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猫猫云

30、枫叶林

　　瞿暮荒没有跟上，他看着林且走远。
　　林子大得可怕，林且开始循着记忆往下跑，脚步匆匆，喘气声渐渐大起来。眼前开始出现一个个岔路口，林且不知道哪条路正确就凭感觉走。
　　跑了好久，天都开始暗下来，还是林子，四周是红火的枫叶，跑着跑着他一个脚软栽倒在地。
　　抬头看依旧是成片的枫林，好像永远无人观赏，独自开独自败。
　　身后有光照过来，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瞿暮荒站到人面前。
　　这一刻，又与初见重逢。
　　同样的人，同样的表情。
　　瞿暮荒永远学不会低头永远高人一等。
　　他拉起林且推到副驾驶给人扣上安全带，然后上车开车离开。
　　林且无比疲惫，他害怕见不到弟弟。慌张的去看瞿暮荒，“我要回去。”他喊出声来，“我们分手了，瞿暮荒，我要回去。”
　　瞿暮荒一言不发。
　　蓝色尖顶的房子出现在眼前，林且就像看见魔鬼，终于神色不明颤抖起来，“你要做什么？”他想起来上次囚禁未遂，带来的是一场失败的恋爱。
　　告诉他——alpha和beta就是不合适，告诉他阶层永远是差距。
　　车子停下。
　　林且转头瞪他，瞿暮荒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对视的时间里，林且突然问，“为什么？”他轻言轻语，像猜测作话，“你喜欢我？”
　　他早就看出来的答案，瞿暮荒却一次没有说过。
　　瞿暮荒喉结滚动，看着眼前的人，“……不喜欢，”他说，“只是不甘心。”
　　林且一下失力，原来他以为的喜欢，“……是错觉啊！”也不对，毕竟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
　　怪不得——要因为照顾甜品店没时间陪他而向他抱怨；怪不得跨年夜在唱歌，匆匆挂断；怪不得要给白襄襄提行李箱；怪不得不带他回国；怪不得要切断他的联系；怪不得不向他解释Zoe。
　　——原来，只是不喜欢。
　　轻飘飘的答案。
　　林且轻轻喘了一口气。
　　分明是不一样的字眼，瞿暮荒却想起来那次电话，林且去西海岸然后说，“你知道啊！”
　　心脏觉得堵得厉害，发麻发慌。
　　他像是为瞿暮荒找了一个好理由，“因为我先说分手，所以想要报复我吗？”
　　瞿暮荒看着林且，像是为自己套上又一层砝码，“嗯。”
　　“你说吧，你说可以吗？”
　　瞿暮荒看过去，他突然觉得林且黑白分明的眼不再明亮，不知道何时落了层阴翳。他有些伤感有些难过，开始装腔作势恶狠狠讲，“我说了，我还没玩够，听不懂吗？”
　　他拿出口袋里的密封袋，是一支针管，尖头被塑胶堵着，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他再次拿出瞿河教他的谈判技巧来，“甜品店，林言希，林家村，都是要付出才能得到的。”
　　林且知道那是什么。
　　omega诱导剂，使用对象，alpha和beta。使用者若为beta则会出现类似omega发情期的现象，使用者若为alpha则会诱发短暂易感期，效用时间，一针剂五小时。造价高昂，市面上没有流通只得靠关系才能拿到，无副作用。
　　付出，付出什么呢？
　　林且看着针头滋出一点液体，落在他皮肤上，他疯狂摇头，他不想。
　　瞿暮荒一只手就按住林且所有的反抗，他又讲，“主动打下去，一个月能见林言希一次，否则，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beta和alpha的力量差距悬殊，林且早早知道。
　　瞿暮荒轻声，“我会替你造死亡证明，谁也不会知道你还活着。你想这样吗？”
　　魔鬼在这一刻具象化，林且瞳孔骤缩，反抗渐停，他看着那支针剂，很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瞿暮荒又拿出一瓶酒精和棉签，擦拭过后，冰凉的液体送进林且的身体里。
　　药效还没有开始，林且被拽着往里走，没力气一样摔在客厅的地毯上。
　　瞿暮荒洗完澡出来时，药效已经发作，林且神志不清的躺着。衣衫凌乱，脸颊泛红，轻微闭着眼，嘴里不知道在哼什么。
　　瞿暮荒稍稍放出一点信息素，他就抖了一下。他放了更多有引诱意味的信息素，林且就挣扎着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看着瞿暮荒，一脸的渴求之色。
　　瞿暮荒站在原地不动，林且便摇摇晃晃站起来，渴望的往前走直到扑在瞿暮荒身上。
　　他垫着脚，主动给予一个吻。
　　这一次，不用瞿暮荒强迫，林且也能频繁对他表达爱意，热烈的，不舍的，全都是求而不得。
