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金（探案）》三红七绿

67、庄周梦蝶（六）

　　“喜欢。从五岁第一次见你，便惦记到现在。”

　　“成亲的事是我主动提的，帖子也是我写的，与娘无关。”

　　“成亲前一日，我没有不高兴。”

　　“我不让你查案，是因为我确定苏式昭就是我爹，他死得蹊跷，我怕我的身世会连累你。”

　　......

　　穆止风一步步向袁满走来，相比欣喜，她更震惊，“木头，你今日的话有点多...”

　　趁他还未走近时，她跑到他面前，从脸摸到他的耳后，“师父说，江湖上的一些易容高手，破绽就在耳后！”

　　穆止风任她摸了许久，眼见她的手要往他衣袖里摸，他赶忙拦住，“摸够了？”

　　“木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赶走我？”

　　上次在彭城的最后一晚，他也是这般，不停与她说话。

　　“你闭眼。”

　　“啊？”

　　袁满被他揽在怀里，闻听此言，抬头看他。

　　门外在下雨，满眼迷离的袁满在一张脸向她靠近时，旋即软绵绵地闭了眼。许是在窗外迎风站了许久，穆止风的唇舌都透着寒意，她微微发颤，双手慌乱地不知该放在何处。

　　两唇交叠，浅啄轻尝。

　　她的手最终落到他的腰背，紧紧攀扯着他的衣衫。雨雾迷蒙中，铺天盖地的吻接连落下来，细细碎碎将她淹没。

　　外间传来脚步声，穆止风停下动作，与她分开，眼神殷切地望着她，“小满，你知晓我的心意了吗？”

　　袁满从一阵阵令人眩晕的亲吻中回过神，笑着奔向他怀里，“嗯！木头，我也喜欢你。”

　　穆止风以为进门之人是兴师问罪的穆秋，他一早让穆管事将她骗去了皇宫找建和帝。

　　岂料来人却是全身湿透，大汗淋漓的谢知章，“快...苏禾出事了。”

　　苏禾今日自袁满离开后，戴着面纱撑着一把伞走了。谢知章在湖心亭等了她许久不见人，只好先回如意酒坊，行到半路听说有人被杀了，凶手当场被抓。

　　他跑去凑热闹，却看见被衙役抓走之人是苏禾。

　　袁满一听苏禾约他去湖心亭便知是为了何事，“她杀了谁？”

　　“陆孝郴。”

　　事出突然，袁满顾不上穆止风，急着要和谢知章出府。

　　穆止风找来伞，“我跟你们一起去。”

　　陆孝郴死在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死时，苏禾晕倒在附近，她的身边还有一把染血的匕首。

　　三人边走边说，谢知章将听到的只言片语和盘托出，“发现他们的人是一过路的百姓，听见巷中有声响，跑过去时看见苏禾倒在陆孝郴旁边。”

　　他们赶到府衙，正巧碰上听闻消息赶来的如意娘。

　　四人进府衙，提出想见见苏禾，衙役冷冷摇头。如意娘哭天抢地，“她没事做，去那边作甚！”

　　谢知章愧疚不已，他方才在湖心亭，隐约猜到苏禾想对他说什么话。

　　既见不到苏禾，三人打算先将如意娘劝回如意酒坊，路上碰到陆家的人，见到如意娘就打，“给老夫往死里打，一个贱籍竟敢杀郴儿！”

　　穆止风拿出鱼符，挡在如意娘身前。

　　殴打朝廷命官乃是重罪，陆家的小厮立在原地不动。陆老太爷拄着拐杖下了马车，“老夫以为是谁，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凭你，也敢拦陆家？”

　　陆老太爷招手让小厮拉开穆止风，身后传来一声怒喊，“本官看谁敢！”

　　众人一回头，是陆述。

　　陆老太爷被他气得猛咳，什么修养全丢到一边，厉声骂道：“陆秉言！郴儿被杀，你便是如此做他父亲的？居然维护凶手！”

　　陆述置若罔闻，径直走过，“行之，你们送她回家后，速速回大理寺，此案有疑。”

　　穆止风拱手应是，带着他们快步离开。

　　袁满不信苏禾是凶手，但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晕倒在陆孝郴旁边，如意娘哭得梨花带雨，“她见血就晕！”

　　原是如此，袁满猜测苏禾怕是做了真凶的替罪羊。

　　三人送如意娘回家后，急匆匆赶去大理寺。

　　陆述早已等在房中，向三人道明案情，“陆孝郴昨日彻夜未归，本官猜他是去了哪家妓馆。辰时初，有人见到他与苏禾起了争执。”

　　至于是何争执，陆述找那人问过，“陆孝郴见她身姿曼妙，上前扯掉她的面纱调戏她，苏禾当街与他吵起来。”

　　袁满愤愤不平，“这个狗东西！”

　　话一出口，又赶紧捂嘴，“陆大人，小女子不是骂您...”

