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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戒指 ...

  •   走廊里更冷了,有风穿堂而过,却吹不起衣摆。

      十步之外,温倦迟刚好停在一盏日光灯下,光打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他依旧站在阴影里。

      黑色被雨水晕染,偏长的发打湿成一绺一绺,发梢蓄着水,直往下坠,额前的落在眼睫眼尾,衬着冷白肤色,恍惚间像是结了霜。

      市中心离这所医院不近,又碰上大雨,路况拥堵难行,靠近红绿灯的地方此起彼伏都是喇叭声,司机也不敢开快。他压着焦急同温成“勾心斗角”完就立刻往这赶,导航上显示半个钟的路程还是硬生生被拉长到近一个小时。

      伞是没心思找的,淋了雨反而清醒些,许是冷意浸骨,身体的反应机制也跟着灵敏活泛起来,温倦迟找病房的一路都极其冷静,几栋楼十几二十层高,他几乎没有兜圈子,除了看方向,脚步不曾慢下一刻。

      可真正到了近前,看见南宛还有医生,温倦迟却突然不敢再靠近了。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但自责和愧疚首当其冲,裹着复杂的情绪随冷意流至四肢百骸,最终还是让他顿在原地。

      风淌到尽头,拂过南宛稍显凌乱的长发,她看不太真切,但见温倦迟停在那,莫名地也像目睹南肆缩在黑暗一角样红了眼眶。

      “小迟啊……”泪早就干涸了,她尽量控制住声音不抖,恢复大人样,朝温倦迟招手道,“过来吧,阿肆就在里面,去看看他吧。”

      “……”
      闻言,温倦迟愣住,但随即被光映得乌亮的眸子黯了黯。因为来得匆忙,从温成那“逼问”出来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告诉南宛还有肖昀他们,他承着这些,被柔声一招,一直泛滥的自责和愧疚便彻底决了堤。

      温倦迟唇线绷得很紧,血色已失尽,垂在一侧的手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但现在不应该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再一会,他抬脚走了过去。

      开始是艰难的,后来却不自主快起来,大抵是哪根神经突然想开,又或是主观挣脱出客观。反正,他为他而来,自然愿受所有一切。

      走廊静悄悄的,脚步无声。温倦迟走到近前,却没有先推门进去。从小窗往里看,只见微隆起的被褥,他视线转向南宛,声音很低,“阿姨,能听么。”

      南宛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眼神纠结片刻,伸手拍了拍温倦迟的肩膀,然后转向周主任,“主任你说吧。”

      周主任微一点头,开口是让病人家属提心吊胆的专业腔调,语气平直里严谨又严肃:“根据现在这个情况看,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之前被催眠的那部分记忆恢复了。”

      催眠“失忆”,这是当初周主任联合其他几位医生同南宛商量后做出的决定。

      因为当初送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南肆当时还小,长期严重恐惧导致的失眠下食欲、心理效能、还有免疫力等各方面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吹个稍微大点的风都能一烧好几天。

      刚来的那两个多月,南肆要么是生病躺在床上昏睡,要么是窝在角落饭不吃水不喝地就那么发呆。而且昏睡还得到一定程度,不然到了晚上会惊醒,即便屋里开着灯,像是身体感知到了黑暗的降临似的。

      这样下去病还没好,身体就先垮了。后续,周主任慎之又慎地进行过一次催眠,因为别墅内没有监控,那些天的情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复原不了。

      而通过催眠,他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位女——暂且称女士吧,她将南肆关起来后自己大概也发了疯,声音尖锐地在门外癫言癫语,但基本都是晚上,虽然地下室里压根没有白天。

      南肆大部分时候发呆,耳边都重复着那几晚的声音。在病房里,晚上门外一什么有动静,他都会不太明显地瑟缩一下,若不细看你只以为他依旧在发呆。

      除了已经近乎本能的对黑暗的恐惧,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更是给它蒙上了层挥之不去的阴翳,以至于南肆在面对黑暗时表现得麻木呆滞,仿佛与世界隔绝。这是最不利于恢复的,后来又观察了大概有半个多月,周主任才拟出了这个方案,通过催眠对那部分记忆进行干扰和情绪的引导处理,减轻其带来的痛苦,使之更多的沉淀在潜意识深处。

