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拯救计划[无限]》花皮瓜瓜

18、巨人的垃圾城堡（六）

　　温曼君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个银色布袋，捏着它往空中一扬，画像面前的垃圾堆很轻松就被袋子吸进去。

　　柳清弦愣愣盯着温曼君行云流水的动作，过了好一会才会回神惊叹道：“曼君姐，这袋子你是从哪变出来的？这么小一个，竟然能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垃圾装进去！太神奇了！这是什么神仙用的法器吗？”

　　温曼君把戴着空间戒指的右手伸到柳清弦面前，解释道：“这枚银戒叫空间戒指，用来储存物品。刚刚的布袋子就是从这儿拿的。这两样东西，都是我在哇哇商城买的。”

　　“哇哇商城？”柳清弦疑惑地重复。

　　“就是玩家买东西的地方，是系统创建的。”温曼君补充道。

　　柳清弦大开眼界，神情仍旧惊讶，突发奇想地说：“好厉害！那这个袋子能把巨人吸进去吗？他的存在，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干脆先把他装起来好了！”

　　温曼君被柳清弦的想法逗乐，笑着回答：“系统精着呢！哪里会给我这么好钻的空子？只能装装普通物品罢了。”

　　画像常年被埋在垃圾堆后，在浑浊污渍的吞噬下，只有几点破碎的陈旧色彩在苟延残喘，已经看不出人像的原貌，只能依稀看出，大概是个男的吧？

　　“滴！恭喜玩家解锁画像信息。这是巨人父亲何文初的画像。”系统出声提示，言语简短。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温曼君眉头紧锁，眼神不善，质问道：“就这样？没了？”

　　系统当然不会回答她。

　　温曼君怒火烧心，一把拔出自己的大刀，直指上空，像往常一样，愤怒抗议：“垃圾系统！你故意的吧？又搞针对？之前从其他副本回来，我可都打听过了！其他玩家触发的信息，就没有几个像我这么少的！现在又来？有完没完？你一天到晚的，很闲吗？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曼君姐，生气伤肝，生气伤肝！别气坏了身子！”一臂距离之外，柳清弦都能感受到温曼君身上传来的滚烫热度，怕她被气炸，赶紧上前安抚劝说。

　　“呼——”温曼君也是听劝，当即闭上双眼，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再深呼吸几个来回。

　　这气儿终于顺了。

　　接着，她们又把这间房转了又转，尝试找到更多线索。

　　咚——咚——

　　巨人一脚把大门踹开。

　　他捡垃圾回来了！

　　柳清弦、温曼君被这声响打断，对视一眼，默契地就近躲到床底下。

　　巨人先是去海鲜市场的垃圾堆打包了一麻袋臭鱼烂虾。在回来的路上，他又随机拦下一名环卫工人，在对方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将垃圾车里的垃圾装进空麻袋里。

　　麻袋不够大，他还旁若无人地把袋里的垃圾踩严实，然后继续填充，直至垃圾车里一根头发也没有，才满意离开。

　　现在，劳累了一早上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这两袋劳动成果拖拽进来。

　　“呼呼——呼——”他弯腰驼背，喘着粗气，慢慢腾腾坐到垃圾堆上。

　　过了一会，他嫌坐着太累，又躺下来，还顺便在垃圾堆上打了个滚，舒展筋骨。

　　“嗯——啊——”他贪婪地吸着熟悉的气息，脸上挂着沉醉的微笑。

　　他觉得这样做很有安全感，状态难得平和。

　　就在巨人昏昏欲睡之际，温曼君带着柳清弦，悄悄离开一楼，前往四楼。万一巨人待会回卧室后打开音乐盒，发现柳清弦不在就糟糕了。

　　微眯一会，巨人自律地起身，在大厅里开始分拣垃圾。

　　他还没吃午饭，肚里的馋虫被咸腥的臭鱼勾得撒泼打滚。

　　“哎哟哟！”他难受地捂着肚子，稀里糊涂抓起一条臭鱼往嘴里送，“饿！疼！是……是饿还是疼？嗯……好吃！好吃！是饿！是饿！”

　　巨人挑出喜欢的垃圾，打算放一部分到卧室，其余放厨房。

　　那些剩下的，连巨人都看不上的垃圾，就扔到他父亲房间好了。

　　当巨人拎着垃圾来到他父亲的房间，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和裸露在墙上的画像对上眼。

　　他看到，他的父亲，面容扭曲，眼尾跟嘴角连在一起，在脸上旋转，手里拿着把还在滴血的斧头。

　　“啊！啊！啊！”绝望凄厉的尖叫声像一支支利箭，破开巨人的喉咙，钉到城堡顶层的天花板上。

　　不！不！他将垃圾甩到画像上，不敢再多看一眼，撒腿就跑，直奔四楼卧室。

　　巨人扑到床上，抓起旁边的被子，罩住自己缩成一团的瘦弱身躯，牙关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人牙疼。

