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猫猫云

32、类情热

　　许卿擦着眼泪离开，瞿暮荒抬头看机翼划过天边，留下一条银色的尾巴。
　　旁边的两位警察互相看了半天，最后一人摇摇头，把瞿暮荒的手铐解了，离开。
　　瞿暮荒不动如山，就站住来来往往的大厅一角，抬头看浩瀚的蔚蓝天空，飞机载着林且远去。
　　到日暮落下，橙红染了半边天，他才动动发麻的腿往外走，一动如针扎，细细密密跟心上的创口一样。
　　瞿暮荒跟学校请了几天假，后天就是截止日期，他打车回瞿宅。
　　瞿政国在专心致志的对弈，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小暮，快来陪我下。”
　　瞿暮荒坐过去，一边下一边听他爷爷讲，“你和你爸真不愧是亲父子啊！”又下一子，“不过，审美还是有点差别的，小暮，原来你喜欢beta。”
　　瞿暮荒一下子愣住，别扭一样，“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想什么呢？
　　臣服？
　　驯服？
　　还是……喜欢？
　　瞿政国拿着子看他，笑出声来，语气很温和，“不喜欢也好，你只要记得以后和家世相当的omega结婚就好了。”
　　“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也长大了，该是能自己决策的时候了。”
　　瞿暮荒低声说，“谢谢爷爷。”
　　瞿政国下累要去休息时，瞿河才堪堪踏进门，他喊了一声“爸”又说，“瞿暮荒，出来。”
　　瞿暮荒跟着出去，走远。
　　停下，瞿河转头看他，问，“你对那个beta是真心的？”
　　怎么都要这样问他。
　　心里好像被束缚，有个小人在里面骄傲的抬着头。
　　瞿暮荒道，“不是，玩玩而已。”
　　瞿河嗤笑出声，看着自己懵懂不知情爱的儿子讲出一直后悔又劝诫的话，“如果想要，就要抓牢了。”他说，“不要心软，不要看她的伤口和眼泪，不要被欺骗。知道吗？”
　　瞿暮荒惊讶的看他，听他再次问，“记住了吗？”
　　“这才是抓住一个人的正确方式。”
　　瞿暮荒回过神来点头。
　　瞿河走远，冷淡又凉薄。
　　怎么对他的伤口和眼泪视而不见呢？不受他欺骗呢？
　　自然是——不喜欢，不爱。
　　瞿暮荒继续回校上课，他不再关注林且的动向，只是数着时间过。
　　十月份，他给林且打了两支omega诱导剂，算算时间刚好能够撑过十一月份。很少有人知道，omega诱导剂分为好几种，他拿的是编号为00394的诱导剂，使用对象只有beta。这还是他早些年参加高级会所知道的，那些漂亮beta像乖巧的宠物紧紧依靠着他们的主人——无论alpha还是omega亦或是beta。
　　这个针剂一针刚好能支撑一个月，第一针是适应期，被使用者会渐渐形成心理依赖，依赖使用者的味道，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体香，沐浴露味道都可以。
　　第一次是气味测试。
　　第二项是声音反应。
　　从一个月后的反应来看，瞿暮荒这两项都完成的很不错。
　　第二针是实验期，瞿暮荒对林且的信息素有很强的吸引力，尽管开着窗户，瞿暮荒的信息素一点点消散，楼下还有鼓风机送上来的其他粘腻信息素。
　　第三针本来不该那么快的，瞿暮荒却看到了林言希饼干里的字条，匆匆一扫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林且想要离开他。
　　瞿暮荒决定不再手软，打下第三针给许卿进门，再让他们报警，警察很配合，林且带着林言希终于远去。
　　掐断一个人逃跑的心思要怎么做呢？
　　——要让他认命，选择自己回来。
　　……
　　十二月初，C市已经变得寒冷，林且裹着衣服出门上班，他找了个甜品店。林言希才将将转学没几天，正在努力适应中。
　　天上飘起小雨来，林且抬头望天加快步伐往地铁站走，他可没带伞。
　　好不容易到了店里，外套湿了一层，身子倒是很热，他把衣服脱去，换了工作服开始找食材先做准备。
　　时间到达早上八点半，老板打着呵欠进来，“小且，你可真早。有了你，我都不用早起开门了。”
　　林且打了个招呼，笑几声接过老板的豆浆喝起来。一起偏头看外面，小雨淅淅沥沥。
　　林且喝着豆浆觉得越来越热，额头都开始冒汗，转头看空调，正常温度。
　　老板跟他说话转眼看时诧异出声，“小且，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他抬手摸，一头的汗。
　　说话间，林且眼睛犯困一样睁不开。
　　顿时急起来，匆匆翻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拿着外套扶着林且关了店门，打着车去医院。
　　短短不过二十来分钟，林且意识就所剩无几，他大汗淋漓的眯眼看人，鼻子使劲嗅，什么都闻不到。耳边空空，像是耳鸣阵阵。
　　过了会，身体颠簸起来，他回了点神。发现自己躺着，耳朵边是咕噜碾过地面的声音，旁边是医护人员和一脸着急的老板。
　　林且又开始看不清楚，想起来被束缚在床上的那一次，煎熬的痛苦的五个小时。
