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做个勇敢的人》咩唧

7、别哭

　　许怀买了几套新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就放在床上。王涵刚回寝室就看见了，拿了其中一套衣服随口说：“大小姐花钱就是不一样，但这衣服还得是我穿才有那味。”

　　许怀不在寝室，林皎皎刚好回来，听到这番话，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拧开瓶盖的冰水，直接把水砸到了王涵身上，瓶子里的水溅了她一身。

　　“啊——你有病啊林皎皎！发什么疯！”

　　林皎皎走了过去，抬了抬下巴：“你配穿名牌吗，你穿了能有啥味？人家许怀穿的多好看了，你不会说人话别说了行吗大姐？”

　　许怀确实花钱很阔绰，王涵之前就在寝室说过了，大声嚷嚷什么有人买了名牌臭显摆，许怀立马就知道她是在说自己，那之后她就只穿好几件一模一样的，不是名牌的T恤。

　　只是每次都会搞混，有时会穿上没洗的干净的。难得买了一次名牌，还是因为林皎皎鼓励她。

　　“王涵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穿的都什么东西？穿了一个月的衣服放在床底下不洗，还管别人买什么名牌，谁有你嘴臭？你说说谁有你这张嘴臭？？你恶不恶心。”林皎皎把她床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全都扫了出来丢出去。

　　……

　　许怀从教学楼回寝室的时候，路过操场，看到一个人影在跑步，那个影子很熟悉，是她同桌。

　　“林皎皎。”

　　林皎皎左耳戴着耳机，根本听不见。

　　许怀站在那，耐心地等她跑到她附近了，才再次喊了声：“你没有听我喊你吗？”

　　林皎皎仍是没听见，但她看见许怀了，摘下耳机问：“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我喊你吗？”

　　“我右耳听不见的，你下次挥挥手就行。”

　　两人回到寝室，许怀才发现今天的寝室异常安静，每个人都不说话，王涵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红肿着，好像刚哭完。

　　林皎皎表情冷冷的，也没和任何人说话。

　　第二天下早自习，同学都跑去吃早餐，许怀比他们先吃完往楼上走，忽然听到上面楼梯间有人说话，是他们班上的同学。

　　许怀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什么谢柯然，调座位之后他还是过来好几次找她或者林皎皎说话，后来许怀不理他，他就慢慢的没再去了。

　　现在他语气却不怎么好地说：“我女朋友王涵说你欺负她了？怎么个事？”

　　林皎皎冲了上来，站在她面前，语气也不怎么好：“你们真谈上了，绝配啊，女的像狗，男的像屎，你就是王涵拉的一坨狗屎而已，你还护上她了？”

　　谢柯然忍着怒气：“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不打女人，但是你不要太过分，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打你！”

　　林皎皎冷笑一声，“你不打女人，但我打啊。你那个傻逼女朋友敢再针对许怀一次，就别怪我给她按在地上打。”

　　谢柯然听到这话就怂了，只是劝王涵别去惹她。

　　没过几天，温度迅速降低，几乎天天都是阴天。

　　林皎皎用校服袖子掩住鼻子，低声烦躁地说：“好臭。”

　　旁边许怀听到这话，写字的动作停下来，抬起袖子嗅了嗅，她余光瞧见了，侧头说：“不是说你，是说离咱俩比较近的那女的藏起来的银杏果。”

　　林皎皎闻着这股臭味，有点受不了，低声抱怨：“带进来是想臭晕我啊……”

　　她受不了了直接找了个口罩戴上，当然前桌也受不了这味道，抱怨了两次，但当她看见林皎皎戴口罩，还是和自己同桌一起嘲讽，“这点味用得着戴口罩吗，大小姐就是娇情，咱们可惹不起。”

　　她从来不惯着每一个阴阳怪气的人，直接开口：“你想戴你也可以戴啊，还得嘲讽我来拉低你们的受苦程度，搞笑。”

　　有时候林皎皎觉得很奇怪，她只不过是做了别人想做但是没人敢做的事之后，那些人就会嘲讽她，他们几乎容忍不了异类。

　　没过多久，银杏果就被老师拿走了。

　　林皎皎第一时间发现，有点诧异，“银杏果没了？”

　　旁边的许怀低着头看书，说：“嗯，因为银杏果可以煲汤，所以老师才托那个女生保管。”

　　“那么臭还能煲汤？那得喝吐我。”

　　只要想到那银杏果，她连食堂都不想去了，决定去小卖铺买点东西凑合着吃。

　　许怀：“不臭，你不会喝吐。”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的起床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想要离开温暖的被子对他们来说特别困难。

　　周四的晚自习，许怀坐在窗边，刚好窗子有一条缝隙拉，入冬后，每天晚上总有很大的风，自然也都会从那缝隙里往教室钻。

　　“我们换位置坐吧。”林皎皎突然说。

　　许怀抬头看她的时候还有点茫然，但还是和她换了，一直到下了晚自习准备洗澡的时候，她才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想，林皎皎是担心她冷吗？

　　她刚想到这，就见到林皎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里面还带着腾腾热气。冬天她们也没有每天洗澡，基本都是隔开的，因为冷。

　　许怀进了卫生间关上门，不出意外地看见林皎皎的热水卡放在那没有拿走。

　　之前许怀每次都是把卡放到一边，但这次，她却突然拿起卡开门出去，把卡放到林皎皎床上，“你怎么老是忘拿。”