      这是个长期过程,考虑到小孩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身体状况,还有诱发因素的存在等等,总共是又花了快三个月。许是小孩的记性本就更容易模糊缺失,疗程结束后曾尝试过让南肆呆在短时间呆在黑暗的环境中,观察来看是不足以将那段记忆刺激出来的。

      催眠,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只存在于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有些玄乎的事,温倦迟敛眸听着,随之泛起的细节像是针一般扎进心脏。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小窗,被褥已经蔫下去了,只是依旧看不见人。

      周主任在一边继续说:“根据你们描述的情况,可能是这次黑暗的触发条件是被关着,和当初有人陪着去尝试截然不同,加上时间很长,导致了这部分记忆重新被翻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刺激,因为年龄的增长还有心性的成熟对病情好转是有一定帮助的。目前来看病人又回到了几乎对外界失去感知的状态,或者说他能感知到一些,但做不出反应。”

      失去感知。

      此话一出,温倦迟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成了拳,青筋凸显,硬生生掐出了血色。而因为经历过一遍,南菀太了解那样的状态了,心又是一提,手下意识紧捏住肩上挎的小包,用力到都快给整变形了,连忙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观察一晚,明天再检查病人的情况。现在重要的是弄清刺激源是什么,然后帮他捋顺记忆。”

      南菀和周主任一起下楼了,主任是去值班,南菀则是到旁边街上看有没夜宵卖,毕竟肖昀和傅暄两个大小伙饿一个下午加晚上不好,南肆肯定也没有吃东西,但估计是不会想吃的。深夜十一点多,雨停了。她走到一边街上,除了路灯亮着,竟还有好几家店里面也开着灯,坐着的人更是不少,却瞧不见热闹。

      是了,她好几年没再来医院,竟是快忘了,医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生老病死的,无时无刻不再发生,总有人会在深夜或是凌晨,最安静的时刻,于此徘徊。

      病房,肖昀和傅暄回来过,正要开门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温倦迟,便另寻了去处。他们看见的时候,温倦迟正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走出一段距离,他依旧站在那,眼神里难得地显出紧张和无措来。

      南肆靠在床头,双膝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呆滞中带着一点下意识的警惕。他看着温倦迟,像是透过他望见了其他的什么,略微失焦的瞳孔紧缩了下,随即似是又回到了周主任说的那种“失去感知”的状态,微微垂眸,像是在看着温倦迟,又像是没有。

      尚且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温倦迟目睹这一幕,依然能从南肆本能的反应中窥见一些端倪来。仿佛方才的大雨淋过心脏,血缓慢地流,此刻依稀能听见雨停了,留下的是黑夜里散不去的潮湿。

      楼层不高不低,病房里安静地能听见外面车辆路过带起的水声。温倦迟站在那不知多久,无数次想大步过去将缩在床头的人拥入怀,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病情不稳不能莽撞,浑身的冷意也仿佛在两人间隔了道无形的屏障,他淋了雨,捂热指尖都难。

      这或许是两人都不曾想到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他们也过了将近半生的四季轮回,思念落叶般累积,本应待某天阳光明媚,娓娓道来,赠一晌静好,却不料突逢大雨,世界与思念皆潮湿。

      最后两人是同时有动静的。

      南肆突然歪过头看向窗户的时候,温倦迟刚好抬脚绕过床尾,视线短暂地偏离落在窗帘上,看见是完全遮住的后又落回去,小心翼翼地,他走进南肆的视野里,在确认他没有类似应激的反应后缓缓地坐到床边椅子上,对上了那双失神而落寞的眼睛。

