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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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实话，那手的模样并不难看。
朱明的匠人们很在意自己的手。不是说模样，而是说自己对手的掌控程度。有些龟毛点的控制狂，连自己的手上哪里要生出茧都要把握一二。要论手指的灵活程度，朱明工造司的匠人们绝对能在其中占到前列。
为了能更好地运用自己的手，工造司的匠人们并不介意在保养手指上进行更多的投入。所以某个由朱明大师姐牵头，由某条不知名持明技术入股的手部保养品在朱明的生意相当不错。
作为每种保养品的最先试用者，晓苍的手自然难看不到哪里去。而作为女性，她的手天然要柔软许多。她又没怎么用力，此刻搭在怀炎的肩膀上，触感如柔暖的云朵。
但怀炎只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肌肉僵成了石头。他完全不敢动，整个人直接定在了那里。
但他装死，不意味着晓苍会任由他装死。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膀，温热的手掌移向他的后颈。
“说话，我亲爱的父亲，朱明英明神武的将军，工造司才华横溢的无冕之王——怀炎先生。”
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朱明大师姐都是个顶和善的人。虽然某不知名朱明将军私下里会小声逼逼她唯一的缺点是对养父总是差点尊重，但谁也不能否认，朱明大师姐的脸上总是挂着不多不少，刚刚合适的笑意。
多一分则显谄媚，少一毫则疑冷漠。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怀炎知道，在部分情况下，晓苍笑得越灿烂，代表着她越生气。而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那个让她生气的人，会比普通情况下被她整得更惨上几分。
“告诉我，你没有鬼鬼祟祟地偷窥人家小男孩，影响到了工造司的正常活动。甚至让隔壁地衡司的蕴明特意找我问：是不是揽的活太多了，给师父闲的够呛？”
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怀炎明白，这代表着晓苍正在爆发的边缘。老成持重久经风浪的朱明将军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脸调整到了一个完美的角度，看向晓苍。
“也许我可以拥有一点狡辩的时间？”
他发送了一个夹带着小星星的wink。
晓苍爱好不多，美人正是其中之一。而怀炎很清楚自己的脸对晓苍有着多大的吸引力。不出所料，他看晓苍的脸色僵了一瞬。而后，语气稍缓了些。
“你当然可以辩解。不过请记住……”她勾起了一个不带什么温度的微笑，“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早年间，晓苍年轻气盛，对朱明仙舟在有海量工作，且人手足够的情况下，效率还低得要命这一现实表示非常不满。于是当时刚从战场杀回来的她，一人，一刀，给朱明仙舟做了一场修剪。
如修剪盆栽一般。陈腐芜杂除去，枯枝烂叶剪掉，然后引入新鲜的肥料与土壤，滋养枝叶，使之蓬勃生长。
而针对于工造司的改革，其中便有一条：不收未成年人。
当然，晓苍也考虑过有些不容于世的特殊天才。对于他们而言，按部就班的生活反而是一种谋杀。她不介意给他们开特殊后门，但准入资格，必须严格筛选。
从这项政策出台后，每年朱明都有数不尽的天才试图借此证明自己。不过这些人全都折戟沉沙，无一例外。
晓苍顺着怀炎的目光看过去，不难发现工坊中混了一个个头不高的短生种小孩。她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种族。但听怀炎的意思……
“那孩子是自己考进来的？”
高挑的女人扬起眉毛，面色有些惊讶：“走我留的那唯一的一条渠道？”
即通过考试证明自己的天赋，以编外特招的身份考入工造司。经考察期后，可享受与仙舟人别无二致的福利待遇。如若真能通过考试，在成年之前甚至会有额外的丰厚的福利补贴。保证哪怕是无根无系的浮萍，也能拥有良好的生活环境。
晓苍当初就是按照“无父无母家无余财的战争孤儿”的需求来制定的补助。不过她本人也没想到第一个能拿到这份丰厚补贴的人居然真是个战争孤儿。
她喃喃自语：“我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存在要扣我的功德了。”
“不至于，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这次换怀炎来拍她的肩膀了。
知道怀炎来意后，晓苍闭了下眼，在脑内跟凤皇做了简单的交流。再然后，晓苍和怀炎的身形便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怀炎觉得有点眼熟。他沉吟片刻，从曾过目的无数资料中翻出来了一份立项申请：“苍壁那孩子新研发的光学迷彩？”
