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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离开那间屋子后,面对的处境比她们预想的都要好,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山道,耳畔有淅淅流水声。

      “那究竟是什么?”常遂安惊讶极了,一边喘着气一边道:“世上竟有这样稀奇的事情,我们先前看见的那些人……”

      沈清平面上也显露出些疲惫来,说:“白天见到的那些的确是活人,由呼吸有脉搏。这些,应当只是照着他们的模样画出的皮。”

      见他们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失去了人性,被当作动物圈养起来做事。

      “画皮?也就是说,将人的皮剥下作为画布,在上头根据想要的模样再进行调整。”常遂安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还要把它再缝回人的身上……”

      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见惯了各种手段磋磨人,可这样剥皮又给人缝上的,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更何况此事还有诸多怪异的地方。

      后方的危机还没有解决,两人来不及珍惜此时难得的一段平静的路段,提速往外赶去。

      最后这段路格外狭窄,仅容得下一人独自直立行走,尽头处竟是一处水帘,还专修了石梯在下方,只是有流水掩目,从外端看难以发现。

      ……

      沈清平坐在岸边,浸湿的外衣挂在一旁烤火,火星蚕食着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她目不斜视盯着石梯在的地方,将这地方牢记在心中,只待回京就找人来包了这里。

      这石梯修建的实在是巧妙,上头又长满了青绿色的青苔,一片蜿蜒的水绿色流淌在水底。

      此处竟离京城并不远,若是没人发现那些火药,想要将它们浑水摸鱼的带入京中,倒也方便。

      日边吐白,晨光熹微,沈清平披散的发尾还带着水汽,她身着一身半干的中衣,火光与晨曦将她利落的颌角边缘模糊了几分,如镀上金裟衣,叫人看不真切她英气的眉眼,减淡了些许戾气。

      常遂安撑着脸忍着睡意强打起精神来,抱膝蜷缩在她身边。沈清平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打个盹吧,等天全然亮了,八百里就能找着路过来了。”

      常遂安靠着她的肩头,半梦半醒,问道:“为什么要叫八百里呢?它分明是一匹马。”

      “师傅对我说,一匹好的战马,要能做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给我寻了多少小马崽都觉得不够好,它是我在野外捡到的一匹母马肚中生的。我亲手将它接生下来,第一眼就觉得它讨喜,对它可是予以重望呢。结果在它小时候发现不识夜路,只希望它能早些改掉这个毛病,就这样叫了,结果似乎是起了反作用,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成效。”沈清平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说的是马,又并非单指马。

      “所以后来又去挑了其他的马作为战马吗?”常遂安迷迷糊糊问道,他困得厉害,脑袋沉甸甸的如同装满了浆糊。

      “没有。后来的马是等八百里的年纪大了才去挑的。”沈清平说道,她用余光盯着常遂安的脸,等了半天也为听见人出声。他双目紧紧的闭上,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就将手边已经准备了许久的白瓷瓶打开,取出枚药丸,径直撬开他的唇齿塞了进去。

      那药丸入口即滑,散发着异香。常遂安在睡梦重被苦的打个哆嗦,五官都快要卷皱成一团,喃喃道:“不要喝药……”

      沈清平勾了勾嘴角,很快笑容又消失在脸上。

      这是常遂安服用子司汤的第七日。

      沈清平垂眸,眼帘遮掩住眼底的寒光。她一直盯着常遂安服药,没安什么好心思,目的也并不良善。

      子司汤药效强劲,让一个身子孱弱,当初坐个马车都会气息奄奄的人现如今能够勉强跟上她的步子折腾一天一夜。

      只是一旦接连服用超过七日,除非一点点更改药方,将其中每一味药材都替换成药效更温和的药材,连用七七四十九日,在此之前,一旦停止服用超过一日,就会突然暴毙。

      他不愿意喝,沈清平就亲自盯着人一天天给他灌下去,甚至找人调试制成药丸来,就为了能够全然将人的性命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才能够使她心安。

      日后活着与否,全看他自身造化和是否安分守己了。

      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围绕在她们身边久久没有离去,沈清平佯装没有察觉,小心翼翼将人挪动到自己怀中,还假情假意的用烤干的外衣给人裹上。

