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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听话 ...

  •   气氛在波动之前微妙地暂停了一下,局中人那一瞬似乎都在看戏。
      “有个屁的道理!”
      秦松将人头塞到怀芹手里,拔剑朝苏禾冲了过去,板斧大汉脚下将动,被老头拦住了。
      苏禾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人群稍稍拉开了距离,第一剑几乎划破他的喉咙,逼着他退得更快了些,但第二剑却还是见了血,感觉到那一丝刺痛的时候,他突然笑了笑。
      “秦松,你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么?”
      停脚,利刃出鞘。
      光影边缘响起了短兵相接的声音,习惯了黑夜的人们在模糊中看得清晰,涌动的气氛冲上半空,几欲喷薄,却又蓦地归于沉寂。
      剑声停了。
      苏禾将剑上残血擦在了袖口,凑到鼻尖闻了闻,“但是,我不会杀你,有用的人就该一直有用。好好养伤,别冲动。”
      回到人群中时,人群自动让到两侧避开了他,神色虽无认同,但跃跃欲试的挑衅终究是比不屑让人受用。
      “好了,散了吧。”
      很快,空地上便只剩下三个点。
      苏禾走到了怀芹面前,怀芹将人头抱得很紧,“这个,就交给我处理吧。”片刻停顿,“首领。”
      苏禾眯起眼睛笑了笑,“你答应陪我练剑的,早点睡。”
      怀芹没有答话,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转身往秦松的方向去了,搀扶起蜷缩的人影,悄无声信地消失在夜幕中。
      院门口的灯突然灭了,周遭立刻陷入一片漆黑。苏禾抬头看了看,一颗星星都没有呢。他转身走到院门口,推开门,点燃了院里的那盏。
      廊下的鸟笼是空的,再推开一扇门,屋子更是空荡得陌生,他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仰头,枕着床框深吸了口气。
      玉子木,你说的对,在这里,剑够快确实比什么都管用,但快到能在这间屋子里睡着的,只有你。
      半晌沉默,嘴角却是渐渐上扬。
      既能来去自由,为什么要睡在这种鬼地方?
      你和谢秋棠,都是一根筋。

      老头将大汉送到了山门口。
      “小主人还好么?”
      “好啊,有我跟老六跟着呢,您老放心吧,照旧会给您来信的。”
      “惹上朝廷,总归是麻烦……”
      “嗨,天子堂上坐,江湖永流转,生意都没停呢,等风头过了,咱还是咱。”
      “还是小心些好。”
      “是是是。”
      “玉子木……确定是死了?”
      “您见过没头还能活的么?”
      “按规矩,该把尸体完整带回来。”
      大汉出了口粗气,克制住不耐烦,“毕竟是官家的坟地,看得紧,动静闹大了不好,您不也说了么,惹上朝廷总是麻烦。反正是死透了,您老就别担心了。”
      “把这封信带给小主人吧。”
      “好。”
      石门终于关上了,大汉嗤笑了一声,“老古董……”走了一段,将信撕成碎片扔进了路边草丛。
      大汉一路纵马从深山回到闹市,钻进了一间卖卤肉的小铺子,掀开厨房的帘子,卤肉锅旁站着个与此间格格不入的罗衣女子,见到他,自然地扬起了嘴角,“回来的这么早,应该是很顺利了?”
      “当然了,干掉老六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不用你操心,你还不信。”
      女子柔柔浅笑,“我是担心你。但我也知道肯定会顺利的,不然就不早早来等着了。”
      大汉哈哈一笑,将女子搂到了怀里,“这下可以安心了吧,是不是该……”
      女子秀眉微蹙,往四周瞥了两眼,“这儿?”
      “怎么会。这儿多没意思啊。”大汉猛地抱起她,踢开灶台上的机关,钻进了卤锅下的地道,“事儿都办完了,就玩点刺激的吧。”
      密室尽头有一张床,但被铁链锁着的人却宁愿坐在地上,听到动静,抬起头,和女子有一个眼神的对视,然后又默默将头低下了。
      大汉将女子扔到床上,旁若无人地开始宽衣解带,但眼神却时不时看向被锁住的人,“少爷,无聊了吧,我给您找点乐子啊,您听听仔细,看看清楚,女人在床上什么样才是真的高兴……”话音将落,热血喷涌,溅了被锁住的人一脸。
      女子早有预备地抬起衣袖遮住了脸,娇嗔着踢了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汉背后的黑衣人,“你下手就不会挑个更好的时候么?”
      黑衣人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等他完事儿么?”
      “讨厌。”
      大汉倒在了被锁住的人脚边,被锁链拴住的手往前伸了伸,拖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似乐章,他想要闭上他的眼,但他噗着血沫,用尽全身力气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的却只是黑暗的角落。
      黑衣人示意了一下,“他怎么办?”
      “有用,得留着。很乖的。”女子蹲下身,温柔地擦掉了男子脸上的血,“你会听我话的,对不对?”
      男子缩回手,木然点了点头。
      走出密室,微亮的天光也显得刺眼。
      女子刚看向自己染血的衣袖,黑衣人便丢了包衣服过来,“换吧,你喜欢的。”她低眸笑了笑,当着他的面褪下外衣,露出了凝脂一样的肩臂。
      “当上首领开心么?”
      “你开心我就开心啊。”
      “真的?”
      “随你信不信。”他将一包碎纸屑放到了灶台上,“但你一定要知道,我和这些不会审时度势的白痴,不一样。”
      “逗逗你还当真了,我为什么不信。”她靠近他的途中不经意地瞥了纸屑两眼,笑意愈发撩人,“急着走么?”
      “不急……”他搭上她的肩膀,轻轻碰了下她锁骨尽头的海棠花,“原来是块胎记么?”
      “嗯。”
      “为什么要藏起来?”
      “人人都喜欢,你不喜欢么?”
      “我更喜欢它原来的模样。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他半眯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多美。”指尖向下滑过肩臂,却只是将她的衣服拉了起来,“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这儿,我会收拾的。”
      “真贴心。”她攀住他的脖子,借力踮起脚吻了下他耳垂,“来日方长,以后,想见就能见到了。”
      送走女子,黑衣人又回到了密室,放下一块剁肉的砧板,捡起大汉的板斧掂量了掂量,“可真沉啊……”感慨间手起刀落,一斧头将大汉的头剁了下来。
      被锁住的人颤抖了一下,扭头抵住了墙,又是“咚”一声,碎骨溅到了脸上,他抱着头,徒劳地掩盖着传入耳中的声响。
      “一锅煮不下呢。”
      黑衣人进出了几趟,最后提着血淋淋的头颅蹲在了他身前,“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见面,袁庄主。”
      袁殊默默盯着蔓延到脚下的血,一声不吭。
      “我叫什么,你知道么?”
      “猜一猜嘛,左不过花花草草、林林木木。心若木石,命如草芥,你们,还挺会取名字的。”
      “庄主要有酒才能开口么?下酒菜……倒是足够。”
      胃中瞬间翻涌,袁殊咽了口酸水,张嘴,声音都是哑的,“你想知道什么?”
      “玉子木最后的任务。”
      不可察觉的一刻停顿。
      “少侠无夜。”
      “少侠无夜……”
      袁殊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头稍稍动了动,“要为他报仇么?”
      “哈!”黑衣人慢慢直起身,凉薄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天真得可怜。老头给你的信,拼好,回了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教吧?”

