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不会飞》筑闻

4、柑橘香气

　　周子钰喜欢动漫和音乐，温芸翻阅对方的朋友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有点涉嫌窥探别人的隐私么？手指却微凉的继续下滑着，感到有些羞愧，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窥探的——她向来不发朋友圈的。

　　朋友圈大都是参加音乐比赛和漫展的照片，只有一张不同的，视线凝聚，对方也同自己类似有个木匣子。点开看，那是个有些不同的精致木匣子，覆盖着薄膜闪着暗淡光辉的首饰。这些首饰，似乎没太见过呢，配文是：第九个，数了数正好九个。绽开玫瑰的羊头，有什么含义呢？不太懂。

　　温芸凝滞着，消息提示把她从空想里惊醒了 。

　　“敷过药了么?腰还疼不？要不要上医院再看看？”

　　温芸抿了嘴唇，回道：“冷敷过，擦了药已经好多了，谢谢。”

　　“今天多亏有你，我回家家里好多人，要是吉他丢了肯定又要当众骂我。”

　　温芸长时间没回消息，周子钰喝了口饮料。身边麻将声哗哗响着，来送礼那家的太太投自己母亲的喜好，麻将已经搓了十几圈，今天注定又要吵的睡不着。

　　“子钰，给叔叔阿姨倒茶，拿点心来。”母亲打麻将开心了，唤周子钰上茶点。

　　周子钰拿了凤梨酥，沏了茉莉花茶，苦味和甜味交织着弥散，牌桌上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恭维着周子钰的父母：“周局你家女儿那么漂亮又懂事，还在市一中念书吧。小儿子看着都聪明呢，真是有福了。”他的脸很胖，不自然的谄笑起来，面部的肉挤着皱成团。

　　父亲叼着烟笑着，只说：“成绩一般，以后能上个大学就可以了。”

　　男人和他妻子忙笑着拍马屁，夸周家的孩子聪明漂亮、房子装修有品味、周母保养得当。让周父很受用，笑得烟都叼不住了。

　　周子钰讪笑着，兜里的手机又响。便假装自己要温习功课，拿了个凤梨酥就遁到房间里。

　　这颗凤梨酥放的久了，撕开凤梨酥包装，外表的酥皮掉了些渣，内里的馅还很软，酸甜在口腔绽开，凤梨生前的风味还依稀埋藏在蔗糖的甘甜之下，倔强不服输的用微酸彰显自己的存在。

　　周子钰突然就想吃吃新鲜凤梨了。

　　低头看手机，温芸只说了句：“没事就好。”话的链条一下断裂开了，温芸太冷。周子钰躺在床上以手遮脸，翻着自己发出去的仅有的几句话，又怨自己没有留下个可以热络进行的话题，觉得手里的凤梨酥更酸了些。屋外的客人终于还是走了。

　　周母把拆过的果篮递给周子钰：“带到学校里吃。”

　　翻了翻客人留下的果篮，只有橘子还算自己喜欢吃的，便把所有橘子都拿了塞进书包。

　　周四的早课是无聊的历史，历史老师看起来老得快要退休了，长得怪像香港漫画里的老夫子，不过是白发版本。周子钰最不爱听这位老师的课，嗫嚅着嘴唇，怎么仔细听也听不清这位老夫子在讲什么，唯一使她提起兴趣的是在老夫子走下台的时候看他今天是不是又忘记换了居家拖鞋。

　　无所事事，周子钰开始扒清见柑的皮，这种橘子的果与皮像是复制缩小后的结果，可以扒出一整个大橘皮。她预备留着这橘子皮做盏香薰蜡烛，果肉撕掉橘络，用餐巾纸包起来，请求前桌同学帮自己传递。

　　温芸正认真听课，感受到后背有人用手指戳戳自己，后排那位并不相熟的女同学从课桌下递给自己一个用纸包着的球形物体。

　　“周子钰让我传给你的。”身后的女同学解释道。

　　往身后看，就看到周子钰仍然在努力的扒着橘子皮，她身边的林冉做贼似的往自己嘴里塞着橘子瓣。

　　温芸的座位正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进桌洞，橘子泛着暖光，展示在白净的纸巾上是一幅光影静物画。上课吃东西无疑是等同于触犯禁忌的，趁着老师转过头去板书，温芸一把将橘子瓣塞进嘴里。身边的同桌嘴足可以塞下个鹅蛋，这显然不像是她平时会做的事情，温芸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橘子的气味从未如此刺激感官，爆出的汁水欢快的在味蕾上跳disco，橘子韧的皮被牙齿剪切，整个世界都是橘子明晰的味道，几乎让人咽不下。

　　温芸咽下橘子，身边的同桌眼神还很惊讶着。

　　“额，你要吃吗？”。

　　“哦哦，可以呀，谢谢。”。

　　下课铃响，老夫子从自己的历史宇宙走出，留了一大堆作业。林冉和周子钰又在打闹起来，拿着剥下来的橘子皮当水枪互相挤着。

　　班主任快步走进门，抱了一大堆卷子。正要开口，一个橘子皮从天而降，掉在了班主任的玳瑁纹眼镜上，晃晃悠悠的，十分滑稽。

　　“周！子！钰！”班主任怒气冲冲的盯着罪魁祸首，周子钰笑容凝固，林冉惊恐的丢掉手上的橘子皮。

　　“你俩把座位给我调开，之前就有老师说你俩上课说话，周子钰上前边来和温芸坐，徐慧芳和林冉坐。”班主任果断的下了命令，一下子拆散了两对同桌。

　　班主任把橘子皮丢回去，周子钰只能丧着脸抱着自己的桌子移到了前排。温芸看着眼前这场变故，内心想着：“缘分啊，真是奇妙。”