　　林皎皎正在擦头发，看着热水卡，没出声。

　　许怀刚转身要走，就听到她说：“下次我再忘拿，你就拿去直接洗吧。”

　　许怀忍不住笑了下，“我爸不让我洗热水澡的，我以前在家，冬天也都是洗冷水，早习惯了。”

　　“……”

　　过了几天，许怀穿上了毛衣，那件蓝色毛衣柔软厚实，林皎皎没见她穿过。

　　“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林皎皎不想暴露自己之前的那一点小心思，嘴硬说：“我想坐窗边，不换。”

　　许怀：“好，不换。”

　　隔天许怀就向班主任反应了，找了个校工来把窗户修了下，那缝隙就没有了。

　　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下了一场雪。

　　上课时间就不断有人往窗外看，等到下课，大半个教室都空了，全跑出去看雪。

　　林皎皎没见过大雪，撑着脑袋凑在窗户边看了很久。上课老师在前面讲台讲课，她也忍不住去看窗外的大雪，看着树枝树丛上积雪，看着地上的积雪慢慢变厚。

　　就在这时，脾气不太好的地理老师点了她的名字。

　　“林皎皎，你在往哪看？上课专心听讲。”

　　她这才收回目光，盯着书本。

　　在期末考试之前，有一个元旦晚会。

　　一班的班主任向来好说话，下午最后两节课，给了他们安排，自由分配任务。

　　谁负责买零食，谁带着大家整理教室，弄出一个空间当做舞台，还有班长去统计谁擅长唱歌的、有才艺的，准备组织才艺表演节目。

　　林皎皎和许怀都在搬桌子，许怀难得一次没有争分夺秒在学习，她甚至还主动问林皎皎：“等下你要不要上去唱歌？”

　　“不唱。”林皎皎想也不想就回答。

　　许怀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她听过林皎皎唱歌，很好听，如果完整认真地唱，应该会更好。

　　“你唱吗？”林皎皎反问。

　　她没回答。

　　外面天色灰暗起来，而刚好就是在这个最热闹的时候，节目还没开始，大家都在教室里走动，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的表情和这个教室显得格格不入，看到这么多嬉笑的学生，女人很快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变成了凶狠和愤怒。

　　林皎皎发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边，而许怀紧紧抿着唇，脸色变得苍白。

　　“你个贱人！”男人大步走进来直冲许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用力扯出去。

　　林皎皎下意识一把拽住了许怀的胳膊，课桌被拖动的巨大声响和这突兀的情况，让原本气氛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里。

　　“那谁啊？”

　　“是许怀她爸吧？”

　　男人用力抓许怀头发，嘴里骂着些什么：“跟我回家去，跟你妈一个死样！别读这破书了！”

　　许怀拼尽全力的去挣开他的手，“我不回去，你放开我。”她语气还算是平静的，但面对这个男人时，她声音里的那点颤抖和恐惧也很明显。

　　“啪——”男人毫不客气打了她一巴掌。

　　林皎皎听到这声瞬间反应过来了，拿起书直接狠砸男人的胳膊，大声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她让你放开！放开许怀！”

　　因为她这一声才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几个高大点的男生赶紧过来，护在许怀和林皎皎面前，“叔叔咱有什么事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教室里议论纷纷，还有几个女生跑了出去，应该是去通知老师。

　　男人被几个男生拦住，很不高兴地喊：“我是她爹！我让她回去她敢不回去，我就要打！”

　　几人推推搡搡，有点拦不住这个力气很大的男人，眼看他推开一个男生，又要打许怀，林皎皎拉起许怀就往外面跑。

　　外面天已经黑了，走廊上还聚满了同学。林皎皎拉着许怀穿过这些人，跑下楼梯。她跑得很快，几乎是横冲直撞。

　　许怀一直没出声，茫然地任由她拉着自己跑，她能听到身边认识的什么不认识的同学都在议论着什么，能听到自己的亲爹在骂什么，但她都听不进耳朵里。

　　在那一刻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她考上了南真附中，说想继续去上学。

　　可她爹说，女孩子读书没用，不让她继续读书。

　　那时候她从家里偷了几十万，只凭着一股冲动，第一次离开了家，带着紧张和向往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她以为只要不怕吃苦，她就可以继续学习，可以交到朋……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

　　回过神来，林皎皎已经停了下来，她拉着许怀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她发现许怀没发出声音，但脸上都是眼泪。

　　林皎皎从来没见过她哭，她总是沉默又认真，不在意那些莫名针对她的排挤，不在意那些刻意捏造出来攻击她的谣言，还有很多尖酸刻薄的话，许怀很努力的想做好自己的事，每天除了学习学习还是学习，换句话说，其实她是在麻木自己。

　　林皎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下意识把手插进了兜里，她摸到了一个粉色小猫发卡，和许怀那个是配对的。

　　“把发卡拿出来。”

　　许怀的眼泪还在默默地流，她掏出发卡但是没动，林皎皎把这俩发卡放在一起，莫名给许怀讲起了故事：

　　“以前有一只小猫遇到了一只兔子，兔子每天都在被坏蛋欺负，而小猫每次都会出手救出兔子，然后，她对兔子说，”林皎皎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她认真地说：“记得做个勇敢的人。”

　　她伸手去抹掉许怀的眼泪：“别哭。”