      “你去哪了?”
      桌边坐着的人看起来等很久了,周师暮一时沉默,没有答话,周无承放下茶杯,冷脸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去哪了?”
      她深吸了口气,话未出口,眼眶先红了,“张记到了少许青金石,想要的人实在太多……你生辰快到了。”说着将一小盒蓝色的石头放到了桌上,他便看到了她掌心的伤口。
      “倒是很久没见你哭过了,不如生辰那天,为我哭一场。”
      周师暮扭过头去擦了下泪花,“胡说什么呢。找我有事?”
      “画还没画完。”周无承捡起一颗青金石,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正好画你这身衣裳。”
      “别浪费了。”
      周无承微微点下头,将石头放回了盒子,“吧嗒”一声盖上,“好,听你的。”
      “这一招,你教过我了。”
      “那你在等哪一招?”
      周师暮忍不住笑了笑,“你不知道?”
      “我知道。”
      周无承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起身走近,伸手理了下她的鬓角,顺手托住她的后脖颈,低头凑了上去,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耳边苏麻了一下,“你输了。”他后退一步,指尖掠过她脸颊,似有似无地停留了一下,“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周师暮一直盯着周无承的背影,神色有些迷蒙,隆冬寒风拂面却觉温热,夏日午后蝉鸣似在耳边……
      ……
      “你走吧,想带走的东西都可以带走,用完这笔钱之前找好人家。”
      “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是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我可以帮你啊,既然你带了我回来……”
      “是你要跟我走的,我不过一时兴起,遂你所愿,不必感激我,我不需要你报答。”
      “那……我还是想跟你走,可以么?”
      “棋子是棋子的活法。”
      “我知道。选我吧,我一定比别的女人……更合适。”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我?”
      她颔首低眸,咬了咬下唇,声音是轻的,“不可以么?”
      “可以。”停顿的片刻里,他任她欢欣,而后抬起她下巴陡然靠近,她羞涩地避开眼神,却听到他嘲讽的笑意,“但到此为止吧,多的,我不需要,棋子,更不需要。”
      ……
      周无承捋了下发带,“丁零”声让周师暮回过神来,他编好的头发突然闯进眼底,让她在意起来,谁……感知到第三人的视线,她稍稍抬眸,不远处的茅草亭旁,周移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又是他。
      “茶水应该开了,去接一下吧。”
      “是。”
      应声的是周移。
      眼见他走远,周师暮跪坐下来,随口问了句,“新人?”
      “以后这些事就让他去做,你好好歇着。”
      似是回答,又似回避。
      周师暮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心有不悦努力藏着却终究还是有些委屈似的低声自嘲道,“本就无事可做,还要怎么歇?”
      “陪我画画很没意思么?”
      “难道你要一直画我?”
      周无承认真点了点头,“我要画一张……耐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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