　　转醒时已经是下午一点，林且头痛欲裂，旁边有声音。
　　“嗯，对。我和小且在医院，店里你们先看顾着，到时候给你们加工资。”
　　老板挂了电话看见林且睁眼，赶忙去按呼叫铃。医生护士挤进病房，看他状态好可以就开始例行询问，“是否还有浑身发热的感觉？”
　　林且摇头。
　　护士勾勾画画，医生继续问，“以前有过alpha伴侣吗？”
　　林且点头。
　　“在一起多长时间，分手了吗，多长时间？alpha信息素等级？”
　　“二十一个月，分手了，十三天。”林且想起来姜折说的话，“不知道几级，应该很高。”他声音沙哑，像石子磨过。
　　医生点点头，最后宣告一样，“经过判断整合，你的病症应该是由高等级alpha引起的类似于omega发情的状态，”他咳嗽两声，“之前也有过类似病例只是不多病人都是beta……”他停顿一下，“目前没有完美的治疗方案，只有采用omega抑制剂压制，不过收效甚微。最好的办法，我们还是建议你的alpha提供帮助。”
　　“这个病症最明显的临床症状是——只能闻到发病前最后有亲密接触的对象的味道。”他放慢了一点声音，“omega发情热只有alpha的信息素能解决，类发情热症状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但是针对你们这类患者，根本无用。”
　　死神的镰刀落下来，“你应该无法闻到别的信息素味道，除了那位alpha的。”
　　林且哑着声音问，“我，我是变成，成omega了吗？”
　　医生安抚道，“不是，你还是beta，只是出现了新症状看起来像omega罢了。你依然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唔，”医生说，“可能你本来的基因里就偏向omega吧……现在医学上还没有查明你们这类病症的原因。”
　　“不过，不用担心，总是会好的。毕竟，不是什么绝症。好了，好好休息吧。”
　　医护人员远去，林且睁大眼睛，想起来那三针omega诱导剂来。
　　老板凑近了欲言又止的看他。
　　林且手上插着针，偏头看他的老板快哭出来一样，“老板，手，手机。”
　　老板忙去给他拿，林且抖着手拨通黎旭的电话，声音诧异，“林且，你回国了？”
　　林且咽了咽口水，语调干涩，“嗯……瞿，瞿暮荒，他……”
　　“嗯？怎么了？”
　　“他这次没有回来。”林且话终于说完整。
　　黎旭，“好，要聚一聚吗？”
　　林且心跳奇快，他涩然，“不，不了。你不是，还要找人吗？祝贺你早日成功。”
　　黎旭轻声有些温柔，“谢谢。”
　　电话挂断，林且手抖的还是停不下来。老板吓得要死，要去按呼叫铃却被扯住手，林且平复下心情笑了一下，“老板，没事的。”
　　老板愣愣，“哦，哦——”
　　林且出院，他带着林言希回家请了两天假又拜托邻居阿姨帮忙接送一下林言希，之后买了一大盒omega抑制剂屯在冰箱里。
　　夜里，情热再次发作。林且打下抑制剂，蜷缩着熬过去。白日里又发作一次，用掉两支针剂。第三天，他的热度开始褪去，林且汗湿的眼看着天花板，地上是掉落的针剂，整整十支。
　　抑制剂的效用在减退，林且终于明白医生的意思。也明白瞿暮荒为什么那样轻易放他离开。
　　林且又回去上班，老板看他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还总让林且休息不用那么努力。甚至每天早起，让林且多睡睡不用来开门。
　　圣诞节那天，街上早早有了氛围。店里也做了装饰还推出新品活动。林且站在橱柜后面亲眼看着瞿暮荒穿着黑色大衣，径直走进店里，信息素微微流淌，钻入林且鼻腔。
　　林且见鬼一样躲到后面，看着瞿暮荒买了东西离开。
　　那次会面像是幽灵一闪而过，林且以为自己发了梦怔。
　　元旦那天，情热再次发作，来势汹汹。林且一晚上用掉五支针剂，手臂上一片连接的针孔，有的地方还发青变红。
　　邻居歉疚的打电话告诉他，没接到林且说是被人接走了，她有事晚到十分钟。
　　林且迷糊着头，嘴里说，“没事，没事。是我让人去接的，忘记告诉您了，真是麻烦了——”
　　邻居一下子呼了口气，“没事就好。”
　　林且调出老板的电话来，“老板，实在抱歉，我干不了了，得辞职。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照顾，这个月的工资我就不要了，祝您生意兴隆。”
　　林且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板打断他，“怎么这么急？是不是因为你的病？”
　　林且很轻的“嗯”，抬头看着灯罩，“我得回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C市。”
　　老板说，“肯定有的，欢迎你回来。”
　　林且笑起来，“谢谢您。”
　　当晚，瞿暮荒把林言希送回去时顺便接走了林且。航线早就申请好坐的私人飞机，林且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贴着瞿暮荒度过，他们再次踏上A市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