　　“哈喽啊，同桌，又见面了。”周子钰很快收拾好情绪，“你的腰伤好些了么？”

　　“嗯，好些了......”身上还贴着周子钰买的暖宝宝，传来丝丝暖意。盯到她桌空里的橘子皮，温芸发问：“你还留着橘子皮么，刚刚都被骂了。”周子钰拿出完整的橘盏道：“你不觉得这个很完整么，我用来做香薰蜡烛，你要不要？”

　　温芸敬谢不敏，上课铃响，开始认真上课，周子钰自觉没趣，就开始睡起觉来。温芸听着课，余光却关注起她的睡颜。

　　她睡着了的时候并不扰人，醒着的时候眉眼飞扬，睡着了却有点阴郁的皱着眉头。

　　台上的老师看周子钰睡觉也很无奈，但只要她不打扰同学学习就是好事一桩。温芸是好学生，连平日里都很少说话，一定有定力。老师自满于自己英明的决断，讲课的嗓音都激昂了起来。

　　睡着的周子钰转了个朝向，捂住耳朵。

　　【同桌小剧场】
　　正上着课，身边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温芸不禁为之侧目，只见旁边的周姓女子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大堆蜡块，一瓶精油，打火机和蜡烛，甚至还有一口小锅。

　　这家伙的书包是四维空间么？当周子钰掏出支撑小锅的架子时，温芸心内吐槽道，见掏出的东西越来越多，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低声提醒：“周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周子钰如梦初醒道：“哦哦，我准备下课再弄来的，嘻嘻。”刚把蜡烛塞到桌空里，台上老师的粉笔精准打击到周子钰的语文课本上。

　　“干什么呢，周子钰，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讲什么了？”

　　周子钰低头不语，用求救的目光投向温芸，温芸无奈只能用铅笔在书上反复划着刚刚老师讲到的部分，奈何队友太不给力，周子钰眯着眼睛支支吾吾一半天也讲不出个什么。台上老师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有些同学，我不管你是哪个领导送过来的，到我们班上就要讲班里的规矩！周子钰坐下吧。”

　　周子钰对着老师的背影吐了吐舌，小声嘀咕：“又内涵我，真烦人。”

　　*

　　午饭时间周子钰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紧随其后的是林冉，两人如同赛跑，一听到下课铃就发起向食堂的进攻。而温芸总是慢吞吞的先复习上课的重点，等班上同学走空了才去食堂打饭。常常是周子钰和林冉已经拿着加餐回到教室，温芸还没有去吃饭。

　　周子钰拎着牛皮纸包裹的鸡腿回到座位上摆弄自己的香薰蜡烛，听见身边翻书清脆的声音，温芸还在做物理题。

　　“温芸你不吃饭去么？晚了就只有炒土豆丝了哦！”

　　“我等人少点再吃。”

　　听见新同桌对吃饭兴致缺缺，饭桶周子钰很是心痛，刚想说不吃饭长不高，却瞥见每天和自己一起抢饭身高却始终保持155厘米的发小，把话咽了回去。

　　“吃个鸡腿垫垫么？”依依不舍的把刚买的鸡腿递出去，却被同桌冷脸婉拒了，周子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惋惜。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糖果，递了出去，“那你吃颗糖，没吃午饭容易低血糖，写这物理题挺费脑的。”周子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就从来没费过脑。

　　海盐味？还蛮特别的。温芸道了声谢，把糖果纸拆开，将糖果送入口中，又把糖果纸小心叠好放在包里。周子钰笑了笑，温芸脸就红了，但还是要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你笑什么？”温芸发问道。周子钰摆摆手，要洗脱嘲笑的嫌疑，道：“想起来了开心的事情。”温芸正色，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发难道：“昨天的台词背熟了么，唱一遍我听。”

　　周子钰的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仰天长啸：“天呐，恩将仇报啊你个小温芸！”

　　事实上最后还是乖乖拿出台词本背了起来，并在温老师的严格督促下加强了唱词的情绪和动作的张力。

　　*

　　温芸担任班长的同时也要收全班的作业，一般是小组长收齐后交给温芸搬到办公室，高一不分文理科，九科作业堆在桌上蔚为壮观。

　　往常周子钰都是早自习抄林冉或者别的同学的作业，同桌换成温芸后，再也没了偷懒的余地，每天望着一大堆写完的作业却不能抄，周子钰有点难受的抓心挠肝。

　　“班~长~，给我抄一下呗~”

　　温芸放下了手中的单词本，周身的低气压逐渐凝结成黑云，斩钉截铁的吐出那句对周子钰说了数次的话：“不，可，以！”

　　温芸不明白周子钰怎么那么多坏毛病，上课睡觉，爱抄作业，下课不是在招猫逗狗就是在打游戏。看着对方要把头皮都挠破了也做不出物理题，她铁青着脸写下解题思路递了过去，成功收获星星眼。

　　“谢谢班长大人。”周子钰抄的欢快，温芸却只得扶额，低声训斥道：“早自习，安静。”

　　不过周子钰身上也不全是坏处，每回早自习写完作业，都会帮温芸分担一大半搬运作业的压力。周子钰本身已经在女生中很高挑，搬的作业却能轻松没过她的头顶，她在晨光中，抱着散发油墨味的练习册，笑得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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