晓苍颔首：“我给他投了一笔巡镝，而且要过授权了。这项技术只会用于凤皇的改装。”
见怀炎仿佛还有追根究底之意，晓苍撇过脸：“你确定还要跟我因这个问题耗下去？苍壁新开发的光学迷彩可以掩饰形态、热量，甚至呼吸和气流的运动。”
“你不想凑近观察一下那个短生种小娃娃？”
漂亮的青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那也不能掩饰你在强化岁阳的事实。”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晓苍揉揉太阳穴，“别转移话题。凤皇是另一回事。就算你提凤皇，也不能掩饰你犯蠢的事实。”
“你想观察那个短生种小孩，可以调工造司的报告，可以去我那看【记忆】影像，要是觉得这个没什么实感，你完全可以跟司砧聊聊，让他给你暗箱一个工正的位子，亲自带那个孩子一段时间。”
晓苍每次出征之前都会习惯性检查一下是否有二五仔在内部作妖。在她持之以恒的除草中，虽然罗浮仍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其他几艘仙舟公认，朱明仙舟的工作效率和职场环境可为六大仙舟之首。
不过哪怕是圣人也会有私心，更不用说晓苍与圣人和仙舟与他们的故土古国有着等量甚至可能略胜一筹的距离。这也是哪怕她已经承担了属于朱明将军的近七成工作，但还不是正经将军的原因。
“怀炎愿意也不行！”曜青的现任将军涂玖嚷嚷得特别大声，“谁不知道那老小子总是对你有八百米厚的滤镜！真让你上去，朱明第二天就会变成你的一言堂！”
“倒也不是说这样不行。”
方壶某位性子比饮月君还冷的持明在会议桌上嚼着花瓣。她一边习以为常地屏蔽了对面涂玖“晓苍那情况跟你不一样玄全你别瞎出主意”的吵嚷，一边淡定地评价。
“只是你不像是完全认同了巡猎行为的样子。你应该能理解，仙舟的将军之位不可能让一个不认同【巡猎】的人坐上去。”
玄全动了下尖耳：“当然，如果你愿意强化自己对巡猎的认同，持明族可以支持你成为朱明的将军。”
本身就大权在握的持明龙尊双手交叉，姿态傲慢而优雅：“怀炎过于保守了，换个年轻人上去正好。方壶很乐意同朱明达成进一步的合作。”
晓苍回过神来，捏捏自己的鼻梁。
她之前已经一个月没休眠过了，连梦中都要保持着大脑的清醒，实时监控战场情况。之前全靠工造司匠人赶工时特制的药水续命。
其他匠人用的是瑕疵版本——虽然还是能保持精力，但若是长时间服用过量，这些人的黑眼圈和脸色会与熬大夜的人同步。这个“小瑕疵”是晓苍提需求时就提前说明了的，方便家人朋友把这种肝帝拉下去休息。
但由于晓苍和产出这种药水的某位持明本人相当熟悉，所以她服用的是无暇版本。
即，服用完后，所有负面反应都只有本人知道。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每天安睡八小时的健康作息阳间人。
但后遗症还是有的。比如说在放松情况下略微涣散的注意力，数值稍稍下调的免疫力，以及过速的心跳。
凤皇在晓苍的脑子里冷静地报数：“你现在的心跳已经达到了每分钟160下。你最好在猝死之前赶紧找个地方给自己回血。”
“放心宝贝。”晓苍同样在脑内回复，“仙舟人的身体很结实。只听过仙舟人战死的或者魔阴被砍了的，没听过谁工作过量猝死的。”
哦，持明好像有。晓苍不明显地眨眨眼：琨瑜跟我分享过族内的一些奇闻异事。比如说某些仗着自己能反复刷机所以跃跃欲试各种作大死的。
包括但不限于“尝试奇特食物”“尝试打破熬夜最高记录”“尝试各种不适合持明宝宝体质的极限运动”……
但除了天缺以外，还真没听说哪个仙舟人会因为熬夜猝死。
连狐人都会猝死呢，我们仙舟人可真是太抗折腾啦！
但不得不承认，仙舟人的体质得益于丰饶。晓苍一边跟着怀炎往前走，维持着光学迷彩的效果，一边又在心中腹诽：深恨丰饶，但又依靠丰饶。这算什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憎恨丰饶，理解丰饶，成为丰饶？
哇，太地狱了。晓苍连忙在脑内连敲八下电子木鱼。
说起来为什么是木鱼？
“你怎么比我一个丰饶民还丰饶。”凤皇无语的吐槽打断了她的思考，“那些人不让你做仙舟将军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谁让丰饶风韵犹存呢宝贝。祂长得是真漂亮，还是一款长发温柔系美人，一款抖艾慕恋痛人外。看上去就能承载很多，是我的妈妈我的姐我的……”
听到凤皇倒抽一口冷气，辨别出其中真真切切的惊恐后，晓苍耸耸肩：“开玩笑，其实我信仰啊哈。听听，这名字一听就使人高兴。”
“我觉得你对【智识】都比对【欢愉】真情实感。”凤皇诚恳地说。
在信仰问题上打转只会两败俱伤，于是晓苍和凤皇选择让这个谜题暂且搁置，最好不要再被任何人提起。她将注意力挪回现实，继续怼怀炎。
她眯起眼：“然而事实就是，你选择了最蠢的那条路，老头。你跟踪、偷窥了一个不管是从心智上还是从身体上讲都没有成年的幼崽。”
“你是想试试我一千零二十三年前刚更新的《幼崽保护法》吗？”
“事实上我绝对没有挑战法典的意思。”怀炎悄悄举起双手，“也许你可以多看看这孩子有多棒。”
“相信我，他绝对厉害得超乎你的想象。”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