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归伊》衣南风

66、正文结束

　　时光走过这许多年，老城区却像被时光遗忘了似的，除了个别政府机关大楼在改建当中，其他建筑大多都还是老样子，只是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了。

　　杨柳：“前面就是初中学校了，你还记得吧？”

　　虽说中学离家不远，但自从高二合并学校，改去市郊的新一中念书以后，出行完全是相反方向，竟很多年没有再走回这里。

　　小水：“嗯，好奇怪啊，以前觉得这条路很宽的，怎么现在觉得这条路好窄呢？那时候周五大扫除的时候，我们出来扫大街，总觉得那是好大一片地啊！”

　　杨柳：“你是不是很久没回这边来了？”

　　小水：“是呀，这边老城区嘛，车站机场都在新城，长大以后就很少往这边走了。哇，你看，就是这棵树…你当时就倒在这棵树下面！当时怎么喊你也不出声，围了一大圈人，把我们全都吓傻了。”

　　杨柳把车速降下来，贴着路边慢慢开，看样子她的确很久没回老城区了。

　　小水：“慢点，慢点，我想下去看看学校的大门。”

　　大门已上了锁，路边小卖部和打印店全换了门脸，但隐约都还能看出之前的影子。

　　小水叹道：“学校大门原来这么小吗？我明明记得它很宽很大的啊…太奇怪了！”

　　杨柳拍拍她的脑门，笑道：“笨蛋，那是因为你长大了，看小时候的事物自然就觉得变小了。”

　　小水：“是这样吗？你也这么觉得吗？”

　　杨柳：“我倒是没有，可能因为我每年都来这边吧。”

　　小水：“也是哦，你家离这边蛮近的。”

　　杨柳：“你怎么知道我家离这边近？”

　　小水：“高中下晚自习的时候，咱们不是经常同路回家吗？我每次看你骑车骑到中央转盘那边就向右拐了，就是走这条路，我家是往左拐，刚好反方向…”

　　杨柳：“哦…你都看见了？”

　　小水：“我当然看见啊！那时候新一中离市区远嘛，大林他们和你半道就分开了，我和晓彤也是半道分开，后面不就是你和我两个人吗？你有时候在我前面，有时候在我后面，我知道你家在什么方向，也不奇怪啊。”

　　杨柳：“呃…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小水：“我是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三个男的搞什么，我一度怀疑你们仨当时是躲在路边抽烟，要不然怎么每次看见你们，你们都做贼心虚似的，到底是不是抽烟呢？”

　　杨柳刚刚还颇欣慰，现在脸上又冷下来了，叶清水果然还是没开窍啊！算了，现在已然是自己女朋友了，再跟她提以前自己那些小心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柳：“啊哈哈...可能是吧，不记得了。太冷了，快上车吧，一会儿还要去串个门呢！”

　　车子没开多久，就进了一处老小区。进门前，杨柳从车后备箱拎了几箱礼品，神秘兮兮的不肯跟小水说这是谁家。

　　因为之前约定过，为免仓促，今年过年先不拜见彼此的长辈们。所以小水更加疑惑，他带这么多礼品，分明就是要登一个长辈的家门啊。

　　“王叔叔，过年好啊！我来给方老师拜年了。”杨柳似乎早已熟门熟路。

　　开门的是一位大叔，小水并不认识。

　　只看见大叔笑容满面，把杨柳迎进门，还摸着杨柳的肩膀念叨起来：“小杨回来啦，这胳膊怎么啦？哎呀你说你这孩子，每次来带这些东西干什么？老方，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屋内走出一个文绉绉的阿姨，一见杨柳便迎上前：“哎唷，这孩子，这胳膊怎么回事？”

　　杨柳：“没事，都已经快康复了，不用担心。”

　　两老谁也顾不上杨柳身后的小水，满眼都是杨柳受伤了的胳膊。

　　小水躲在杨柳身后，越看越觉得眼熟，半响反应过来，不禁出声道：“方老师？！”

　　“唔？谈对象了？”陈老师才注意到杨柳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孩，拍了一下杨柳的后背，问杨柳是不是带了女朋友来。