      今夜若有月亮,朦胧在云烟后,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喉咙忽地被堵住,温倦迟顺气都顺了好一会,期间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南肆没有挪开目光,主要是懒得动,脑袋乱起来感觉上总是格外的沉,方才他花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也就不必有什么反应了。因为他并没有认出面前的是谁,或者说,是认不出所有人。

      回来的路上是避免不了黑的,还有大雨。

      南肆只是暂时钝化了对外界的感知,行动能力还是在的,甚至因为感知退化,恐惧什么的都被甩出了好多条街,在后面追啊追的追不上。

      他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很多模糊的影子,间或夹杂着刺眼的光晕,同混乱而碎片化记忆里的某一块重合到一起,后来车驶在路上,大雨中路边偶尔会有行人,落到他眼里便化成了大团朦胧的雾,只有靠近中心的地方会清晰一些。

      此刻,南肆看温倦迟,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但不至于像雾,毕竟距离摆在那,只是眉眼等一些具有特征的地方依旧模糊,而他腾不出心思想。

      又是一段沉默。

      不知是不是有人在的缘故,南肆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一点。他已经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就是木偶人也该麻了,略小的病号服皱巴巴的,裤腿还有袖口都差一大截,被子早就滑落,隐约觉出些微乎其微的凉意。

      不过本来不用换衣服的,至于为什么坚持,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觉得脏。

      温倦迟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南肆身上的病号服,他皮肤白,调性是冷的,却不如温倦迟那般宛如淬了冰的寒潭,冷肃之意终年随风,而是更像入冬第一场雪,轻盈而柔软,阳光一照,雪面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只是此刻,南肆裸露的手腕脚踝是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似雪遇上乌云,一眼望去是大片的灰,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难过,又陷入其中。
      温倦迟顺完气,控制住没伸手,声音低而艰涩喊,“阿肆。”

      这一声藏了太多的情绪,几乎满溢出来,在这样沉的夜里像是无人听的叹息。

      被喊的人确实没有动静,眼睫好似极轻地颤了下,温倦迟捕捉到,恍神间还在想可能是风吹的。

      “阿肆。”
      第二声,温倦迟稍稍捂热了指尖。南肆手腕处有几道红痕,很深,还有月牙状的指甲印,十天半个月消不了那种,苍白衬着,直直扎进温倦迟眼底,墨色里炸开血花。

      “阿肆。”
      第三声,像是贴着耳朵的呓语。温倦迟缓慢地伸出手,轻抚上南肆垂着的手腕,然后往下,轻握住了他的手。

      南肆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微蜷的指尖受力在温倦迟手心挠了下,冰凉相触。温倦迟也依旧恍了神,不过是单纯的情绪层面。两人四目相对,南肆有没有从那种隔绝状态里稍微醒过来些,只消一眼便是能看出来的。

      当下南肆兀自安静着,人在这,灵魂却是还困在那个几乎无人窥见过的世界里,黑雾肆意,仿若浓稠的墨水,灵魂甚至都难以呼吸。所以他气息跟着放得很缓,隐约感知到手被握住也没所谓地随着去了,还以为是从指缝穿过的黑沼。

      雾气浓了就和沼泽没什么区别。既已溺在其中,挣扎之类的便是徒劳。若说是否还有救吧,那自然也是有的,就看运气到了没,能不能碰上人,还要那人刚好人美心善,不会见死不救。

      想到这,南肆腾出一丝的闲心笑了下,只不过浮不上表面。一笑过后,忽地,眼前清晰了些许。不知是不是雾好似往下沉了沉的缘故,似梦非梦里南肆手抓了抓,确乎感受到了挺大的阻碍。

      相比起来面前已经算得上薄雾,被拦在外头的风有几缕从缝里钻进来,灵魂得以片刻喘息,他极其轻缓地眨了眨眼,雾又散了些。

      于是他看见一双乌黑却温沉的眸子。

      颠来倒去的记忆被放下不管,无数神经元朝着一块被珍而重之保护起来的区域涌去,随即一一点亮,柔软的白光边泛着淡淡蓝紫,像是黯淡夜空里忽然亮起满天星辰。

      这一刻,本能和身体占据了绝对主导。

      他嗓音沙哑到不像话,但脱口而出道:“温倦迟……”

