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74、第 74 章

　　元出尘紧握着风照卿的手，声音不自主地发颤：“那时候你从战场回来，身受重伤，我师父感念你曾救我一命，亲自为你疗伤，却……在你昏迷时，将我义父存于海灵珠中的四魂放进了你的身体里。”

　　风照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元出尘，猛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你说什么？你、你师父将我用作你义父的养魂容器？难道你义父能这么快复活，是因为在我的身体里养魂养了十年？！”

　　元出尘低下了头，默认了。

　　“所以我白日昏睡根本不是中了什么魔族的法术对吗？你一直都知道是养魂造成的你却不告诉我……你师父报恩的方式就是拿我养魂吗！”风照卿不敢置信地瞪着元出尘，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脑海里不断闪过他和风牧林突破结界闯入无名殿的场景，那时他正欲自刎……他不禁觉得可笑，“你当时夜夜在月宫看我，是担心我自戕坏了你们的计划吧？”

　　“不是！照卿我是真的担心你！如果我早知道师父会拿你做养魂容器，我拼死也会阻止的！但是灵魂一旦入体，未养成就剥离你和我义父都会灰飞烟灭……我一直很想向你坦白，可师父说这计划不能冒半点风险，否则对龙族就是灭顶之灾……”

　　风照卿现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让他完全看不清真相，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嗓子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照卿我对你说过的每一个字，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的，就算没有养魂一事，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你相信我……”元出尘跪在他面前，紧紧抓着风照卿的手，生怕他再抽走。

　　“你告诉我，现在在外面要把青鸾屠族的人，是多亏有我才这么快复活的，你还要我信你？我信与不信有何区别？我信了你，青鸾族就能免此劫难吗？！”风照卿忽然仰天大笑，“难怪你当初说有人能帮我报仇，只是要我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说错了，我没付出任何代价，我甚至还得到了你，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替我付出代价的，是那些无辜的鸾鸟！你让我怎么办……”

　　风照卿挣脱了元出尘的手，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去，元出尘一惊，连忙上去拦住他，“照卿，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下界去，我要救他们。”风照卿扔下这句话便乘风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元出尘在原地茫然无措。

　　窗台边，一片黑色的龙鳞的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在风照卿离开后，也化作一道微光追随而去。

　　——

　　风照卿踏云眨眼就到了南天门，刚要一跃而下，门前忽然落下了一道青光，元出尘挡在了他身前。

　　他不由得一怔：他居然这么快就追上了……

　　“你当真要下界去救那些青鸾吗？我说过了，你没有那个能力。”元出尘沉声道。

　　风照卿皱了皱眉，不禁觉得可笑：“我还以为，你是来陪我的。”

　　元出尘沉默片刻，缓缓道：“龙族于我有恩，我不可能背弃他们。”

　　“那你之前说的天上地下是生是死都陪着我是什么意思，又是骗我的吗？”风照卿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元出尘，“我到底能不能信你？”

　　元出尘看向风照卿，那双凤眸里竟满是冷漠疏离，让风照卿觉得陌生。他道：“你真的很天真，你知道吗？我当初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天真，但是现在，你的天真却让我觉得厌烦。”

　　“你、你说什么……”风照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刚刚是在说，厌烦我？

　　元出尘看着风照卿错愕的表情，居然笑了，“你猜得没错，我当初接近你，只是为了养魂一事能顺利进行罢了，你死了，我义父怎么办？他最后四缕魂魄都在你体内，你必须好好活着！我费尽心思讨你欢心，也是因为你若一直那般消沉，我义父的魂魄也会难以聚齐。”

　　风照卿浑身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相信元出尘不可能会这样，“不可能，你不是这样想的……”

　　“随你信不信，我最初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也不必太伤心，我后来确实也对你动过心的，”元出尘上前一步，轻抚上风照卿的脸颊，摩挲着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温柔含笑的样子与平日里别无二致，“毕竟，你意乱情迷的样子，实在是很令人心醉。”

　　风照卿浑身一震，猛地打掉元出尘的手，脑子一片空白，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不……你不是出尘，出尘不是这样的……”他颤抖着说道，像是自我催眠一般重复着这句话。

　　“你觉得我不是吗？”元出尘走近风照卿，他身上依旧散发着风照卿平日里最喜欢最熟悉的莲香，但此刻却令他作呕。他手心向上摊开，青光微微一闪，一片洁白如玉的花瓣便出现在他掌心，朝风照卿飞去。

