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有恨[gb]》年煦

18、18

　　一张普通的陌生面孔。

　　沈清平还未来得及收起眼中杀意，心上先是一松，神色渐转柔和。

　　几人没注意她目光的变化，富世瑜继续道：“我还没来得及恭喜王女呢，这个年纪终于是成家了。”

　　沈清平没接她的话茬，只看着她笑。

　　常遂安给她整理好头发，又低下头来去翻整她的衣装，突然一副着急的模样说：“妻君怎么受伤了，可带了金疮药吗？”

　　沈清平看了眼自己左手手背上一道轻微的擦伤，怕是过不了两日就能自愈，哪需要上药的功夫，却配合他说道：“无事，不过是道小伤，用不着上药，我们还是先将富老板一家送回去吧。”

　　常遂安的身子将她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的，富世瑜瞧不清她伤得是否严重，只是不能不开口，佯装感动道：“不敢让王女操劳，还是您养伤为重，我们跟着金吾卫已通过回京就好了，哪经得起您护送。还有，”她从腰间摸了摸，拿出枚象骨扳指来，“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今日相聚不是好时候，改日王女拿着这扳指上门，世瑜定然好好同您道谢。”

　　常遂安替她接过，将东西塞到了二人相握的左手中，沈清平借势将扳指套在了他的拇指上。

　　“王女，里头搜到了黄金和白银若干，还有些白骨。”这时几人在里头搜查后出来简单的汇报了下。

　　沈清平眯了眯眼睛，道：“白骨？是人骨？”

　　金吾卫：“是。”

　　富世瑜插了一嘴：“王女，还有几位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此时同我家中人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回京后，我能否去狱中再见见这群匪人。”

　　金吾卫道：“自然是可以的。”

　　富世瑜笑着颇有颜色的挨个双手奉上几枚金叶子，“大人们拿着赏玩，就当去去晦气，讨个好彩头。”随后识相的退下。

　　沈清平装作没瞧见，望向那伙匪人：“将人带回去好好拷问吧，看看能不能问出那些白骨的身份来。现在先将白骨收殓好，带回京中好好收着，回头让翁大人派人来在这里守着，或许能有些漏网之鱼。至于搜出来的金银，清点个数目。然后嘛，送到我府上吧。”她话语轻飘飘落下，金吾卫们面面相觑，对前几句话没有异议，只是后头的……

　　“本王知道，缴获的本是该充当国库，让户部计入在册的。不过户部欠我的银子还没还上，就先用这笔抵上。”

　　几人愣在那里，不敢大声喘气。

　　沈清平不快的道：“若是到时候谁有什么异议，让她找我来说，怪不着你们身上。”

　　金吾卫低下头称是，怯怯点了点头。

　　一人双手献上块令牌，“王女您的宝马好生伶俐，直直就往我们翁大人跟前去，大人见了您的令牌，就叫我们即刻赶来了。只是现在……您的马它……”

　　“怎得了？”她眉间乍蹙，这匹马年纪的确不小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马好像，有些躁狂。”金吾卫说，“就在外头呆着呢，只是我们都不敢去牵它，隔着远远的盯着它，您赶快去瞧瞧吧。”

　　……

　　白马前蹄扒蹭着一棵枯树，马脖子高抬，鬃毛硬挺飘立。

　　“八百里！”沈清平喊道它的名字。那马似通人性，停下了步子。沈清平顺了顺它的头顶，心有所动。

　　她向旁的人索了马鞭，牵着缰绳带着马调转了个方向，翻身上马，到底还顾及着常遂安，策马行至跟前，朝他伸出了手。

　　“我另有其他去处要行，夫婿是要和我同去，还是和金吾卫一同归京？”

　　常遂安毅然将手覆在她手上。

　　“富老板，那边有缘再见了。”沈清平纵马而去，徒留一句话轻飘飘留在原地。

　　二人共乘一匹马，沈清平坐在马后腰上，揽着常遂安的腰肢，手穿过胸膛握住缰绳，八百里快步而行。

　　耀阳直往西方坠落，白马快步疾行段路子，渐敞开足驰骋，鬃毛陇上赤黄金身，同九天下追日般。

　　常遂安顶着迎面风沙，说：“妻君为何要径直将那笔银钱扣下？不若让她们交给户部，晚些时日再去向她们讨要，也免得回头落人口舌。”他未经官场沉浮，却也知晓沈清平这般的行为未免有些大逆不道。