　　剧烈的情绪波动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过不了多久，他连害怕的力气都失去，像被剪去双翼的海燕，拖着温热的血沉沉坠入无尽噩梦。

　　柳清弦躲在音乐盒里，紧紧搂着毛茸茸，一言不发。温曼君在床底下半蹲着，左手拿手帕慢悠悠擦去刀尖上的血，面无表情，也很安静。

　　半个小时后，巨人浮肿的眼皮微微颤动，露出一点浑浊的眼珠子。

　　他脑袋昏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起的身，睁开眼时已经来到卫生间。

　　他站在洗手台前，眼前是一面镜子，水痕卷着灰尘在上面肆意乱爬，透过这种流动的阻隔，他隐约从自己脸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当他萌生这个想法，父亲的脸竟从镜子里长出来，朝他逼近，越来越清晰！

　　他变成了自己的父亲？！

　　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他开始疯狂地扇自己的脸，决心要将父亲的影子从自己脸上打落。

　　骨头被碰撞产生的闷响托举着清脆的巴掌声，从卫生间传出。单是听这声，柳清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巨人又开始发疯了！这次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柳清弦忽然觉得巨人很脆弱，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要发狂，这得多痛苦？

　　巨人鼻血直流，脸颊肿得老高，但他机械的动作还在进行，像崩坏的机器，没有办法自己停下来，一定要旁人的销毁。

　　渐渐的，他内心的痛苦与□□的疼痛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他好像爱上了这种感觉，竟舒服得想开怀大笑。是否达到掀掉父亲的影子这个目的，好像不再重要了。

　　他是人，不是台机器，终会筋疲力竭。

　　他细棍似的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胸口剧烈起伏，柔软的空气在触碰到他鼻子的那一刻，总会化作一根根尖针，扎进他的鼻腔、气管，最后在肺里穿梭。

　　痛！痛！他似醒非醒，只觉浑身疼痛。

　　他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想让自己快点从噩梦中醒来。

　　半晌，他平静下来，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卫生间，似乎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他来到桌子面前，打开音乐盒。

　　看着他的惨状，柳清弦本应心生怜悯，但她此刻只有恐惧。

　　一个人的脑子到底坏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若他天生就这样，可能也活不到现在。应当是遭遇了什么事，受到刺激，才越来越疯。这事……会跟他的家人，比如说父亲，有关吗？

　　柳清弦想了一大堆，连歌都忘了唱。

　　巨人等得不耐烦，脸部肌肉抽搐着，口齿不清道：“唱？不……唱？又……又没电？”

　　一句“又没电”，成功刺激到柳清弦。她可不像再体会那种可怕的感觉，于是立马回神，开始唱：“天黑黑，月圆圆，宝宝乖乖……”

　　巨人的眼神恢复温和，捧着音乐盒坐在床边，上半身跟随音乐悠悠摇摆，嘴里轻哼着晚安曲，就是不在调上。

　　这首歌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巨人每次听到都能愉悦起来？歌词也有很多怪异之处。柳清弦着实不解。

　　没到睡觉时间，巨人听了歌后并不想睡觉。

　　他站起身来，想找点美味过过嘴瘾。

　　在垃圾堆翻找了一段时间后，随着揪出来的死老鼠越来越多，巨人逐渐走向暴怒。他抓起一只死老鼠，看着它脖子上利落的刀痕，面目狰狞地吼道：“谁？！谁动了宝宝的肉肉？不新鲜了！过分！太过分了！”

　　他有自己独特的口味，老鼠只吃新鲜的。

　　躲在床底下的温曼君不屑一笑，在心里嘲笑巨人：什么臭垃圾都爱往嘴里塞，面对老鼠时竟还挑上了？可真讲究！

　　在巨人回来之前，她担心卧室里的老鼠会伤害到柳清弦，于是将它们几乎屠了个干净。

　　巨人没有得到回应，一怒之下，又跑去卫生间。

　　他将桶里的衣服都倒在地上，拧开附近的水龙头，用酸臭黢黑的汗脚蹂躏起衣服。

　　巨人没有洗澡的习惯，只有在洗衣服时才有机会顺带把脚一块冲冲。

　　看着地上的衣服在清水冲刷下慢慢变干净，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妈妈帮他洗衣服的画面。

　　画面里的母亲笑容温暖，而小小的他依偎则在妈妈身边，扭来扭去撒着娇。妈妈不会嫌弃他碍事，任由他在身边嬉闹，时不时看他一下，无尽的爱意从眼里溢出，在小巨人身上温柔地流淌。

　　“小远，小远。”妈妈这样轻轻唤他。

　　他呆呆地站着，眼含热泪，跟着脑海里的妈妈，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小远，小远，小……小远。”

　　这是他必须要洗衣服的原因之一，只有在这时，他才能想起妈妈的样子，才能从虚幻的回忆中汲取残存的温暖。可是，他的脑袋越来越不争气，能想起的画面一次比一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