      这世间无数情和爱早就证明过了,眼睛是会说话的,不亚于嘴巴,尤其在诉情的时候,无论旖旎、苦痛,还是再平常不过的交汇,都藏着它比再多字句都要深刻的表达。

      刚顺的气这下是彻底又乱了,温倦迟看着南肆灰棕色瞳孔里的雾渐渐散去,泛起微亮——当然可能是头顶那日光灯的效果,但气乱着沉了下去。他不轻不重地捏着南肆的手,说了一句亏欠很久的话。

      “我在。”

      雾近乎散去,他们看见彼此。
      上一次在这刻变成了很久远的事情。

      南肆其实还没有从“感知缺失”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只是认出了温倦迟。身体终于依着本能换了个姿势,他膝盖向两边半盘起腿,上身往温倦迟倾,一只手被握着,另只手下意识地便去环温倦迟的脖颈,温倦迟怔愣一瞬,也是本能地将人拥抱进怀中。

      拥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细想的时候便冥冥中像是获得了力量,等真正抱上,又是另一种归属与安心。

      南肆依然使不上力气,但搂着脖子又觉得还不够,温倦迟担心他这样坐着不舒服,已经倾身配合,握着他腰的手都克制着力度。

      但是还是不够,南肆混乱的脑袋里暂时换了另一个声音叫嚣,胸膛依旧空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悬在半空或是浮在海面,唯一的支点让他安心,又忍不住贪婪,再近一点,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落地了?

      本能是强烈的,支配着身体。

      南肆本来侧着身坐在床沿稍里面一点的位置,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挪挪到床边,温倦迟就坐在那,毫无缝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手上护着避免歪倒,于是南肆又一挪,直接坐在了温倦迟腿上,原本盘着的腿勾住他的腰。

      这下是真胸膛贴胸膛了。

      仿佛长途跋涉完,南肆下巴搁在温倦迟肩上,呼出的热气尽数洒在温倦迟颈侧。

      温倦迟本就愣着,又被这么烫了下,半晌都无法言语,南肆又没了动静,他余光看见一点侧脸,不敢也不想有其他动作。但半晌过,理智平地起风,他感受到更深的冷意,终于想起自己淋了雨,体温不足以捂热,大晚上的也没个太阳。

      ……
      意思就是,他还湿着,不能抱人。

      这种状态下很容易感冒发烧,温倦迟深知这一点,没挣扎多久,他轻拍着南肆的腰背,在他耳边轻声唤,“阿肆。”

      音落下,温倦迟心里开始倒数。因为不能放纵,那样犹豫会卷土重来,又因为还是贪婪,他没数三秒,而是三分钟。数到后面他知道近了,怀里的人还没动静,正准备想个法把人抱到床上,却突然听到一句“嗯”。

      南肆乱乱的,但还是回了,虽然只是一个单音节。

      所以“事不过三”在某些情况下并不适用,尤其是在爱上。只不过这得了应,温倦迟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动作了,连话语都组织不清,憋半天说:“不可以抱了。”

      南肆就对这尚且有些清醒,定是不干的,但闻言还是反应了好一会,搁平时都是直接行动,这会却直愣愣问:“……为什么。”

      温倦迟沉默一瞬:“淋了雨,你会着凉的。”

      “雨……”南肆两个频道串台了,慢慢嘀咕,“难怪……不清,……变唔了。”

      温倦迟正琢磨着听不清的几个字,南肆又清楚坚定道:“不要。”

      “……”
      他一不要,温倦迟就没辙了。环着南肆腰的手暂时松开些许,他扯来一部分被子,用力往上一提,覆在了他越发单薄的脊背上。南肆则勾紧了些温倦迟的腰,见没动静,又感知缺失起来,不过这次,他努力挤出些心思想另外一件事——他好像忘记了要做什么。