　　“银子吃到了嘴中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沈清平紧牵着缰绳，压着身子凑到他耳边道：“放在她们手里，先是金吾卫手上先自个儿扣下一部分，户部的人再贪个二三成进去，落到账上的最多不超过五成。国库空虚这么久，这一笔九牛一毛的没多久就会被迁到其他用处去，到时候再经层层剥削下来，真正能发挥作用的又能又几里几豪呢。”她说话的音量不小，大半的声音被风吹散了去，只能挨着他的耳朵很近，才能叫常遂安听清，带着体温的热气不断触及他的肌肤。

　　常遂安甫一听闻这种事，如有所思，暗自喃喃：“那为何不当场清点了数目，算得清清楚楚的写了条子，经了谁手中若是少了岂不是一目了然。”

　　“你倒是挺聪慧。”沈清平赏识地扫了他一眼，见他颇为认真的模样，说：“若是没有油水捞，谁会接这个干巴的担子？若是光靠朝廷派发的那点银两，岂不叫人累死，哪能让人毕恭毕敬的行事，一点空子都不给人钻，水至清则无鱼啊。但也就这般纵着，她们也总想着多捞，孰能忍着呢。”

　　她一边说着，心中升起几分发笑的感觉，何时去原来也轮到她同人讲这些了。脸上的神情也比刚才松弛，打趣着说：“摄政王府的库房里没银子，不比常大人府中阔绰，适才我还同她们道要拿这笔银子来给夫婿打枚带钩。”

　　她话里全是揶揄之意，常遂安不是分不清，明白沈清平不欲同他继续将正事，故作痴憨和她调笑：“一枚带钩用的了这么多？怕不是妻君要打个十余枚，见着可心的就赠一枚。”

　　这句打趣有着过火了，沈清平都要怔了怔，不怒反笑，嗔怪地用手厮磨他羊脂般肥润的耳垂，常遂安不敢大幅度动身去躲，发出细碎的笑声伴着压抑的咳嗽声。

　　二人谈笑间八百里慢下步子不断踱步，此时她们已经身居偏林崖壁，细听还能听见不远处存稀稀拉拉的水声。

　　面前山体下凿了个容几人经过的洞穴，洞穴口处立了块牌碑，只是已经被毁坏个彻底。地上足迹凌乱混杂，仅能知晓不止有一拨人在这起了冲突，最后脚步皆是进入了洞中，只是不知为何会让八百里如此不安。

　　沈清平牵着它想往前走，却见它死活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有闻到什么吗？”沈清平问道，常遂安摇了摇头，打量了圈四周。

　　沈清平给它梳理了下鬃毛，马的嗅觉听觉出众，怕是发觉了什么才强压着惧意将她带了过来，玄机八成就在其中。“你回去吧，回马厩里好好休息。”沈清平额头抵在它耳畔，亲昵地蹭了蹭，“八百里，乖马儿，不要你历险了，路上小心些。”

　　八百里从数十年前被她亲手接生下来，也有十几岁的年纪了，是从沙场上下来的，当属一匹不折不扣的好战马，沈清平不舍得叫它一把年纪还陪她经历这些，她是年青，还能有好多匹战马，八百里则仅此一匹。

　　八百里竖立起耳朵，张口小心舔了舔她的脸，她感到鼻尖湿漉漉的，八百里提蹄而去，成了一道白色的闪光消失在视野中。

　　二人探查一番。“轰——”一声从不远处迸裂而出，有山崩地裂之势，山体之上形状各异的山石由下大肆滚落，洞穴口处很快堆满碎石，就要将洞口给堵住。

　　“！”沈清平猛地暴起，左右已然要有山石落下，将她们的推入都给堵上，只得不退反进，仅有面前一条生路可去。

　　沈清平果断将常遂安整个人抗起，扯着他就往里头跑去。

　　两人堪堪进入洞穴，出口处就被碎石堵了个严严实实，里头幽深不见底，旁的石壁上还嵌着油灯，外头的动静还未停下，只是外头照射而入的光线越发少了，沈清平眯着眼睛往缝隙里看，只能看见不同石块堆积着。

　　怕是被堵了个死。

　　常遂安弯下身捡了块脚边小石，往近处一扔，地面忽地凭空而降落下个竹笼子。

　　沈清平如法炮制，使得劲大了些，听到一声石块触到壁的声音，回弹后却未听见石块落地。

　　下头怕是挖了个深洞。

　　沈清平跟着他蹲下，用手捻了捻沙土，嗅到股再熟悉不过的刺鼻的味道，心中却是明了了，倒也难怪了，她正色道：“里头怕是更为危险，你不如在这里歇着？”

　　常遂安摇了摇头，“里面有人在造火药，是吗？”

　　沈清平心叹他的敏觉，点了点头，“规模不小，若非我们离这近了，怕是发现不了，就是不知道里头的人还在不在了，跟紧我，远了我可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