      她心中也许还保留着一丝愧意,将脑袋埋在常遂安脖颈间闭目调息,闭目前,眼里却闪过一抹恶意。

      ……

      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石台,上头趴着两道身影。

      若非他们胸膛前还有轻微的起伏,真的要被人怀疑是否已经冻死在这寒水中。

      这是一处比起水帘下的洞穴更难以发现的藏身之处。

      它竟然被修建在水帘之上的瀑布崖旁,水流中,十分险峻,且有威胁藏身人性命的可能。

      被派来盯梢的密探经长时间水流冲刷,浑身的肌肉僵硬麻木,却不敢轻易妄动。

      “大哥……她们两好像睡着了,要不咱们干脆直接过去……”说话的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被叫的人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压着嗓子骂道:“大人叫我们不要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她们,你不会以为是为了保护她们两个吧糊涂东西,那是为了保护我们啊,和那位摄政王贴身动刀子?你是怕她单手拧你脖子拧得不够痛快吗?”

      被骂的小弟缩了缩脖子,讪讪地贱笑了一声:“大人不是叫我们盯着那个男的下手吗,我想着我们两个人就直朝着他砍,他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肯定躲不开,我们也能早点收工啊,这水冲的我要成冰人了。”

      老大也缩了缩脖子,小心活动了下手脚,又瞧了眼,确认两人都睡着了,从水流里坐起身,冷冷地说:“砍完人后摄政王一刀一下,我们都不用自己动,她就能送我们下去见那个被自己蠢死的爹了,你这个脑子怎么和咱爹一样蠢。”

      小弟被骂的不敢吱声,看向自己手边的弓,说:“大哥,我心里实在是害怕啊,拿弓箭射射鸟啊还成,去射人,我不敢。”

      大哥摸了摸自己小弟的脑袋,“你不敢也得敢,你可是大人培养出来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百发百中的射手了。再说你一箭下去他肯定不会当初归西,就是他身子太弱,对,就是这样,是他自己不够争气,才能够没挨过这一下。”

      小弟看着左手的弓,又瞧瞧右手的箭,心跳加快,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对……大哥你说的对,都是那小子自己没福气。”他说着似乎真的把自己劝说动了,义愤填膺道:“那种病秧子生来就是贵公子,却还是要人一直好好伺候着,不像我们生来没爹娘照拂,难道我们的命就注定低贱些吗?”

      老大看着小弟突然变化的神情,心中生出一丝惧意,就是这样,小弟每次练习射箭时的模样,就像此时此刻,宛若疯魔般。

      别看表面上小弟是对老大恭恭敬敬的,实际上,他们两人总是一起行动也是迫不得已。

      老大心里苦,没人懂他啊。

      这小弟有些疯疯癫癫的,刚才还说自己不敢射人,一会儿又提出要直接闯过去亲手把人杀了。

      近身亲手杀人难道不比在远处用弓箭要吓人的多吗?

      小弟一边说着,一边狠下目光来用手擦拭着箭头,手指被锋利的利刃划破出血滴也没啃声,只是不甘心的继续道:“我们盯着他这一路里,吃吃睡睡,走个路还要人牵着扶着,没几步路累了还要人抱着,我们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呢!他呢,在死人堆里还被照顾着……”

      小弟说着,突然又像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憨厚地摸了摸脑袋,“老大,你真好,只有你每次出任务愿意带着我,还会安慰我教导我。”他眼里又闪烁着敬仰的目光,如同一个崇拜长辈的幼童。

      老大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拍了拍他的脑袋,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话语中却不得不关怀而又带着些讨好,“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负担,只是一次任务而已,就是失败了,我们也能够即时脱身的,保命要紧。”

      “对,大哥你真了不起,大不了就是失败……”小弟说到这里,话忽然卡了一下。

      “失败……任务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你会失败失败失败……不能失败……”
      “不能失败,失败了大人会生气的,大人生气了就会……”

      小弟的神情从纯善到狰狞间不断切换,握住箭头的手送了又放,放了又送,很快将指间扎得血肉模糊。脸上可怕的笑容不断加深。

      老大咬紧了牙,老大他心里苦。

      他只得将小弟按回水里,小弟的神情有一瞬间呆滞,老大鼓足勇气骂道:“你小子走什么声啊!做任务呢不知道干什么在那里发呆!”

      小弟傻傻的趴在水里被呛了几下,恢复过来,“嘿嘿”地笑了两下。

      风经过,瀑布崖旁的野树林沙沙作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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