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谣》苏千鹤

2、祭祀谷神

　　“可是……”

　　巫梓铃沉默了半晌，楼长风不悦地眯起双眼打量她，“可是什么？”

　　“孤不懂。”巫梓铃顿了顿，继续道：“孤知老师心存高志，岂是囿于后宫之人。老师若志在朝野，终有封王拜相之日。到那时，不比做个凤君逍遥自在。”

　　楼长风得此回答，释然笑了：“微臣之愿，唯伴陛下身侧尔。”

　　巫梓铃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楼长风，楼长风答得认真，不似玩笑。这下巫梓铃犯难了，她与楼长风十年师生，怎没看出楼长风对自己有那个意思？亦或是，楼长风从进宫教导自己的那一日起，便心存了“歹念”？

　　巫梓铃摇摇脑袋，楼长风却往巫梓铃身前迈近一步，贴近她耳畔道：“来日方长，陛下总会看到微臣心意。”

　　巫梓铃抬眸，不经意间撞进一双湛蓝色的瞳眸里：“给孤一些时间适应适应……”

　　“好。”

　　楼长风答得干脆，巫梓铃甩甩脑袋，再看向楼长风的一双眸子，此刻已经恢复成了深褐色：“若老师能过了长老那关，孤都依你。”

　　“一言为定！”楼长风斩钉截铁道。

　　“一言为定。”巫梓铃附和说。

　　说完这句，二人便相顾无言。此时顺着巫梓铃的目光看去，月色洒落在楼长风身上，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神性光辉。

　　“木鸦醒了，想请姑娘过去一趟。”巫梓铃的身后，一位村民小跑而来，他口中的木鸦就是被巫梓铃带回木屋治病的少年。

　　巫梓铃面露欣喜，转身欲往木屋方向跑去，身后，楼长风也快步跟上。“我与你一道过去。”

　　二人推开木屋门，一眼看见趴在卧榻上的少年。此时，少年木鸦的后背因为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而鼓起大包，见巫梓铃进屋，还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一下。

　　“都看见了，还捂什么。”巫梓铃心直口快，被木鸦的动作逗笑了。

　　“我哪有……”木鸦嘴硬，想换个姿势与巫梓铃二人对话，但在努力翻身坐起的同时撕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好好趴着。”巫梓铃上前将木鸦按回去，然后问他：“说吧，铁面人到底怎么回事？”

　　木鸦被巫梓铃的聪慧惊诧了一瞬，开口答道：“他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会来的，而这个东西在我这里。”

　　“什么东西？”巫梓铃好奇问道。

　　木鸦看着巫梓铃，眼神在巫梓铃和楼长风身上来回扫着，仿若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麻烦帮忙把床头下第二层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

　　巫梓铃依言在床头翻找了一圈，于第二层暗格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小木盒。木盒上面上了锁，须得以密码排列才能打开。

　　“密码为250711，是我的生日。”木鸦垂下眼睫，叹了口气。

　　巫梓铃试着以这些数字排列组合，木盒果然“啪嗒”一声被打开。巫梓铃看见，木盒里放着的竟是一幅耕种图。

　　“这什么呀！他们要找的就一张图？”巫梓铃将耕种图从盒中取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研究。

　　“给我看看。”楼长风向巫梓铃伸出手，巫梓铃便将图纸递上。

　　“这是我先祖留下的！”木鸦急的一屁股翻身坐起，因为牵扯到伤口而脸色煞白，“当年，先祖携家眷寻到此地，见村子隐于一片云海之中，风水极佳，便于此村定居繁衍。这图纸乃是先祖考察此处地形后所绘，其中或许另有深意，我也未能参透。”