　　瞿暮荒无比满足，他听林且说爱，说以后说未来，说要给他生小孩。
　　他那样主动，好像瞿暮荒是他的毕生所爱，在他心里谁也不能走到瞿暮荒前面去。
　　没有任何人，眼里只有瞿暮荒。
　　林且醒过来时，昨天的记忆闪现，他有点愣怔的看着天花板，他等着这场报复结束。
　　只是等他出门才发现，瞿暮荒已经离开。厚重的大门被关上，每一间开着的房里窗户都很高，而且很窄小，他完全摸不到。唯一的可以看见外面的地方是高高的阁楼，那里的窗子可以打开，外面有防护网。
　　林且知道他被囚禁。
　　什么都没有留给他，手机也一直没有还给他。屋子里只有一个显眼的医药箱和一个只能接的座机。房子里空空荡荡，喊一声都会有回响。
　　林且尝试着破门，踢了几脚一点用都没有，又抬起椅子去撞锁，依旧是徒劳无功。
　　林且坐着等，看着大厅墙壁上的古钟转到六点，门口传来声音。
　　他立刻站起来奔过去，看着像是beta，中年女beta，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食物。
　　林且饶过她继续往外跑，被门口的保镖堵个正着。轻而易举的抓住他就像捏小鸡，等女beta出来就把林且丢进去，拉起沉重的大门。
　　林且倒在地上狠狠喘气，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看见了头顶的摄像头，冒着红光，冰冷冷的像是瞿暮荒的注视。
　　桌上的晚餐，他过了许久才想起来，一口一口吃干净。
　　就这样过了两天，林且终于接到电话。
　　他知道对面是谁，忙喊，“瞿暮荒！”
　　声音好大，在房子里传出回声来。
　　“你去哪里了？”
　　瞿暮荒声音冷淡，“我开学了，回来上课。”
　　林且又问，“我呢？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不用我陪你了吗？”
　　瞿暮荒轻笑了一声，“我一个月回来一次，放心，你可以见到你弟弟。”
　　瞿暮荒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出去。”
　　“……再看吧。”
　　他讲话这样轻飘飘的，轻而易举决定林且的自由。对面传来挂断的声音，林且放下电话。
　　他尝试去打开其它门，一扇也打不开。这里的灯光普遍不太亮，晚上就像鬼故事里，蒙澄澄的光，照亮一角地毯。
　　林且发现这里的家具普遍都是圆角而且没有任何刀具，唯一有的只有一把起了一层锈的指甲刀，还是他在地毯里发现的。
　　还很钝。
　　瞿暮荒每两天给他打一次电话，时间固定。林且甚至会提早等在那里，听一听瞿暮荒的声音，听他弟弟的境况，他很少出声，僵硬地蹲在原地。
　　瞿暮荒看着电脑里的监控，觉得这样的林且实在乖巧，难得放松一点问，“想要看书吗？我找到了你的小说，看完了吗？”
　　林且抖了一下。
　　“白襄襄给你买的，席营帮你选的，你都喜欢吗？要不要我给的？”
　　林且好半天没说话，主动挂断电话。
　　瞿暮荒看着蹲在电话边的林且扯了一下嘴角。
　　林且自己做了一张日历，就记录九月份。他数着日子，一天天划过，等到了九月二十九号，那天，门终于在非饭点时打开。
　　瞿暮荒领着林言希进来。
　　一个月不见，不用隔着屏幕，瞿暮荒发现林且反应有点迟钝，好像也瘦了一些，看他的时候眼神有点陌生。但是，听到他说话时会抖一下。
　　林且对着林言希努力露出一个笑来。
　　这天，瞿暮荒带着林且下山，三人去往游乐园，林言希难得见到哥哥，每一刻都缠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林且回了点神，低头看林言希听他嘴里叭叭讲话，瞿暮荒开着车还和他聊天，关系很好的模样。
　　他看着看着就出神，要怎么逃走呢？
　　瞿暮荒好像要补偿林且，带着相机给他和林言希拍许多照片。
　　林且还对他笑了一下，在吃午饭时，让店员帮他和瞿暮荒照相。
　　瞿暮荒已经忘记那时候的心情，却把照片设为屏保。虽然林且的笑容有点僵硬，自己的脸色也很冷，他们距离有点远，但是……毕竟是第一张合照。
　　晚上，林言希在这里住下，许久不见他要挨着林且。
　　这次，瞿暮荒终于没有为难。
　　第二天，林言希把昨天哥哥给他买的饼干装好，瞿暮荒送他下山时还把他的饼干拿出来吃掉一块。等被朱杏儿接到，瞿暮荒离开，林言希才偷偷摸摸松一口气然后讲，“我要去找许卿姐姐。”
　　朱杏儿忙的要命，还要被瞿暮荒指示，匆匆把林言希送到许卿那里。
　　许卿看到饼干夹层里的字条。
　　【阿卿，下个月，小言来找我时麻烦你陪着他一起。请保密。】
　　许卿从林言希的叙述中拼凑出一个可能性，吓了一大跳。提早请好假，从十月二十八号一直到十一月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