　　杨柳害羞的笑着点了点头。

　　方老师老两口满心喜庆的把两人带到沙发坐下，把水果瓜子点心一个劲儿的往小水眼前塞。

　　小水心道，方老师怕不是还没认出自己来，把自己当成了客人。斜眼去瞄杨柳，他倒是坐在一旁瞧着这场景，得意得很。

　　杨柳：“方老师，你再仔细瞧瞧我女朋友，你认不认识？”

　　方老师被这么一说，把挂在身前的老花镜带上，仔细瞧了一番，猛拍了一下大腿，大笑道：“哎呀呀！我说呢！我说杨柳怎么今年就开了窍，找了个女朋友回来，他这…哎呀，老王啊老王，你输了，赶紧赔我2000块钱！”

　　方老师也不说认出了人，倒是激动的喊自己的丈夫拿2000块钱过来。

　　王叔叔：“我输了吗？让我瞧瞧…”

　　这下好了，王叔叔也凑过来仔细盯着小水看，把小水给看羞了。

　　王叔叔：“哎呀，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好好。”

　　说毕，王叔叔退回卧室，取了一个大红包出来，交给方老师。

　　方老师：“喏，这笔钱啊，我早就准备好啦。”

　　说罢，便把红包往小水手里塞。小水被弄得傻了眼，这算怎么一回事，望向杨柳，杨柳却磕着瓜子看她的笑话似的。

　　小水：“老…老师，我是叶清水，我初中的时候，您教过我的。”

　　方老师哈哈笑道：“是啊，老师这辈子教了那么多学生，上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也没几个，你自己迟到了不说，还在一边没事儿人似的，看人家杨柳的热闹。”

　　方老师打开了回忆匣子，跟丈夫又绘声绘色描述起来：“老王，就是这个叶清水啊！我老跟你说的，我们班那个考第一名的孩子！人家小女孩非要去做卫生委员，天天跟一帮臭小子去小卖部请客。还有啊，扫雪的时候，拉着一群臭小子，去跟别人班的男同学抢扫帚和铁锨，学校工具室的老张跟我告了好几次的状，说你们班那个卫生委员小姑娘个不高，脾气倒不小，把一堆小子们给治服不算，还要跟他老张吵，非要治得学校给他们买扫雪工具不可！”

　　小水在一旁羞得满脸通红，握着红包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身边摆了一圈点心盒，动也不敢动。

　　王叔叔：“哦，我有印象，你没少回家说她。哈哈哈，那这么说，杨柳那张画上的人，画的就是这姑娘吧，我还以为那画上画的是个男孩呢，我还怕你冤枉了人家杨柳。”

　　方老师：“这回你信我了吧？说起来，那幅画我还收着呢，我去找找。”

　　杨柳本来还津津有味在看叶清水的热闹，这下好了，火又引到自己身上来了，这可不好，老底全要被翻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瓜子，站起来想拦住方老师，却被一旁的王叔叔给一屁股按下。

　　王叔叔：“就让她拿去，反正也是你的东西，正好还给你。你别说，那时候你的画被她发现，她回来就说担心你早恋，给我看那幅画时，我还怕她冤枉你呢，我以为那画的是个男孩子，可她偏说那就是她班里的一个女孩子！”

　　王叔叔说着，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叶清水，她回老家前刚修剪了头发，原来的短发又短了几分，可不是跟那幅画里的人一摸一样！

　　方老师把一幅铅笔画拿出来，在茶几上铺展开，那幅画是画在一张作业纸上，一个短发的简笔肖像画。

　　杨柳急忙去收，却被方老师直接塞到叶清水手里，让她转身去仔细看。

　　小水一看就明白，因为不仅发型是小时候的短发发型，就连右脸颊上有颗不明显的小小的痣都被画上了，这算铁证了。

　　杨柳：“哎呀，方老师，您怎么还留着这个呀？”

　　方老师：“你们这些孩子被没收的东西，我都给你们好好留着呢，你看，现在拿出来正是时候。”

　　小水转身去问杨柳：“你什么时候画的这个？”

