吃了饭才出来玩的。”
　　林山君挥了挥手掌，“没事的，阿姨。”他提着米粉，再次对着杨葵说了声谢谢。
　　“不，不客气，”杨葵也学着他挥挥手，嘴边磕绊着，“小心，小心坏人，打，会打，打你……”
　　她剩下的话讲得有些停顿不清，情绪似乎没来由地有些激动。杨梅牵起她的手作安抚状，又关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好，别紧张。”
　　杨葵的话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停了，林山君倒是听清了大半，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思虑，对着眼前的人又说了一声谢谢。
　　“别介意，她有时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杨梅撑开雨伞，牵着女儿打算离开，“小少年，早些回去，别感冒了。”
　　“好的。”
　　林山君见人转身离开，自顾自地坐下来打开了米粉的塑料盒。
　　少年有些食不知味，他回想着杨葵说的话，自然而然地将说这话的原主和那日的村长对上了。
　　林山君的心中未生出什么不安，倒是手中的筷子几乎快被他捏折。
　　雨雾渐渐变得大了。
　　人群聚集之处较冷，人烟稀少的半山腰更是。
　　“阿嚏~”
　　回到家的林山君甩了甩袖子上的雨水，忍不住哆嗦时打了个喷嚏。
　　“烧水洗个澡吧，小君妹。”
　　老猎户刚飘回林家就看到裤腿和袖子全部淋湿了的林山君，少年人多少有点要感冒的架势。
　　山中不比人多的村里，这里的气温相对低些，湿气也重，感冒严重了有时并不容易痊愈。
　　“好的，不急，”林山君拿了个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前辈这次有看到什么吗？”
　　按照约定，老猎户他们分头去监视村长和王武，隔半天或者一天都会回到这里和林山君讲了一下听闻到的情况。
　　“村长家来了两个人，他们看着有点像地主家的打手，面相十分凶狠！”
　　老猎户感觉那两个人的拳头快有他半个脑袋大了，对比林山君这“柔弱”的身子，他不禁有点心慌。
　　“村长说今晚要来这里，小君妹，你一定记得把门关紧啊！要不，要不跑到山里躲起来吧！”
　　林山君身手好，跑得又快，肯定能避开那几个人！
　　“没事，”林山君对着老猎户摇了摇头，“他们不会真拿我怎么样的。”
　　村长倘若铁了心要抢走这块地，接下来一定会一直花时间来堵他。与其躲着，不如直接了当一点。
　　“前辈能帮我多请一些鬼魂来吗？越凶狠、越血腥的越好。”
　　林山君沉思着，心中开始暗暗谋划。
　　这次，倒不如让他们站着进来，爬着出去。
　　“欸欸，好。”
　　老猎户看着林山君眼里浓重的思绪，知道少年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应了一声，慢悠悠地飘出去了。
　　傍晚，一众鬼影成群结队地来到林家时，这处的阴气就变得尤其重了。
　　林山君似有所觉地推开木门，院子里影影绰绰，造型各异的鬼魂在这一瞬间都转头盯着小少年，情绪不一。
　　时常见鬼的林山君此刻对上眼前的数十双眼睛，沉静的情绪不禁也是颤了一下。他侧目看了一眼自己叠了一下午的纸钱元宝，突然有些担心可能会不够。
　　老猎户和老大哥站在众鬼之前，翘首看着林山君。
　　“小君妹啊，大哥我把能喊到的最吓人的兄弟全带来了，你看看，怎么安排？”
　　老大哥大概能猜到林山君的打算，他身后站的都是远近山头多少有些名气的惨死鬼，吓人这事，他们自是最拿手了。
　　“谢谢大家！”
　　林山君眼神亮了一些，他看着院子里的鬼魂，弯腰道谢。
　　少年转身去屋里端出了今天买的水果和米酒，他把几个大盘子一一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抬头看向众鬼。
　　“请大家先尝些水果，等我先布置一下家里，我们再来商议。”
　　林老头和他说过，于人有待客之道，于鬼有待魂之礼，皆不可随意轻慢。鬼虽不爱食人间五谷，但他们闻久了香烛烧纸气，偶尔吸食一些凡俗之物倒也是可以的。
　　今日来的鬼魂颇多，林山君站在鬼群里都有些冻得慌。他特意将水果什么的放得分散一些，方便众鬼食用。
　　鬼魂大部分飘得偏高一些，林山君站在他们中间时宛如一个误入大人堆的幼童。众鬼的性格各异，有的尽管满脑袋血迹，面上仍是慈眉善目；有的就是实打实地面目凶狠，仿佛极恶之魂。
　　“小土豆，报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