　　“传闻，美罗族藏有宝藏在此地。宝藏所在处就在这张图纸上吧。”楼长风将耕种图折叠拿在手上，问向木鸦。

　　木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点头又摇头的，传闻究竟是否属实？”巫梓铃不解问道。

　　“都是谣传。”木鸦将脸扭过去，不愿再说此事。

　　楼长风将耕种图递还巫梓铃，巫梓铃小心将图纸收好藏于袖中。门外这时敲响几声，随后走进来的竟是被巫梓铃“调戏”过的红衣少女和几位“欺负”过的少年。

　　“木鸦！”

　　红衣少女冲着床榻喊了一声，转眼间却看到了屋子里的巫梓铃和楼长风，脸上突现一片红晕。就连几位少年看到巫梓铃也有些赧然，微微点头不说话。

　　“阿丽娅，路虎，你们来啦。”木鸦面上很是高兴，招着手让众人过来。

　　少年们快步向木鸦迈近，等走到床榻边上便和木鸦愉快交谈起来。只有叫作阿丽娅的红衣少女走到巫梓铃身边，拉起她的手软软开口：“原不知你是姑娘家，竟生得这般好看。”

　　巫梓铃此刻被阿丽娅盯着，将她面容看得更清楚了。她的一张小脸十分白皙，面部轮廓却很深，配上浓眉大眼长睫毛，尤为迷人。

　　“你才是难得的美女子。”巫梓铃不自觉地轻咳一声，继续道：“我为今晚的事，正式向你道歉。”

　　阿丽娅愣了一瞬，当她想明白巫梓□□中的道歉指的是今晚的“调戏”后，笑了出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且，我喜欢你，无论你是女子还是男子。”

　　“喜欢我？”巫梓铃莫名又被“表白”，既惊又喜，身子定住不敢动。

　　阿丽娅点头，拉起巫梓铃的手就往门口走，“今晚，你就去我那里住吧……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我还有许多好东西想给你……”

　　巫梓铃就这样被半推半就地拉走了，大临走之前朝楼长风瞟了一眼。楼长风给了个“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目送巫梓铃和阿丽娅二人推门离去。

　　二人走后，楼长风也推门而出。他抬头看向头顶天空，月色大亮，碧空如洗，明日又是个晴朗好日子。一阵风吹来，楼长风身后衣摆猎猎作响，而他的瞳眸又变为了湛蓝色。此刻，他迈着轻快步伐独自朝群山方向走去。顺着他目光看去，山上积雪未融，被月色笼罩下的群山神秘且令人向往。

　　巫梓铃被阿丽娅带回房里，换上了一件酱紫色裙子。此时，她坐于梳妆镜前，看着阿丽娅肆意摆弄着自己的长发。

　　“你这长发养得真好，又黑又亮的。”阿丽娅手指在巫梓铃发间来回穿梭，几下就将她的一头长发编出两根大麻花辫。“额前刘海留了两撮，但还是烫卷比较好看。你等我下，我去找找东西！”

　　说完，阿丽娅转身进入里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巫梓铃的目光这时从镜中移向了梳妆台面，她看见台面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梳妆工具和一些胭脂水粉。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一盒鹅蛋粉，结果被这细腻粉质惊艳到了。她用鼻尖轻嗅，竟还有股很好闻的花草香。

　　阿丽娅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这盒水粉是我自制的，取材就是附近山里的山茱萸。”

　　“你还会制作胭脂水粉！”巫梓铃满脸艳羡，接着又打开了其他几盒鹅蛋粉，逐一欣赏。

　　“这有什么。村里的女孩子都会制啊！”阿丽娅自豪解释道：“我们这个村子附近长满了奇怪花草，有些拿来制药，有些拿来制作香料，还有些便被我们女孩子拿来制作这种香粉。”

　　“改天能带我去附近山里看看吗？”巫梓铃转头，惊喜问道。

　　“能是能，不过得叫上路虎他们！”阿丽娅脱口答道：“山里野兽众多，还时常有一些怪事发生……”

　　“什么样的怪事？”

　　“哎呀我也说不好！”阿丽娅眉头蹙起，“就是很怪，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千万不要一个人前去！”