　　风照卿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害怕自己认出那就是元出尘的花瓣，可一低头却见心口处有微弱的莹光，他将那发光的东西拿出来，一颗泪便控制不住地滴落了。

　　是元出尘当初送他的那枚青玉戒指。这戒指由他神识所化，自然能与他的真身花瓣相互感应。

　　“现在信了吗？”元出尘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风照卿的泪滑落，“你真的很天真很单纯呢。”

　　风照卿双眼噙满了泪，怒意烧得他双眼通红：“混蛋……”

　　“是，我是有些混蛋，但我当初也的的确确是喜欢你的。只是你现在又开始整日自怨自艾，你真的很难哄，我没耐心再哄你一次了。风照卿，差不多得了。”元出尘冷冷抛下这句话，看着风照卿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差不多得了？什么叫差不多？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义父把屠尽青鸾这就叫差不多吗？！”

　　“够了！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你自己也清楚得很，青鸾族没有生天了，风牧林出现或不出现他们都得死你明白吗？永绝后患，方能高枕无忧。只要这世上还有一只青鸾，龙族就无法安坐帝位，他们必须死。”

　　这是元出尘第一次这样对风照卿毫无保留地怒吼，风照卿不断地掐着自己的手，可手上传来的疼痛却不断地提醒他这不是梦……

　　“那些鸾鸟连人形都未修成，他们对龙族能有什么威胁？”风照卿用尽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了嘶哑的声音。

　　“但他们总有修成人形的一天啊。青鸾族会落得这般下场，就是当初不够狠绝，虽然压着龙族，但还是不够。我义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反过来再发生在龙族身上。照卿，我义父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愿意放你一条生路，你怎的这般不知好歹？”元出尘拧眉看着风照卿，眼底是赤｜裸｜裸的厌烦。

　　“你喜欢我？哈哈哈……你现在说你喜欢我，不觉得可笑吗？你师父感念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于是拿我做养魂容器；你喜欢我，于是把我囚禁在这里做个麻木不仁的傀儡；你义父……他早就忘了初心，他不是当初的战神了。你们一家人当真是恶心至极！”风照卿咬牙说出这句话，每没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倏地，眼前闪过一道凛冽寒光，耳边划过兵刃出鞘的刺耳铮鸣声，下一刻，一柄长刀正正地抵在风照卿心口，而长刀的另一端，是元出尘。

　　风照卿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盯着执刀的人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们恶心，你呢？你们青鸾神族很高贵吗？还不是被龙族踩在脚底下。”元出尘轻蔑道。

　　“我……不属于青鸾神族，我的家人都在雀仙族的墓山上！”风照卿拼尽全力嘶吼道。他真的不敢相信，当初陪他去雀仙族祭拜、为他撑伞的那个人现在会用刀指着自己……

　　那枚青玉戒指的光明明那么微弱，却那么刺眼……

　　“是嘛，那你可愿去陪他们？”元出尘沉声问道，长刀又往前挪了一寸，划破了他的衣襟，“我本来真的很舍不得你死的，可你太倔了，你的心始终不在我这边，我对你很失望，照卿。”

　　风照卿竟然笑了笑，他很讶异原来人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元出尘自幼学医，修为也不如风照卿，若风照卿想抵抗，死的只会是他自己。但元出尘知道风照卿不会，他的心，死了。

　　他这些年本就是靠着元出尘给的一丝亮光活着，如今这点亮光也被收走了，走前还狠狠地将他的一颗真心践踏进泥里，让他狼狈不堪。

　　是啊，下界去又能如何呢？他找不到风牧林，也救不了青鸾族……他空有一身修为，却是个废人……

　　耳边又响起了青鸾族的哀鸣，新一批的杀戮又开始了，无穷无尽不止不休，他真的累了。

　　风照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对自己说天上地下是生是死都会相随，现在却想要自己的命。

　　再不敢相信又能怎么样？花瓣、青玉戒，无一不证明他就是元出尘，是风照卿曾经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风照卿低下了头，道：“十年前我就该死在无名殿了，凡界的八百年，本就是向你借来的，现在连同我的命，一并还给你。”话音刚落，他额间青光一闪，祭出鸣霄。

　　清气卷云裹挟着一缕莲香，一如那夜月明星稀轻风微凉，风照卿手执鸣霄，自刎于南天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