      很重要,似乎也很紧急,但他不是很记得了。

      拥抱是零距离的,像是要把对方嵌进骨肉,融入骨血。

      他们此刻在医院,同机场、火车站一样,拥抱无时无刻不发生着,有的付诸行动,有的藏在心里。前者多了生老病死,剩下的具是离别。

      不知多久后,南肆忽然往后退开一点,看着温倦迟,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余光里旁边桌上放着衣服,他现在想起脏衣服为什么在这里了。

      南肆没力气,字是能省就省地指挥道:“衣服,拿过来。”

      温倦迟不明所以,但一向依着他,更别提眼下很难有心思想,不出三秒就把桌上的衣服拿了过来。南肆手被松开,累极似的,额头抵上温倦迟的,去拿口袋里的东西。

      温倦迟垂眸,看见一个黑色方盒,上面刻着一串英文。

      胸膛间的距离拉开一点,恰好够方盒的位置。

      两人气息纠缠,南肆看盒子,温倦迟看他。

      南肆:“……看。”

      盖子被打开,暗色里,两枚银色素圈躺在银色项链堆起的圈里,一点光落过来,像是遗失后又被找到的星星。

      温倦迟哑然,不待问,南肆这次的动作却是很快,撤开,取出一条,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系在了他脖颈上,然后端详几眼,大功告成地又赖回温倦迟身上了。

      进来时温倦迟脱了外套,一件黑色短袖半湿不湿,素圈落在锁骨处那冷白的凹陷,凉意褪去后温度仿佛被咫尺之遥的心跳牵扯着上升,成一点炽热。他发愣问,“是……什么。”

      “信物。”南肆依旧能省就省。但片刻混乱中有什么又一闪,他低声补充了句,“先戴着,以后我来。”

      他说的是婚礼上互戴戒指这个环节。

      说起来这一对不能算是很“婚礼”的戒指,不过对两人来说却很适合。南肆去酒店前特意在不用绕太多路的地方找了一家不错的店,也亏得他有小金库,这一对虽说素了些,但上面其实也是有点设计的,似水波的肌理上浮着花,纹路浅,仿似在水中若隐若现。

      南肆临去之前不知为何突发奇想买对戒,倒也还是紧着时间挑了一番,听了售货员挑重点的介绍,花是向日葵,世人认它无关情爱,但在南肆这却不然,虽是逊了玫瑰,却也同样深刻,像是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南肆说完继续懒,温倦迟抱着人,忽觉锁骨处的戒指有些烫人了。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前路未卜,说什么好像都不靠谱。温倦迟敛眸看着被某人扔下不管的另一枚,半晌他动了动,修长的指节勾起项链,单手打开扣头,然后另只手向上搭在南肆后颈,眸色认真地给他戴上。

      病号服最上头两枚扣子都没扣,领口大敞着,温倦迟将戒指拢进手心握了会,等它变得温热才妥贴放下,指尖蹭过锁骨时他顿了下,然后面不改色地给南肆把扣子扣上,到底留了一颗,怕勒着脖子呼吸不畅。

      然后两人就这么抱着,温倦迟已经不去想湿不湿的问题了,开始琢磨等会给人换一身。

      过了会,南肆在他颈侧蹭了蹭,没头没尾地说:“这个等你来。”

      这个拥抱到最后已经不知多久,南肆最后竟是睡了过去,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失眠的情况下。

      温倦迟后来见人睡着,心里暂时松了口气,把人抱到床上后去拿了套新的病号服,虽是并不想南肆穿这衣服,但也没办法。他怕把人弄醒,动作小心地像是零点几倍速的慢镜头,不过南肆到像是真睡熟了,只偶尔会哼几声。

      等人安安静静陷在被子里,温倦迟重新坐下,敛眸看了许久。

      其实也没那么久,只是当下算是还尽量拖长了。他知道肖昀还有南菀他们在外面等着,也有事情正待解决。关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像是最后一眼那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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