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竹绳鸢》千里骡子

2、名字

　　贰

　　「什么？昭华公主昨晚带回来了俩小孩？还是乱葬岗的？！」

　　「哎，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是小事，昭华公主生气了才是大事！我们在这乱嚼舌根，这样真的好吗？！」

　　「怕什么？现在她又不在这，就算她在这，那这件事也是宫里传遍了的，我们随便拉出一个替罪羊不就好了？」

　　而与此同时，月厌春正在书房的软榻上躺得舒适，她腿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小公子，披散着头发，脸蛋白里透红，长得就像一个瓷娃娃，让人生怕一碰就碎的既视感。

　　而她面前则乖巧地坐着一个小女孩，样貌也不比那小公子差到哪去，现正坐在榻边新添的凳子上，也是披头散发，背对着月厌春，方便她饶有兴致地玩着自己的头发。

　　「哎，我说，你们有自己的名字吗？」

　　月厌春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来回流连在女孩弱软的青丝之间，惬意地问道。

　　闻言，那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只是还不会流畅地讲话。

　　月厌春在内心轻叹一声，疯狂吐槽那个将她逮住便扔向这个世界的系统，说是穿书，但也不说穿的是什么书，身体还是十一二岁般的岁数。除了提醒她要去乱葬岗捡俩小孩别的什么都没说，不管月厌春怎么骂，它就装死，毫不回应。

　　她寿终正寝，本来以为彻底解放，没想到命运却给她来了个彻底疯狂。

　　坑爹啊………

　　月厌春扶额，将面前板凳的正面转了过来，与女孩对视，她忍不住又揉了揉女孩的头顶，用一种大人看孩子的目光慈爱道「亲爱的，你想有名字吗？」

　　女孩眸中划过一丝亮色，像是捕捉到了一大片新的大陆。她坚定似的点头，双手乖巧地放在双膝上，看起来乖得很，与乱葬岗和那男孩撕咬的时候完全不同。

　　「好。」月厌春满意地转向另一边，接着问攥着自己一片衣角的男孩「那你呢？」

　　男孩顿了顿，抬起脸来，也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月厌春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坏笑，她起身，将衣角从男孩手里抽出，跑到案前窸窸窣窣地写了几个名字，并把纸张分开揉成团，放在一个檀木盒子里，又打乱顺序，重新跑回榻上在两人之间坐下，将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自豪道「那你们俩便抓阄吧，抓到哪个就叫什么，之后我再给你们起个小字。」

　　那俩小孩一怔，皆是面色艰难。

　　「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月厌春夸张地用手紧握胸口的衣襟，神色受伤道「怎么？我这个方法不好吗？」

　　话还没说完，女孩首当其冲，迅速伸手抓了个纸团展开，上面只写两字，曰“苏笙”。

　　………

　　「好。」苏笙垂眸，将纸团放到了自己衣襟贴心之处，面不改色。

　　月厌春笑而不语，怂恿旁的男孩道「快快！到你了，到你了！」

　　男孩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犹犹豫豫地抓起一个，而后展开，里面三字，曰“宴春响”。

　　……………

　　又是一阵沉默弥漫，两人看完僵起了身子，只有月厌春在捧腹大笑，她一手一边，轻柔地摸着两人的头顶，带着眼泪花道「不错不错，都是好名字啊！」

　　苏笙面色一黑，死死咬住了后槽牙，怎么就觉得“宴春响”这三字有点扎眼呢？

　　宴春响从气氛中脱离出来，也学着苏笙，将纸张折叠，塞进了自己贴心的衣襟处。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月厌春瞧着宴春响毫无波动，心下疑惑，她起得这名字这么好听，其实本意是要给女孩的，但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偏偏让男孩抓住了这个契机。

　　「好。」男孩抬头，与月厌春对视，认真道「非常好。」

　　「嗯。」月厌春莫名欣慰，她看着面前这两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一种属于“宝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道「即是我给了你们名字，你们就都是我的崽了，见了我都要叫爹爹，听到了吗？」

　　「爹爹？」宴春响试探地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乖儿。」月厌春被他这么一叫，又笑了起来，很是期待地望向苏笙「乖囡？」

　　苏笙别过脸，缓了好一会才又将头转了过来，顺了她的意「爹爹。」

　　「哈哈哈哈哈……」月厌春把自己刚刚认的两个“好大儿”抱上了自己的膝盖，一腿坐一人，她双臂圈起，后将脸深深地埋在二人颈间悠然地叹了口长气「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吧，有我一日，便护你们一日。」

　　二人听罢装作雕像，各怀心思。

　　实则，他们不知月厌春心里打的小算盘，即是系统所说之人，这俩小孩便是主角，还正好一男一女，必定主角无疑。

　　即是主角，还这么小，往后的事不急，等他们长大，便拼了老命地撮合他们准没错。

　　她真的是太机智了。

　　*

　　夜。

　　苏笙穿着寝衣，举着一个烛台快步走在通往书房上的长廊上，神色凝重。

　　不一会，转角处，她便与一人撞了个眼冒金星，她又惊又怒，忙扶稳火光，往前照了照，映出了宴春响的脸。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二人认清对方后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笙冷哼一声，直径绕过宴春响，直奔书房。

　　宴春响“啧”了一声，也举着自己拿着的烛台跟了上去。

　　不久，书房房门近在眼前，苏笙小心推开，抬脚迈了进去，宴春响紧跟其后，来到了书案前，踮起脚尖将放在上面的檀木盒子慢慢勾到手，轻轻放到了地上，后盘腿而坐。

　　宴春响坐在苏笙的对立面，他们紧紧凝视着彼此，看来，他们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打开。」充满稚气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宴春响皱了下眉，依言行动，将檀木盒子的盖子掀开，露出了里面几个白皱皱的小纸团。

　　他们无言，放下烛台，开始疯狂拆着里面的纸团，并放到地上，一一列举，当最后一个纸团也被展开放到那些纸张的行列中，苏笙和宴春响同时呆愣，久久不语。

　　因为无论这些纸张有多多，上面都只写了两个名字，那便是“苏笙”和“宴春响”。

　　……………

　　「爹爹本就没有写“第三个”名字吧。」

　　苏笙撇了他一眼，道「废话，你看不就是了？赶紧把这些都弄好，然后滚回去睡觉。」

　　宴春响咬牙切齿，但还是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做，当一切回归本来后，两人已然气喘吁吁，苏笙神色冷淡道「赶快回去，虽说我们这个“爹爹”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但你得给我记住是她救了我们，你若动了什么歪心思，我绝不容你！」

　　言罢，苏笙变成一个幽幽火光的点，迅速被黑暗吞没。

　　宴春响气笑了，脸色难看得吓死人，他死盯着长廊转角处苏笙举着烛台消失的地方，咬牙道「这几句话，明明是我要和你说的才是。」

　　说完，他毅然转身，回了自己的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