　　巫梓铃点点头，阿丽娅这才拿出一根自制卷发棒，将巫梓铃额前刘海烫卷。

　　“明日是云水村祭祀谷神的日子，可好玩了！”阿丽娅谈及此事，神采飞扬：“每年大年初一，我们都会准备祭品祭祀谷神，祈祷今年雨水丰沛，五谷丰登！祭祀结束后，全村人聚在一起，喝酒跳舞，好不快活！”

　　巫梓铃听阿丽娅这一说，向往极了：“早就听说云水村有诸多好吃好玩的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阿丽娅，你教我跳舞吧，就你们这里的舞蹈。”

　　阿丽娅又笑了：“这有何难。不过，也是时候准备入睡了。”

　　巫梓铃笑着点头，与阿丽娅一同前往内室。

　　屋外，月亮忽然隐在了一片云后，不复刚才光辉。楼长风沿着山脚漫步，时不时查看起山崖峭壁上生长着的一种野草。这种野草通体白毛，仿佛镀了一层霜，而且它只有枝干并无叶片，长得甚是奇怪。

　　楼长风将一株野草拔下于鼻尖轻嗅，初闻淡淡药草香，细闻又觉有些甜腻：“没想到，这里竟有传闻中的‘不死草’。”

　　谁也没有看清楼长风是如何采摘到悬崖峭壁上的怪草的，他的身法极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将这崖壁上的‘不死草’全都采摘走了。做完这些，他便快速消失在这片山脚下。

　　月落日升，村子里的一声鸡鸣将睡梦中的众人唤醒。又一片敲锣声响，村长召集村民们全都赶来四方街前的大块空地上。巫梓铃几乎是被阿丽娅拽着一路小跑，在祭祀开始前掐点赶到。

　　此时，乌泱泱的人群全都聚集在空地上，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巫梓铃和阿丽娅站在人群中央，看见村长身前摆着一张长桌，上面供着五谷、猪头和一大盆清水。他的身侧还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干上被系了一条大红绸。

　　“今日是大年初一，也是我们云水村祭祀谷神的重要日子！”村长再度敲响锣鼓，大声宣告说：“其余的话不多说了。我召诸位前来，是一起祭祀谷神，以祈盼谷神降福云水村！”

　　话音落，阿丽娅四处张望了一下人群，悄悄问巫梓铃：“你那个老师怎么没来？”

　　巫梓铃也四处张望了一下人群，果然没有看见楼长风身影：“老师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可能不大习惯这样的习俗。”

　　阿丽娅“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村长此时开始起香，面对着香案嘴里说着祝祷的咒语，然后大声道：“跪！”

　　身后人群纷纷跪下。

　　“祈愿谷神降福！一愿太平安康！二愿五谷丰登！三愿生活富足！”村长念完这句，天空中快速飘来大朵乌云。

　　巫梓铃也注意到了头顶的乌云，正诧异间，乌云竟移到人群上方，快速掉落冰雹。人群被冰雹砸中，惊慌着尖叫“谷神发怒了”！

　　巫梓铃拉起阿丽娅想躲开乌云，但人群中却有人指着巫梓铃大喊：“邪祟！走开！”

　　被指到的巫梓铃脸色难看，回问他：“你胡说什么呢！你才是邪祟！”

　　“就是你！邪祟作祟，导致谷神发怒了！”那人依旧指着巫梓铃，嘴唇渐渐发紫直至晕了过去。

　　人群更加慌乱，他们一边躲避冰雹袭击，一边尽力避开巫梓铃。村长这时大步走向巫梓铃，铁青着脸向她伸出了手：“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快交出来！不然拿你祭祀谷神求得原谅！”村长步步紧逼巫梓铃，眼看就要抓住她的衣袖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靠近群山的那一侧，一连串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怎么也想不到，祭祀谷神的事情还没解决好，铁面人再一次“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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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楼长风的瞳孔会变色，时而湛蓝，时而黑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