　　陆述不以为意，“他们吵完之后，有人曾看到陆孝郴一直跟在苏禾身后。再之后，便是陆孝郴被人杀死在巷中。”

　　袁满将苏禾见血就晕一事告知，“大人，小女子猜苏禾应是撞见了凶手杀人。”

　　当务之急是见到苏禾。

　　陆述带他们去府衙牢房，苏禾发髻散乱，蜷缩在角落。

　　“苏禾！”

　　见到他们，她胡乱抹着眼泪，“我没有杀他...”

　　她一早服下解药，等脸上红印淡去后去找谢知章。路上碰见好色的陆孝郴，她与他吵了几句离开，路过一条小巷时，听见里面有求救声，“我跑进巷中，看见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他手上好多血，我叫了一声便晕倒了。”

　　然而一醒来，百姓们围着她，皆说她是杀人凶手。

　　袁满：“你走进巷中和晕倒前，可曾见过其他人？”

　　苏禾点头，“我晕倒前，见到一个瘸子的背影！”

　　除此之外，他们问不出旁的线索。陆述招呼几人离开，去案发的小巷看看。谢知章最后一个离开，苏禾特意站在有光线的地方问他，“谢知章，我美吗？”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和我天生一对。”[1]

　　“你可得努力救我出去。”

　　“好。”

　　一行人跑去陆孝郴被杀的小巷，陆述绕着巷子走了一圈，而后冷声说道：“陆孝郴抄近路想在此埋伏苏禾。”

　　因果报应，他走的这条捷径，最终成了他的不归路。

　　陆述让衙役找来报官的男子。据他说，他早间路过此地，听见一声尖叫声，跑进巷中时，只看见晕倒的苏禾，以及倒在血泊里的陆孝郴。

　　穆止风看了眼他听见尖叫声跑来的地方，“凶手应还想杀苏禾，但他来的太快，凶手听见脚步声，只来得及将匕首丢下离开。”

　　“走，去看看尸体。”

　　陆述说完便走，袁满在后面与另外二人说：“陆大人这样子，哪像死了儿子。”

　　义庄内，辛辞已剖验完，“一刀抹喉毙命，凶手力气很大。听说抓住的凶手是一个女子，那应该不是她。”

　　陆孝郴的尸身旁是李承与韩任之的尸身，袁满依次路过这三人，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这三个长得一般高，死得还挺巧。”

　　辛辞经她提醒，掀开李承与韩任之尸身上的白布，又叫来其余仵作细细对比。

　　半个时辰后，她与他们说，“陆孝郴、李承与韩任之是被同一人所杀。”

　　“这个凶手，不管是持刀还是持斧，都会将刀斧上的血抹一点在死者的衣衫上。”

　　穆止风不解，陆孝郴和其他两人的死法完全不同。

　　“我若是吃腻了肉包，也会换一换口味，”袁满凑到他身边，“没准他和我一样，觉得从前的杀人法子使腻了，想换一种法子杀人呢？”

　　谢知章：“一个凶手的杀人手法，短短几日，应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吧？”

　　陆述沉吟许久，方道：“他会。因为他的杀人法子都是学的旁人。”

　　穆止风恍然大悟，与几人说起丘虎等五人的被杀案。

　　袁满：“可他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学另一个人了呢？”

　　几人俱想不明白，但总归辛辞发现的线索，足以证明苏禾不是凶手。陆述带着他们回城，“本官与府衙说一声，她再关几日，大概便能出来了。”

　　马车路过如意酒坊所在的街巷，袁满掀帘瞧见不少百姓围在门口。

　　她定睛一看，为首之人竟是拦过他们的陆老太爷。

　　“完了，陆家人找上门了！”

　　陆述随几人下马车，看见府中小厮在如意酒坊门外喊打喊杀，心觉厌恶，招手让随从去报官。

　　陆老夫人扭头见到儿子，拉着陆夫人便来找他哭诉，“老爷，郴儿死得凄惨，你定要严惩凶手！”

　　“他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陆述拂袖想回马车，反被陆老夫人抓住，“再者说，她也不是凶手。”

　　“她不是凶手，谁是凶手！所有人都看见她和郴儿争吵，叫嚣着要杀了他！”忽然失去亲子，陆夫人陷入癫狂，“陆述，你怨我就算了。郴儿无辜，你竟为了报复我，包庇真凶。”

　　陆述素来和她们说不清扯不清，“衙役快到了，你们若再不走，便去大牢里等官府查出真凶。”

　　那边厢，陆老太爷中气十足大骂如意娘一个卑贱之人，教出的女儿也卑劣不堪，“老夫与官府之人交好，此番定要她一命抵一命！”

　　袁满好言好语与他解释，他非但不听，作势拿起拐杖要打人。

　　争吵间，如意娘冲出酒坊，跑到陆述面前，扑通跪下：“陆大人，苏禾是您的女儿！求求您，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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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曹植《美女篇》
陆大人的女儿可以说是苏禾，也可以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