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银十二

68、番外一

　　“皇上驾到。”
　　“平身吧。大师最近在画什么？”
　　“皇上明知故问。”
　　“百景图是百景图，大师难道没有忙里偷闲么？”眼光一转，掀开长卷，下面是一张题好诗的空画纸，“‘南疆一夜春，茸绿染新坟。烽火为君业，无辜言众生。’是在说朕么？”
　　“皇上不要多想。”
　　“朕从不多想。谁写的？”
　　“国子监今年新进的监生，宁辰玉。”
　　“啊，江南才子……儿子进了国子监，宁则忧居然都不通报一下喜讯，朕要怎么关照呢？”
　　“皇上是明君圣主……”
　　“行了。”
　　细细品赏了一番新增的百景图，自然是不吝赞赏，末了闲话，“尊师素喜避世，朕没想到你真愿意来。”
　　“名扬天下才有可避不是么？自古文臣武将皆愿求得明君，施展抱负以青史留名，君子论迹不论心，心有名利又有何不可？”
　　“大师倒是通透。”
　　“通透实不敢当，不过自小一天百遍地背‘为情为义，为恩为仇，为名为利，独不可为恶’习惯了。”
　　“大师出身江湖名门，怎会选择琴画呢？”
　　一声长叹，“跟那群人比剑，出不了头的。”

　　“柳大人您找我？”
　　柳之瑜往里间使了个眼色，年轻公子半懂不懂地撩开珠帘进去了，四目相对，一时静止，“您是？”
　　“宁辰玉？”
　　“是。”
　　“‘南疆一夜春，茸绿染新坟。烽火为君业，无辜言众生。’你写的？”
　　“是。”
　　“为何而作？”
　　外间柳之瑜咳嗽了一声，年轻公子却并未明白，诚实道，“楚魏之战是所谓千秋业，然是为百姓之千秋，抑或君王之千秋，或可一辩。”
　　“文人居纸上，便敢妄论兵。我问你，大楚建国至今，魏国多少次骚扰大楚边境？死过多少无辜百姓？高敬禹连年招兵，意欲何为？几冠新坟与四野枯骨，你要如何选呢？”
　　“魏国连年征兵，农商不兴，路有饿殍，民心思变，何不利用？兵之最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寻常百姓，夫死天塌，妇何从、子何依？几冠新坟，阁下是否言之冰冷？”
　　片刻静默。
　　柳之瑜赶忙进来了，“辰玉，见过皇上。”
　　宁辰玉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眼前人，一时没有动作。
　　“辰玉！”
　　屈膝一跪，“监生宁辰玉见过皇上。未曾识得圣颜，还请皇上恕罪。”
　　“舅舅是怕我输么？”
　　“辰玉年轻，臣是怕他输不起。”
　　“哈，他比我大吧。”
　　“怎能与皇上比。”
　　宁辰玉低头盯着地，声音不大不小，“皇上还没回答呢……”柳之瑜手一背，随他去了，他恭恭敬敬跪着，话却是不客气，“天子守国门，您去过南疆么？”
　　一声轻笑，“琅山大营是有朕的行宫的。你方才所言不无道理，细细盘来确有几场仗可以胜得更轻松，但国之谓国，民族根性，与谁当权无关，要一国百姓归顺于你，可不是给些好处就可以。不服？朕只是路过，还有事情，既然胆子这么大，戌时进宫吧。”
　　“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