　　方老师却替他回道：“那是初三，对不对？他眼光倒是好，那么一个小小孩儿，就知道什么是喜欢。这是交作业的时候被我发现的，我一看就知道那画的是你。我把他抓办公室里，好好教训了一顿，你们两个学习都好，可不能早恋！杨柳他妈妈早就跟我说，他身体不好，要我多照顾着，可我管的孩子多，也不能事事都管得到。但他妈妈说班里有个女孩对他很照顾，什么值日生啊扫雪啊干活啊什么的，都不让杨柳做，倒是帮我分担了不少。我当时就留意着，只怕是你喜欢杨柳，后来看你跟个假小子似的，才放心了。谁知道他这小子动心思了啊，你们可不能怪我啊，那时候你们太小了，学习最重要！是缘分啊，早晚还能在一起，你看，杨柳这不是把你追回来了！”

　　杨柳低着头，还跟当年犯错误被训话似的，半句话也不敢说。

　　小水：“怪不得，后来班里有同学传他喜欢我，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老师：“那可能是我说他的时候，被谁听见传出去了。还好，这小子说到做到，管好自己，没耽误你们俩学业。老王，他俩一个北城大学，一个海州大学，现在看来，还真是般配哈！”

　　王叔叔迎合到：“是啊，杨柳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看来就是还惦记着她啊！我以为他那时候被你按住就算了，要不然我也不跟你打赌。”

　　方老师：“我就赌杨柳是在等小叶呢。他要不是初四那年搬家搬到市郊那边，那高中肯定是跟小叶一样，报市区的老一中的。他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看的明白的。”

　　杨柳：“啊呀，方老师，别老说我的事了，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今年是不是要退休了？”

　　杨柳慌慌张张，再不拦下去，只怕要被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小水：“他初四搬家了？”

　　方老师：“是啊，他妈妈也是心疼他，儿子去哪念书就把家搬哪里，他刚升初一没多久，就搬来我们这个小区，我和他妈妈做了四年的邻居。我们俩没有孩子，他妈妈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我们两家互相帮衬着。这孩子念旧，这么多年，年年过年都来我们家坐坐。”

　　小水却抓住了重点，盘问起杨柳：“那你初四就搬家了，高中怎么还往这边走？”

　　杨柳支支吾吾：“啊？…那是因为…高二分理班了嘛，我到方老师家住，有什么不懂的能问问方老师嘛，为了学习！”

　　方老师：“对对对，她妈妈还说呢，为了他，把家搬去新城区，结果到了高二，他却又要往我们这边跑，只有周末才回家，要么说他念旧，都搬家了还赖在我们这，哈哈哈哈。”

　　小水看着手中这幅画，再回头仔细一拼凑，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呐。

　　方老师要留两人吃午饭，杨柳却说还要送小水回家去，两老便也不再强留。

　　......

　　回家路上，小水一言不发在思考什么似的。杨柳却抓耳挠腮的万分忐忑，老师虽说不是家长，但毕竟也是长辈，她是不是觉的没提前商量过，生气自己又自作主张了？

　　到了楼下，小水才开口：“上楼吧！”

　　杨柳：“什么？现在？”

　　小水：“早晚要见的。”

　　杨柳：“你不是觉得太快了吗？”

　　小水：“我错了，是我太慢了。杨柳，我以为你是在高三的时候才喜欢我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了我这么久，你一个人等了那么多年，我...是我太慢了。”

　　杨柳：“...是我太胆小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小水：“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是错的。你胆子怎么那么小，谁告白会给那么复杂的密码？我高三都没看明白！我是去年才发现的！那天我妈要把我初高中的书全卖掉，我们在家里收拾那些旧书，一张纸掉在地上，那一刻我突然就看懂了，那些密码是拼出了五个大字：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高三的时候，我们好几个女同学把眼睛都凑到那张纸上了，也没看明白那些乱码！你偏偏还写着几个小字：距离产生美。我们就都以为，你是要跟我保持距离。直到去年，那张纸掉到地上那一刻，我才看出来，你这个距离，是好几年的距离啊！你白白浪费了我们好几年时光！”

　　杨柳：“去年么？所以，你来北城真的是为了我！”

　　小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

　　杨柳：“哈哈哈哈哈！所以，你报海州大学，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躲着我，而是因为误会我要跟你保持距离？你真是个笨蛋啊，叶清水！你那个脑回路，要不是我杨柳，谁愿意等你这么久啊？”

　　两人把话说开后，车厢里却安静无比起来。

　　杨柳柔声道：“清水，我希望你按你的节奏来。不必为了我而做不情愿的事。我也不急啊，已经等了这么年，也不差再等你一年。只要最后是你，我等一等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水：“我不要你等了，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